活着。

周谭说爸爸妈妈已经死了，但是早已死去的小羊哥哥，却还活着？

这一次楚鹿的处理系统没有卡机，却比卡机更严重。

他不知道怎么分析刚刚得知的这个消息，看了看滚动的照片，最后扭头，迷茫的眼眸只会注视鬼王深邃的紫眸了。

楚鹿已经不知道要给出什么样的反应，才是正确的。

“怎么了，小猫？”鬼王低头，好像一直处于状态外，如白莲花一样纯洁。

残忍的真相都是周谭说的，跟他没有关系。他什么也没做，什么也不知道。

“01，小羊哥哥还活着……我的爸爸妈妈却死了。”楚鹿说到一半，停顿了一下，漂亮艳丽的脸皱成小包子，看出来他接受的十分困难。

“怎么会这样呢？”

鬼王柳玄君看似无意提前堵住小猫的后路，清冷的声音响起：“周上将，是不是你弄错了，哄骗了我的小猫？”

骷髅鬼王知道军衔等级根本不是上将，还要这样称呼。

周谭根本不会被骷髅鬼王伪装出的俊美人皮迷惑，他知道恶鬼就是恶鬼，不管骷髅鬼王外表有多么像人，也掩饰不了他是从尸块与骷髅里诞生的顶级恶鬼，是当前世间最强大的鬼王。

尤其原本可以与之抗衡的阎王被他暴露出是个兔纸扎后，骷髅鬼王的危险性直接又翻了一倍。

他的爱人也花了很久时间研究柳玄君，他知道柳玄君根本不是世人眼中的小可怜，是因为被分尸才黑化。就算没有经历分尸，他也不是品学兼优的好好学生。

“新地府的转世系统，没有追踪转世的能力。可以排查，但是工作量大，时间也不定，不一定能出结果，可能花费了大量时间与精力，最后找到你父母转世的概率只有0.05％。这种情况下，还不能保证他们最基础的外形、性别，种族，会不会发生改变。所以，我不建议你继续追踪已经转世的父母，来验证我说的话的可靠性。”

周谭问楚鹿一个问题：“如果完全陌生模样与陌生姓名的转世后父母，重新出现在你眼前，你有把握一眼认出来吗？”

楚鹿回答不上来。

他根本无法回答。到现在为止，他对转世的概念都没弄的很明白，只知道大概是父母死亡，又投胎转世活了。

还是从周谭的话里知道，原来转世后，什么都会变。

“……身上的味道也会变吗？”楚鹿只能这样问。

“如果找对人，可能不变，但是也可能以为找对了人，实际找错了人，但是味道变了，一切都是未知，评判标准只有你的感觉”

“我不行的。”

楚鹿摇头，放弃了这个想法。他自认为自己没有那么强大的嗅觉能力。

只靠自己的感觉，太不靠谱了。

周谭其实最先否定了追踪转世，看似给了楚鹿两个建议选择，实际上他只认可第二个。

“那就第二种办法，楚班活着。是真是假，到底是不是你记忆里的小羊哥哥，真实的见一面，就知道了。”

见一面活着的小羊哥哥？

可是，可是爸爸妈妈都死了，还见小羊哥哥干什么呢？

楚鹿抿唇，神色有些抗拒。

小猫一口一个哥哥叫，竟然不愿意见他一面？

鬼王柳玄君突然出声：“小猫，你想见，我现在就带你去见他。其实我对小羊哥哥，有些好奇，到底是怎么样英年早逝的天才呢？”

“我不见。”

楚鹿扭头，卷翘的睫毛忽闪忽闪，声音软中带硬：“我一直记着他，我没有取代他的位置，爸爸妈妈也一直记着他，家里有他的大房间。如果他还活着，爸爸妈妈会很高兴，可是爸爸妈妈已经死掉了……我为什么见他？或许，他也不认识我。我只是爸爸妈妈养的鹿鹿。”

说完，楚鹿没有继续跟任何人交谈的意思，伸手搂住鬼王柳玄君的脖颈，把小脑袋放在那块已经熟悉的胸肌上，然后自然闭上了眼，自言自语道：“01，我有些困了，午休时间到了，我觉得我该午睡了。”

“……小猫？”鬼王柳玄君试着呼唤了一声，小猫眼睫毛颤了颤，听见了，却装作没听见。

小骷髅的眼睛明明睁得很大。

人的逃避叫懦弱，小猫的逃避那叫真困了。

鬼王柳玄君：“午安，我的小猫。”

小骷髅这才双腿伸直，笔直的倒了下去，闭上了眼睛。

很快，周谭连楚鹿的头发丝看不见了。骷髅鬼气霸道的藏起来小猫的睡颜，连头发丝都不给别人窥视。

“骷髅鬼王，是那份叫甜心布丁的pudding线，杀死了我的爱人，是吗？”

周谭喊住了要离开的鬼王，视线紧紧盯着：“就在这里，连灵魂都没有留下。”

新地府的转世系统，查不到［长孙梵天］的名字。

在这个人鬼妖都可以转世的时代，他的爱人，没有了转世的可能。

“我只知道不是我做的。”没了小猫可爱耳朵的存在，鬼王清冷的声音便没了遮掩与伪装，充满了恶趣味的玩味。

他是在说一句废话。

周谭也知道这是一句废话。

“我还要做什么？”他平静的问：“要求，你提。”

“你不是长孙梵天，你甚至不能代表阴阳办事处办事。就凭你，好像没有资格跟我谈合作。”

鬼王的紫眸微弯，神色是高高在上的冷酷无情：“也不配让我提要求。我只是实话实说，没有恶意，希望你不要太介意。”

周谭感受到了鬼王对他的恶意，略微思考，抬眸道：“如果我是周上将呢？”

“嗯？那四十九岁的现役上将，创造第二个历史了。”鬼王意味深长的说。

周谭知道自己没有找错方向。

他继续加码：“我会主动联系妖类，跟北山妖类达成合作。我们有共同的敌人，不是吗？我只要跟在你的身后。”

“我只看结果，不需要知道过程。”

鬼王柳玄君逐渐消失在骷髅鬼气，也没有给周谭一个肯定的回答。

鬼域离开，阴阳办事处的人才渐渐从角落里出现，看见长孙部长的爱人仍然好好的活着，他们才忍不住吐出一口气。

吓死了，真的要吓死了。

新地府的黑白无常还没有离开。

黑无常收起延伸出的覆面端，顿了顿，对周谭说：“……周上将。”

周谭已经是骷髅鬼王认证的周上将了。

黑无常提醒道：“时代变了，人走茶凉。即使长孙处长打下了很好的基础，现在也要塌了。新地府正在改革换代，万罗阎王下了明确命令，我们是绝不会参入阳间与妖类的联合中。如果合作，你不能用阴阳办事处的名头，黑白无常在合作期间也不会再出现。”

白无常覆端的阎王兔纸还在反复下油锅，被炸的焦黄透亮，不需要外放声音，光只是看着，就知道很痛。

周谭：“万萝阎，有没有要你们帮忙带话？”

“有。”

“大人建议，你也死一死。”

白无常在旁应和，声音冰冷诡异：“普通人的力量是有限的，死亡不是结束，至少有新地府在，你的死亡，不会是结束。”

灵气复苏，有鬼有妖，可是也存在被时代抛弃，没有灵脉，无法吸收灵气的旧普通人。

长孙梵天是，周谭也是。

如果想改变，只剩下变鬼这一条容易成功的路可走。

“万萝阎大人说，是善意的提醒，也是给长孙处长补上的歉礼。”

万萝阎办事一向面面俱到。

有骷髅鬼王出面惩罚了阎王兔纸扎，她明知道不会有人敢冒着骷髅鬼王的恐怖鬼气找新地府算事，可是依旧给了该道的歉，补上了歉礼。

周谭大概知道，万萝阎是弥补给他一个人造鬼王的位置。

他摇头：“谢谢她的好意，也让她放心。只是现如今，一直到死前死后，我的生命形式只能是普通人。”

周谭说：“我要成为普通人的代表。”

只有这样，他才能将阳间与妖类，串联在一起，联系上楚惊鸿……然后才能给出骷髅鬼王满意的结果。

骷髅鬼王不是一个好的合作者。

仅仅因为他的小猫记着他，便对他释放恶意。

可是，他没有第二个选择。

人走茶会凉，可刚刚走，余热尚在。

周谭已经想好他接下来要做什么了，他没有休息，低头亲吻了戒指的位置后，站起来，继续奔波。

回到鬼域，装睡变成真睡的小蝴蝶，又开始做噩梦了。

潮湿的地上很多蝴蝶尸体，大家全都一动不动。

漂亮小蝴蝶轻轻挥动稚嫩的翅膀，在空中滞留了几秒，最后也飞下去，成为尸体堆的一部分，也学着一动不动了。

他学的非常好，真是一只聪明又优秀的蝴蝶宝宝。

只是，聪明小蝴蝶伪装出的拟态尸体，将冰冷的仪器吓得一直滴滴滴尖叫。

招魂刚摆好，还没有开始，便开始出了状况。

特殊部门的人一头雾水，来来回回折腾了一个小时，丧尸女孩凌慕凝才隐隐约约明白是为什么，只差证实了。

她扭头看向长孙梵天，问道：“长孙部长，手机里有大头照吗？”

长孙梵天：？？？

长孙梵天虽然不解，但是现场拍照了。

直到一分钟后，所有人都带上“长孙梵天打印出的大头照”当面具时，他才知道凌慕凝为什么要那样问。

“这只小鹿只把你当死人同尸了。我们就不行，他残留的精神判定我们是活人。”

“你做什么了？就那么不讨小鹿的喜欢？”凌慕凝真的忍不住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