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明宣没想到，导演听了他和陆砚的分析，竟然捧着盒饭去找编剧，说要改剧本，给他们加一场戏。
他没有这个意思啊！
导演坚持，编剧同意，陆砚默许，季明宣瞬间乖巧：好的吧。
下午季明宣和陆砚与几个配角有对手戏。
一位是老戏骨徐同春，在剧中扮演起义军谋士崔瑾，也就是盛行初登基后的内阁首辅。
一位青年女演员章晓婧，是起义军中唯一一位女将军洪英的扮演者。
还有三位新人男演员，分别叫汪恩宇、柳孝明和孟夏，其中汪恩宇饰演盛行初的侍从兼护卫，后两者在剧中饰演陆长安手下的年轻小将。
这些配角是起义组的主要成员，和季明宣和陆砚的对手戏也多。
同在剧组拍摄的还有朝廷组的配角，除了出战的将领，皇帝和文臣都是隔空与起义组博弈，中后期才和两位主角有对手戏。
今天拍大群戏，人员多、场面调度大，难免有些混乱。配角等戏的时候，都喜欢找玉团玩。
玉团通过他们的扮相，以及他们与父皇、父亲的对话，慢慢也能分辨出他们扮演的都是谁。尽管他们的长相与他记忆中的那些人有些不一样，性情也有些不同。
唯一不变的就是他们和玉团记忆中熟悉的那些人一样，都很喜欢逗他玩，喜欢捏他的脸。
玉团不喜欢剧组其他人逗自己玩，但面对这几位“老熟人”，总会稍微收敛一些“太子脾气”。
“洪英姑姑，”玉团习惯了用以前的称呼喊人，“你已经捏了我两下了，不可以捏了。”
扮演洪英的章晓婧简直要被他一本正经的小模样萌化了，忍不住把他搂进怀里，朝他脸蛋亲了一口：“救命！又骗我生小孩！”
“父皇——”玉团一惊，扭头直躲，向父皇求救。却发现父皇、父亲在和导演伯伯说话，立刻收小声音，不敢打扰。
章晓婧笑道：“喊你父皇也没用，现在你可在我手里。”
她知道小孩把季明宣和陆砚喊作父皇和父亲，但一直以为他只是跟着角色喊，没有当真。毕竟小孩叫他们也是喊角色名，估计是年纪小，记不住这么多称呼。
果然，小孩下一秒就转头看向一旁休息的徐同春，求救：“崔爷爷救我。”
“好，爷爷抱，爷爷抱。”崔瑾的扮演者徐同春立刻把他抱过来，看似救他与水火，实则“趁火打劫”，也朝他脸蛋亲了一口。
毛毛的胡须扎在玉团脸上，叫他简直生无可恋。
讨厌！
他都已经是太子了，这些人还老是对他亲亲抱抱，叫他堂堂太子的面子往哪搁！
季明宣在听导演讲戏的间隙回头，见玉团被其他演员包围着逗趣，俨如团宠，忽然有一瞬间晃神。
好像这一幕，似曾相识。
奈何容不得他细思，就再次投入到紧张的拍摄中。
这天拍到晚上才收工，季明宣回到酒店的时候，带着小孩提前回来的黄昊和陈晓月已经帮小孩洗过澡了。
黄昊在给玉团吹头发，一边问他：“小粽子，你头发这么长不热吗？要不要剪短一点？”
“不要！”玉团立刻捂住脑袋，警惕地看向他，“身体发肤受之父母，怎可无缘无故断发？”
季明宣进主卧的时候，刚好听到他这句话，不禁一怔。
这个小古板，越看越像古人了。
“父皇！”
玉团看见他，头发也不吹了，跑过来搂住他的腿说：“我不剪头发。”
季明宣往后避了避：“别抱，我身上都是汗。”又说：“不剪就不剪吧，过几天演小太子，还不用带头套。”
玉团听到后一句，本来要松开的手再度抱住他的腿：“您同意我演太子了？”
季明宣一怔，反问：“不是你自己想演吗？”
“不一样，”玉团笑着说，“反正你答应了。”
——你不希望我演小太子？
——没有，我只是担心你父母不同意。
——你同意就行。
季明宣突然想起之前和小孩的对话，恍然意识到，小孩不会是真的把他当爹了吧？！
可他真的不是孩子他爸啊！
“好了，你去吹头发，我要洗漱了。”季明宣不知道怎么解释，暂时跳过这个话题。
玉团坐回床沿吹头发，见季明宣打开衣柜拿衣服，突然道：“父皇，我的寝衣不见了。”
季明宣愣了下才反应过来他说的“寝衣”是自己的T恤，答道：“那件拿去洗了，你就穿身上这套新睡衣不好吗？这也是我给你买的。”虽然是助理代买。
玉团遗憾地叹气：“好吧，那件衣服什么时候可以洗好？我还想穿。”
季明宣：“……”
“我还是给你多买几套吧。”省得老惦记他的衣服。
“对了，”季明宣突然想起来，“忘了给你买点读机。”
他看向正在给玉团收拾换洗衣服的陈晓月，问：“晓月，有没有他这个年纪用的学习机推荐？”
陈晓月说：“我找找看。”
季明宣点头：“好，你找到了把链接发给我。今天太晚了，你先回去休息吧。”
玉团习惯了和他睡，所以陈晓月这会儿就可以下班了。
“好。”
陈晓月离开后，季明宣进了浴室洗漱，洗完出来，黄昊也结束了照看小孩的任务，回了自己房间。
季明宣抱着玉团一起躺下，拿出手机看了眼消息，发现陈晓月已经推荐了几款产品过来。他对比来对比去，看得眼花，索性下单了功能最全、价格最贵的一款。
买完这个，他又去搜了搜童装。没时间带小孩去逛实体店，只能网购了。
玉团窝在他怀里，盯着他的手机屏幕瞧。季明宣问他喜欢哪件，他偶尔点头，偶尔摇头，倒是选出来不少。
季明宣一口气下单了几套衣服，突然一顿——
他明明不是孩子他爸，怎么认真养起孩子来了？
说不定，小孩家长明天就找过来，把他带回家了呢？
虽然今天警察来看玉团的时候，还是没带来小孩父母的消息，但是季明宣可以笃定，小孩能养成这么活泼可爱又爱撒娇的性格，肯定也是被父母捧在手心养大的。
所以他的父母不可能舍得遗弃自己的宝贝，这两天肯定急得不行。等他们找过来，小孩就算再黏他，也不会在他和亲生父母之间选他。
想到这，季明宣突然有些失落和不舍。他看向怀里软乎乎地小孩，一个没忍住，朝他的脸蛋狠狠亲了一口。
玉团愣了下，摸摸脸颊，忽然一头扎进季明宣怀里，紧紧抱住他。
季明宣一惊：“怎么了？”不让亲？
玉团却不说话，只是抱紧了他。
呜~父皇……父皇已经好几天没有亲过他了。
*
这天晚上玉团睡得很好，第二天早晨醒得比季明宣还早。
他在季明宣怀里睁开眼睛，迷迷瞪瞪一会儿，不动也不吵，安安静静地看着父皇的睡颜。
然后向上蛄蛹蛄蛹，轻轻地在父皇脸上亲了一下。
亲完立刻闭上眼睛装睡，又悄悄睁开一只看父皇有没有被自己弄醒。
答案是没有，他松了一口气，咧嘴傻傻地笑起来。
季明宣被闹钟吵醒的时候，就见小孩从被窝里蛄蛹出来，神采奕奕地看着自己。
想让小孩多睡一会儿是不可能了，只能带着他一起去片场。
去休息室的路上，季明宣牵着玉团，见他一路蹦蹦跶跶，脚步都格外轻快，忍不住问：“早上吃了个三明治，就这么开心？”
吃的时候坐在餐椅上摇头晃脚还不够，现在还这么雀跃？
玉团却抿着唇笑：“不告诉你。”
季明宣失笑：“你还有小秘密了？”
玉团哼哼两声，不说话。
季明宣没再追问，赶去做妆造。
过了一会儿，周导带着化妆师来到季明宣的休息室。
“小太子的服装到了，我想让玉团先试试，拍几张定妆照。”
季明宣看得出来，周导确实很希望玉团来演小太子，但还是多问了一句：“警方那边还没有消息？”
周导摇了摇头。
季明宣又看向小孩，见他眼巴巴地看着自己，也是一副很想试试的模样，不禁笑了笑。
“去试试吧。”他对小孩说。
小孩的监护人不在，谁也不能替小孩做主。但既然小孩自己想试试，那就试试又何妨？
玉团开开心心地跟着服装老师去换衣服。
小太子虽然戏份不多，服装却有四套。其中两套是起义成功前的布衣常服，一套是太子冕服，一套是太子常服，都是服装师根据盛朝的服饰规制和仅存于世的盛安稷幼年画像准备的。
最先换的是那套太子冕服，繁复华丽，庄重大气。玉团换完摸摸衣袖，心想还成，虽然不如他受封那日穿的那套，但也不错。
他按当时礼官教的礼仪走出来，站在季明宣面前，问：“父皇，如何？”
季明宣怔了下，眼前的小孩明明是第一次穿这身衣服，可他却有一种见过他这幅模样的感觉。
“……好看。”他愣了一会儿才答，蹲在小孩面前，仔细的打量他。
越看越觉得熟悉。
余光瞥见小孩还没试穿的那套太子常服，季明宣更是心头一跳。
这是一套明黄色常服，绣着代表太子身份的蟒纹，与季明宣第一次梦见小孩时的小孩衣着相差无几。
“不错不错。”周导满意道，“就这套，先化妆，待会拍定妆照。”
季明宣先做完妆造，去片场拍摄自己的戏份。
他和陆砚已经磨合了好几天，合作起来渐入佳境。只是季明宣能感觉到，即使经过这么多天的合作和共进午餐，他们的关系也没有变亲近。
陆砚除了对戏和拍摄的时候，以及被周导强迫的午餐时间，和他几乎没有多余的交流。两人的微信聊天记录也是两下就能翻到头。
季明宣从来没和那个对手戏演员相处这么尴尬过。
一方面是因为陆老师咖位大，季明宣把他视作前辈，不好意思以同辈的方式相处；一方面是季明宣也能感觉到，陆老师对他总有一种若即若离的冷淡，似乎不是很想和他做朋友。
更别提剧组按头让他们营业，又冒出一个小孩认他们做爹，坚称他们就是一对。
诸多因素并存，很难不尴尬。季明宣也只能放弃主动拉近距离的想法，顺其自然。
等戏的间隙，季明宣坐在自己的位置上温习剧本，却见一对夫妻牵着一个小男孩吵吵嚷嚷进来，说要见导演。
“闹什么闹什么？没看见正在拍摄吗？”周导一见他们，脸色也冷了下来。
“不好意思，不好意思，周导。”那对夫妻点头哈腰道，“我们就是想和您谈谈。”
小男孩的父亲推了推自己儿子，说：“导演您看，我们家轩轩身体已经好了，今天就能进组，马上可以开拍。”
周导挥了挥手道：“不用了，是你们违约在先，按流程解约吧。”
“别啊周导，我们没想违约。”轩轩母亲拉住导演的胳膊解释，“也就是孩子身体不舒服，耽误了一两天而已，不算违约。”
“不算？敢情《合同法》是你说了算呗？”周导简直要被他气笑了，挣了挣胳膊，“我劝你别跟我拉拉扯扯，闹大了谁都不好看。”
轩轩父亲把妻子的手拉开，对导演赔笑道：“周导，你别生气，再给我们轩轩一个机会。把我们轩轩换了，一时半会儿，您也找不到其他人来演小太子呀。”
话音刚落，一道童声响起：“父皇。”
众人一愣，就见一个粉雕玉琢、唇红齿白、身穿太子冕服、玉带金靴的小男孩小跑向片场旁边的季明宣。
小孩在季明宣面前站定，扶了扶冕冠前晃动的彩珠，一脸求赞美的表情看向他：“父皇，我换好了。”
季明宣早就注意到周导那边的争执，但相信对方能解决好，就待在原地无意参与。没想到小孩这一嗓子把自己暴露了，连带着他也成为了焦点。
“好啊！”
轩轩的父母看见玉团，气得走上前，指着他说：“我说你们为什么非要换掉我们家轩轩，原来是早就找到了其他人来演小太子，分明是你们违约在先。”
季明宣立刻起身，把玉团护到身后：“这位先生，请你冷静一点。”
周导上前拦开那对夫妇，皱眉道：“你不要胡搅蛮缠，谁先违约接了其他戏，我们可是一清二楚。”
轩轩父母不服气，继续和周导争执。
玉团听了一会儿，看看那对夫妇，又看向他们牵着的小男孩，忽然扯了下季明宣，说：“难怪你们不认我，原来是早就找好了一个冒牌货来扮演我。”
“玉团，”季明宣拉拉他的手，低声道，“不是——”不是这样的，也不可以这么说别人。
只是话还没说完，就被轩轩父母就听见了。他父亲疾言厉色道：“嘿！你这孩子怎么说话呢？都是演员，你说谁冒牌货呢？”
玉团一点也不怵，冷冷地瞥了他们一眼，又看向季明宣，目含失望，转头就跑。
“玉团！”季明宣莫名心虚，立刻追上。
身后传来轩轩父母气急败坏的声音：“不是！周导，这是哪里找来的熊孩子？还有没有一点教养？”
“够了！”
坐在一旁休息椅上的陆砚脸色一沉，出声呵斥。
他虽然坐着，但看向轩轩父母的眼神却冷得极具压迫感，语气也格外冷：“保安呢？把他们请出去，再闹报警。”
他从未在公开场合发过火，一时间让人分不清他说的是“请出去”还是“清出去”。
陆老师没说“滚出去”已经很温和了（bushi）
盛行初大怒：放肆！朕要诛他九族！
陆长安蹭一下拔.出天子剑：你们两个当爹不行，快把玉团给我们送回来。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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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天降崽崽的第九天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