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鹿好像明白了什么。

有两只小猫。

骷髅们分尸了一只小猫，另一只小猫是他。他们的眼睛不一样。

他抬起异瞳看向鬼王柳玄君，一字一句说：“01，你的意思是他们不仅杀死你，或许还分尸了我？”

鬼王柳玄君的沉默不语已经是答案。

楚鹿看着他，缓缓眨了下眼。

他的猫耳抖了抖垂下，骷髅尾尖也绷紧，然后得出了一个结论：“01，你好像认错小猫了。他们并没有分尸过我，我根本不认识他们。”

楚鹿现在的心情并不如表现的这般的平静。

他莫名的愤怒委屈，在他眼中，眼下这种情况就类似于他取代了小羊哥哥在家的位置。他不是那只小猫，01错把他当成那只猫，给予了本该属于那只小猫的一切。

这不就是小说电视剧里的替身文学？他成为替身小猫了。

“01，错了，你弄错了，我不是那只被他们分尸的小猫！”

“小猫，是你弄错了。”

鬼王柳玄君看着小猫缓过神，情绪愈发变的激烈。他知道笨蛋小猫理解的因果关系错了。

“我没有认错小猫，我最先只认识一只小猫，就是你。因为想找到跟我躲猫猫的小猫，才会知道那只被分尸的小猫。”

“同样的人，同样的死亡地点，他们最先分尸那只用来练手的小猫，随后是我。”

鬼王柳玄君思维清晰，娓娓道来的跟楚鹿解释。

他会认为那只被分尸的小猫是楚鹿，是有现实情况支撑，并不是凭空臆想。

曾经的御天贵族学院已经是他的埋骨之地，骷髅鬼气绝不会容得下其他人的死亡。十二年时光荏苒，唯有楚鹿是意外，所以怎么会是人？最大的可能只有那只同病相怜，现如今只活在骷髅们记忆深处的未知名小猫。

是的可能性太大，不是的可能如今才爆出，却也只有一条——眼眸不同。

“他的话并不是绝对的真假，只是唯有他还能想起有关那只猫的些许记忆。”

鬼王柳玄君明明意识到自己弄错了，却仍然表现出犹豫与怀疑的神态语气，甚至明说并不信任骷髅欧阳锋说的话。

“我只愿信你。”

鬼王柳玄君的紫眸微垂，楚鹿抬眸，他们对视着，楚鹿看得清鬼王柳玄君的表情，也听得清他薄唇微动说的每一个字。

鬼王柳玄君：“小猫，你来告诉我——你是如何死亡好不好？”

小猫，是谁杀了你？

这才是鬼王柳玄君做戏的目的。

到底是不是？到底是如何死亡的？

真正知道死亡真相的人，是小猫自己，只看愿不愿意想起。

“……”

他是如何死亡的？

楚鹿突然感到01俊美的脸渐渐变模糊了点。

他知道他现在应该回答什么，只要说清自己是怎么死的，误会解除，一切就明了了。

可是，知道是一回事，真正说出来又是另一件事。

楚鹿给出的答案颇为牛马不相关：“……我的爸爸妈妈死了。”

鬼王柳玄君点头，视线没移开，他低声几乎重复小猫的意思：“嗯，我知道小猫的爸爸妈妈死了，已经转世许久。”

实际上，爸爸妈妈的死亡与小猫有什么关系？

“那小猫呢？”

鬼王柳玄君原本清冷的声音为了哄笨笨的骷髅小猫，已经温柔的不像话了。

楚鹿抿紧了唇，开始觉得01的声音也变模糊了起来。

“我……”

是如何死亡？

楚鹿憋了一会，给出的回答竟是：“睡梦里。我在梦里意识到自己或许死了，然后醒来发现我确实死了，不是人类，变成骷髅小猫。”

鬼王柳玄君听过这个答案。

小猫睡一觉变样子后，当时就已经给出过这个不像借口的理由。如今是第二次使用了。

“小猫，这是我们认识之后。”鬼王柳玄君看楚鹿的眼神更柔软了，他的本意并不是想逼迫小猫，他不怕小猫给出多少假的答案，只要小猫愿意去回想，他自会从鹿鹿小猫真真假假的回答里抽丝剥茧，直至找到真相。

“在我们没有相识前呢？成为骷髅的条件是死亡。已经经历的死亡没有了未知的恐惧，几句话就能概括。”

问一个活人，他是怎么死的？是得不到一个准确的答案，因为有太多可能了。

只有问死过一次的鬼魂，才能用精准的语言去描述。

鬼王柳玄君搂住了楚鹿的腰，他把漂亮小猫抱起来，低头轻轻蹭了蹭额头，哄道：“不用怕，我的小猫，没什么好害怕，不管是什么死亡，现在也只是变成从小猫口中的故事，就像我的死亡一样，我不是反复拿出来跟小猫说吗？有什么值得害怕？慢慢想，说出来。”

害怕？为什么01一直说不要怕？

他根本不害怕啊。

楚鹿困惑的看进鬼王紫眸，下一秒，却愣住了。

在鬼王柳玄君深邃的紫眸里，他的眼睫不知怎么一直在颤抖，好像真的很害怕。

怎么会这样？楚鹿想控制住颤抖的眼睫，特意睁大眼睛，结果事与愿违，珍珠般圆润的泪珠从眼眶掉落了出来，从脸颊滑落。

本来就模糊不清的视线，变得更模糊。

是水……还是雪？

楚鹿的鼻尖突然多了雪了味道。

“01……”

周围的光线不知在哪一秒开始变动，鬼王柳玄君强行用阎王之眼回溯的黑夜与真实的黎明开始交叉变化。

上一秒黑夜，下一秒黎明。

骷髅鬼气形成肉眼可见的黑色漩涡，地上骷髅玩具慢慢陷入进地面，很快又咯吱响，以姿势诡异的再从地里爬出来，好像在无限循环鬼王复仇的前奏。

鬼王柳玄君说的话似乎真的起了作用，楚鹿想着自己的死亡，眼前闪过一秒的画面，是满天的飞雪。

“我想起来——”

噗咚。

有什么东西从天上掉下来。

“我好像是……是冻死的。”

楚鹿说完，上半身瘫软的倒在鬼王柳玄君的怀里。他腰间的小骷髅正在疯狂的行走，支撑小主人原本会无力瘫软掉的双腿。

忽然好累，好困，好冷。

噗咚，噗咚、噗咚……

声音越来越响，天上往地面掉落的东西越来越多了。

到底是什么？

白与黑的交叉中，楚鹿用最后的力气，抬眸。

他看见了。

往下掉的不是雨，是很多不成型扭曲在一起的尸体。

尸体太多，像是下雨的雨滴。

下一秒一个白天的光线，最后一张闯进楚鹿视线的脸，恐惧又狰狞，即使水肿胀大了很多，依旧陌生又熟悉的五官。

因为仅仅只有半个月未见。

是上一份客服工作**oss的脸。

“小猫……！”

01好像在喊什么，好模糊，楚鹿已经听不清了。

他的上下眼睫终于隔着瞳孔的距离相见，轻轻互吻。

楚鹿睡着了。

“小猫！！！”

“不——”

*

叮咚——！

新信息的声音将楚鹿吵醒了。

楚鹿猛然睁开眼，瞳孔放空了几秒，缓过神，起身抬手心有余悸的揉了揉绷紧的心脏。

“怎么又做噩梦了……”

打盹醒来的楚鹿低声自言自语的一句，回想噩梦里前BOSS的那张脸，没有看电脑，反而拿起一旁的手机，翻找了一下，给前BOSS发了个表情包。

这是离职后，楚鹿第一次自己主动联系前老板。之前的离职交接被特殊部门承包了。

楚鹿翻了翻记录，上次聊天是很久很久之前了，给领导送文件。

［鹿鹿不可爱］：小猫突然出现.Jpg

［鹿鹿不可爱］：在吗？

现在是周一早上十点多，正是上班时间。

前BOSS在线，很快回了信息。

前BOSS：？

［鹿鹿不可爱］：我梦见你死了，脸很水肿。

前BOSS：……

已经离职一个月的神秘员工突然联系，说梦见自己死了。

发六个点点不是上限。

但前任BOSS身为前老板，没有骂人。

他只是问：最后少发你工资绩效了？

［鹿鹿不可爱］：没少。

隔了一会，楚鹿想起什么。

［鹿鹿不可爱］：我想起来，梦里，你应该是淹死的，才会水肿，皮肤被泡发啦。

前BOSS不理楚鹿了，转而怒发了一条朋友圈。

一个黄脸微笑加截图，配文：是那个离职员工。我又看不懂中文了，大袜子。

前BOSS想表达的意思已经明显了。

有好友评论：？？？你怎么不骂？好歹是个公司老板怎么活的那么窝囊？！太窝囊了，老李！

前BOSS回复：他就是我说的那个在逃员工。我拉黑算了。

楚鹿的离职是由特殊部门接手，跟前BOSS交谈的人是官方的人。前BOSS因为楚鹿的离职忐忑了几天，把以前做过的坏事想了一遍，连小时候特意尿老爸刷牙杯的事情都回想出来了，还是想不出所以然，他没有偷税漏税，违法乱纪，小公司，上面能派人卧底盯着他干什么？

他自觉没犯错，问题不在他身上。

前BOSS觉得这个员工有点神，他不敢惹，即使疑似被诅咒了，也不想多事。最多拉黑加吐槽。

楚鹿不喜欢看朋友圈，他等了一会，没有等到前BOSS回新信息，就没有继续聊，所以根本不知道自己被拉黑了。

其实这样明显不合适的话，楚鹿之前绝对是不会发的。

但是不知失忆期间经历了什么，明明知道不合适，楚鹿仍然跟前BOSS说了。

他想说就说了。

放下手机，楚鹿看向电脑屏幕。

领导在距离楚鹿不远又不近的位置看着楚鹿。

一个多小时过去，02回信息了。

比【01】快多了。

【鹿鹿不可爱】：你好，我是鹿鹿，交个朋友？

【02】：睡一晚多少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