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燃累到极致，神经一松懈，就昏睡了过去。

等她再次醒来的时候，已经到了第二天。

发觉自己睡在床上，四肢有些酥麻使不上力气，孟燃慢吞吞地爬起来，掀开被子下床。

屋子里变得整洁干净，物品摆放井然有序，若不是桌子上一大堆专用器械与孟燃收藏的各种珍稀零件，她还看不出来这是自己的屋子。

简直是焕然一新。

屋子的门被人打开，P1524端着一个盘子进来。

伴随而来的，是久违的饭香味。

P1524弯腰把盘子放在床头柜上，她穿的是孟燃的休闲服，柔软的布料随着弯腰的动作贴合出弧度优美的腰线，又迅速被垂落的衣物遮盖。

“主人，你醒了。”

P1524面对与她相隔一个床位的孟燃，眼睛弯了起来，像一轮新月笼罩星河，调色恰好的瞳孔在墙壁散发的柔光映射下，泄露出丝丝点点的笑意。

如春风和煦，让人想起久远古代的杨柳画桥，那是东方独有的美。

孟燃“啊”了一声，摸了摸鼻子，低头逡巡片刻，伸手一指，闷闷地说：“嗯……醒了，这，这是我的早餐吗？”

“是的，”P1524按下墙壁上的按钮，盘子被床头伸出的机械手递到孟燃面前，“我趁主人睡觉时检查了一下，主人身体的各项指标都不太好，尤其是血糖含量较低，严重影响主人的工作。”

孟燃看着面前的食物，金黄酥软的面点与一杯混合豆乳的牛奶，再配上一碗蔬菜杂粮粥。

这是P1524的标配早餐，她有很多年没吃到了。

看着P1524不断开合的嘴巴，孟燃的心思又飞回了以前。

那是P1524刚升级到最新运动系统的一天。

孟燃预支了三个月薪水为P1524加固了身体硬件，压着国家标准的红线偷偷给P1524安装了武力循环系统，把古代东方的武术精髓下载到她的核心硬盘里，又将杂七杂八的兵书一股脑塞进去。

“虽然仿生人第一准则就是不得攻击人类，”孟燃从P1524侧脖颈沿着耳线从上到下细细摸着，检查她的拼装与完好度，一边自言自语说着话，“但是仿生人多珍贵啊，我把你修得这样好，万一你被人偷去撬了零件怎么办，我可就太亏了。”

P1524安静地任由孟燃作为，接她的话头道：“我的定位系统足够完备，每个零件都有定位，不会丢的。”

孟燃捏了捏P1524肩膀最外面的一处小骨头，新换的精密零件与原身磨合度低，手感不是很好，便开始用工具按揉它。

“不只是零件，要是有人喝醉了酒，在街上发酒疯，见人就打，你被他打了怎么办？”孟燃随口反驳回去。

P1524开始寻找答案，“我的智脑里记录的答案是在不伤害人类的情况下躲开，如果躲闪不及，必须迅速报警并关机。”

“切，”孟燃嗤笑一声，把类似挫眉刀的工具咬在嘴里，含糊不清道，“那不还是要挨打。”

“我给你装这么多‘武术秘笈’就是让你自保，赶快给我改了答案，遇到危险不许关机。”

P1524默默删除这条规定，孟燃继续道：“就写……遇到人类攻击自己时，立即报警并逃离现场，如果无法离开便开启最高防护等级，如果自己仍旧处于危险中，就以高频磁场干扰国家仿生系统。”

孟燃用手揉软了那块骨头，取下嘴里的工具捏在手里，想了想，补充说，“这样我能第一时间知道你的消息，不过干扰国家磁场要点到为止，目的是通知他们一下让他们迅速出警，不到万不得已不要用。”

“知道了。”P1524一字一句把孟燃的话记录下来，存入为自己的原始准则。

说完这段话，孟燃捂着肚子蹲了下来。

瞬间苍白到毫无血色的脸上什么表情也没有，她用力按了按胃，不轻不重地骂了一句，对上P1524开启医学扫描的眼道：“不用查了，胃出血，给我开点药就好。”

刚装备医学系统不久的P1524不像以往那样好糊弄，她不仅细致地检查了孟燃各项身体状况，还找出了这次发病的原因——连日为她安装新系统而太过劳累诱发了旧疾。

孟燃记得当时自己和现在一样，从松软的大床上醒来，触目是柔和的灯光与清新的空气，床头有清粥一碗，自此以后的每餐都由P1524精心搭配，她再没饿过肚子。

她记得小时候自己很喜欢吃饭，只是这个年代不似古代食材多样，喜欢吃饭是一个坏习惯，尤其是孟燃喜欢吃饭的同时还厌恶营养液，多次把自己饿到晕过去也不肯喝营养液。

长大后有所好转，孟燃接受了营养液，却还是习惯性忘记喝，也不知道P1524从哪里得来她喜欢吃饭的信息，给她准备了这样丰富的饭食。

那时候的自己是怎么想的呢？

孟燃记不清了。

只是望着面前盘子里的饭食，孟燃觉得喉咙一阵酸涩，食物的香气像是通过嗅觉打开了她更多的感觉细胞，直到食物真正送进嘴里、咀嚼咽下的瞬间，孟燃才发现自己这么多年，竟然是念着这口饭的。

她心心念念着，被食物温暖的日子。

孟燃几乎是有些狼吞虎咽地吃完了这顿饭。

P1524就站在一边静静地看着她吃饭，当年她从蛛丝马迹中得知孟燃喜欢古代东方的风格，便遍寻了流传下来的菜谱，一道道一遍遍地尝试去做。

她配备了最聪明的智脑，学这些并不困难，而且是为了制作人而做的饭，她也不觉得琐碎。

仿生人并不懂得自己的心思，P1524只是觉得给制作人最好的一切是自己的行为准则，而履行自己的准则，是最让她开心的事情。

吃完了饭，家用机器人收走了盘子，孟燃有些困倦地靠在床头，看着依旧待在她身边不走的P1524，后知后觉地意识到P1524是真的回来了。

连同以往的年月一起回来了。

这个事实让孟燃有些手足无措。

P1524发觉到孟燃的微弱变化，无声检查完她现在的身体状况，低下了头把被角掖好，调整好屋内的环境模式，沉默地退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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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仿生人做饭好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