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余很难想象有一天出门竟然这样麻烦......

其实也不能说是麻烦，只是她没想到出门会这样困难。

海梓几乎黏在了她的身边，无论她是去洗手间洗漱，还是去换衣服，她都会像个跟屁虫一样跟在她身后半步远的地方。

直到她进了洗手间，打算化妆，海梓还在盯着她看。

苏余没办法......“你能别跟着我了吗？”

“怎么了？”

“你不用准备吗？”

海梓像是在认真思考，“我准备什么？”

“我去许文的俱乐部，你不去吗？”

“不去。”

“嗯？”

苏余记得海梓还是许文俱乐部的招牌会员，就因为一个海棋后在，不知道多少女棋手争先恐后地注册，连带着男棋手也跟着多起来，最后竟然一跃成了国内前三的国际象棋俱乐部。

她没想过海梓会说不去......

“你不去吗？”苏余拿着面饼，一瞬间僵在了空中。

海梓咬着唇，上下扫了她一眼，“你为什么要化妆？”

“因为要出去啊。”

“是要见谁吗？化得那么漂亮？”她的话越来越冷。

苏余心跳慢了一拍，“不是啊。只是出去......女孩子出去不是很正常吗？”

只是因为海梓留下的化妆品真的太多了而已，她最近才养成出门化妆的习惯。

海梓走到她的身边，拿下了她手中的面饼，“那就别化了。你不化妆也很好看。”

“啊......哦。”她着实没想到海梓有一天会夸她好看。

苏余看着脸上的未完成品，结果还是取出卸妆水全卸了。

“几点回来。”最后海梓还是没有放过她的意思。

苏余看了一眼时间，现在上午12点，在外面吃个午饭再去棋协，“最迟晚上5点前回来。你中午怎么吃？要不要我烧？”

“不用了。我叫别人送来就行。”

海梓跟着她走到门口，如果再晚就要过了约定的时间，她其实也来不及帮海梓烧饭。

“那我就走了。”苏余在门口穿鞋。

海梓像是妻子一样站在她的身前，脸带微笑的盯着她看。

在这瞬间她才有一种结婚的感觉......这样有人等她回家，家里热热闹闹有人陪，就是结婚吗？

还和这么漂亮的女孩子结了婚，苏余不由得盯着海梓看了一会。

直到脸上涨了些温度，她低下脑袋，转身像是逃跑一样往门外走。

这时，手腕却被拽住了。

“等一下！”

苏余转身，胸前贴上了一个好闻的气味。

海梓是比她矮的，站得这样近，她就要俯视着对方。

腰上搭来一只不知所措的手，海梓很长时间过后才下定决心抱住她的腰，“那个苏余......”

海梓说着低下脑袋。

苏余可能猜到了她要说什么事......

“能再亲一次吗？”

根本就没有拒绝的理由。

实际上她也在怀念那个触感。

她点了点头，怀里的人便踮起脚尖。

那个又软又可爱的唇靠近时，苏余闭上了眼睛，再来就是一个和上午一样的触感。

酥酥麻麻，令人腰软。

海梓的吻像是蜻蜓点水一样转瞬即逝，苏余情不自禁舔了一下嘴唇，海梓退出了她的怀抱。

“四点之前回来。再晚我会生气。”海梓恢复成了海棋后的样子。

苏余点点头，打算离开前，她又转身问了一遍，“俱乐部。你真不去吗？”

“不去。”

见到她这样斩钉截铁，苏余也明白两周前的事还在影响着海梓。

她到底和古里徳发生了什么？

这个问题的答案刺挠着苏余的心。

她走出玄关，关上门。

伴着一声吱呀，一道呢喃钻入耳中。

“以后都不会去了。”

*

直到去了俱乐部苏余的脑袋里都在往复循环着那句话。

“以后都不会去了。”

她不愿意把这件事和那两个字联系在一起，而且她也不愿意去思考那种可能。

海梓怎么可能退役呢？

古里徳拿到世界冠军那年都是23岁，海梓现在才18。

她的未来至少还有5年，她只不过因为这次机会失去了最年轻的女王......实际上，世界上还没有女王。

只要海梓拿到世界冠军，最年轻的女王这个称号该由她来定。

海梓不该退役。

苏余脑袋里最后只冒出这句话。

“你迟到了10分钟！”冯悦气鼓鼓地冲过来。

她回过神，尴尬地笑了一下，“对不起啦。出了些事。”

海梓的子鱼国际象棋俱乐部坐落在新街口，请的是世界上有名的建筑师，设计的玻璃盒子。

苏余在门前停下，还没有走进去，就听见了骂骂咧咧的声音。

陈云也在门口看热闹，苏余走到她的身边，“怎么了？”

“因为海梓吵起来了，还能是什么原因？”

苏余抿了抿唇，不想讨论这件事。

她继续往里面走，路过健身房，许文肩上披着一个毛巾走了出来，“你来啦。海梓呢？”

“海梓没来。”

“你今天来得正好。你还记得秦红袖吗？”许文一边擦着汗一边问道。

苏余眼睛亮起来，“当然啊。秦老师吗？她也在吗？”

“特地来找海梓的。来了好几天了，都没见到她，据说打电话也不接。你就不能哄哄她吗？”许文的声音越来越小。

苏余讨厌她们总是说这件事，“我又怎么哄她？”

“你都不用说什么。你在她眼前出现就算哄了。”

“话说秦老师是谁啊。”冯悦这时插了句话。

苏余想起秦老师和蔼的笑，就有些轻松，“我在北城时的国象老师。”

“不会是我们国家的第一位棋后吧。”陈云张大了嘴巴。

“是啊。”

“你记得秦红袖，却不记得她。呵呵。”许文倒是有些不高兴。

很快就走到了三楼，这一层上去需要打开一扇看起来很重的门。

直到走上前她们才发现，这里不仅空阔，还特别隔音。

明明是在市中心，却一点噪音都听不见。

“秦老师！你快看看这是谁！”

时隔多年没见到秦红袖，苏余说不紧张是假的。

小时候在棋院她最怕秦老师，现在也不例外......

“苏余姐！海梓呢？”先跑来的却是沈幼晴。

苏余眉头一拧，为什么所有人见到她都先问海梓？

“她没来。”

结果沈幼晴听见都没继续跑过来，埋怨地看了她一眼，竟然灰溜溜地回到了沙发坐下。

一个白发老人从沈幼晴的左边站起来，看起来年过半百，腰背却挺得笔直。

秦红袖秦老师的头发白了一半，走路却依旧带风。

老师见到她，和蔼的笑了出来，“小鱼啊。见到你还在下棋我就放心了。这次拿了南城冠军是吧。很好。真的很好。”

老师走过来捏了捏她的胳膊，又拍了拍她的肚子。

冯悦呆呆的看着她们互动，秦老师的脸色却越来越冷，“怎么那么多赘肉？”

“老师......高考可是很费脑子的。”

“唉。”秦老师深深叹了口气。

苏余想到这也有些伤心。

拿到运动员后高考当然是加分的，加得很多，沈幼晴其实都已经拿到了南城大学的保送，就连许文这个职业守门员都是南城大学毕业。

整个房间，只有她这个好学生是亲自考进的南城大学。

可因为家里的那些事，她失去了这个机会。

“你们在做什么啊？”冯悦不解地问。

秦老师的目光转向冯悦，苏余知道她完了。

“你的朋友？”老师问。

她点点头，“看了我的比赛，就想要下棋了。”

“秦老秦老，我是你的粉丝！”陈云也激动起来。

“你好啊。”打完招呼老师的脸色一变，“你们三个都是，体脂超标了。以后下棋前必须要去下面锻炼。现在的健身房多方便啊，不想我们以前都得在外面跑圈。”

“我告诉你们。女棋手想要在职业比赛上大放光彩，首先要把身子骨锻炼上来。常规慢棋一坐都是半天五六个小时，身体不好怎么熬得下去？我现在马拉松都是说跑就跑。”

“还有苏余。你倒是好。我知道你聪明妙手其出，但是太自负了！最后一局决赛，那个张子豪也是愚笨的，但凡她聪明一点，你是不是就没机会了？过来。坐下！”

苏余在秦老师面前真的硬不起来。

她跟着坐到沙发边上，其他人也一同聚过来。

老师把茶几上原本的残局移走，沈幼晴似乎是不满地看了她一眼。

看来在她没来前秦老师是在帮沈幼晴复盘，她有些过意不去，可她也知道秦老师只是和她多年未见高兴。

老师凭着记忆就把她决赛那盘棋摆到了开局结束。

“你什么时候成臭棋篓子了？这一步是你能下出来的棋？”秦老师骂起人来真的是不留情面。

“晴小孩，你怎么走？”秦老师随口一问。

沈幼晴笑了笑，这一子落下，苏余的呼吸停了一拍。

她没看出来。

原来决赛上她从这一步就开始错了吗？

“不错。苏余，我问你。如果张子豪走的是这一步，你接下来要怎么应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