单裕停下脚步,神色怏怏,语气听起来有些不耐烦:“这里是公开场合,能不能不要这么亲密?”
不分时间地点去强行撒狗粮的人,跟犯|贱有什么区别?
雷芊芊才不管。
她撅了撅嘴,追上去,主动牵起单裕的手:“十指相扣很亲密吗?女孩子之间,这样做很正常吧?放心,路人看不出来的,我跟闺蜜都这样。”
路人宋词:“……”
城里人都管这叫闺蜜?
亲朋好友和亲好朋友,还是有一定区别的吧?
而且,你们两位……
匆匆一瞥后,宋词连忙转身,不想跟两人对上。
尤其是单裕。
单裕也注意到了,走廊拐角处有人,还是个女生。
宋词转身的动作不大,但走廊这会儿很空旷,也很安静。而且,她们离得不远,三五步的距离。所以,无论是谁,在此时此刻,哪怕发出一丁点声响,也能轻易被彼此察觉。
单裕循声望去时,宋词已经转过了身,留给她一道纤细单薄的背影。刚才在余光里,对方低着头,因此,她没能发现那是怎样熟悉的一张脸。此刻定睛一瞧,描摹着那人的轮廓、发型、风格……
似乎,总觉得些眼熟。
雷芊芊追随单裕的目光,看向那道倩影。她没见过宋词本人,只在单裕手机里翻看过一张证件照。面对面还可能认出来,这会儿对着人背影,只能抓瞎。
“阿裕,你在看什么呢?”她轻轻拧了一下单裕的胳膊,用甜蜜的声调挤出酸溜溜的话,“我人站在你身边,你居然还敢盯着别的女人看?”
“你是不是不爱我了?”
“这才几天,你就腻了?”
“你在胡说什么?”单裕对雷芊芊的无理取闹很是无语。她收回目光,望向身侧矮自己一头的女人,眉头紧蹙:“我早就说过,大庭广众之下,少和我拉拉扯扯。”
雷芊芊泫然欲泣:“秀恩爱也要分场合?这儿又没什么人!”
“单裕,我是你女朋友,你怎么能当着外人的面,这么对自己女朋友说话?”
一会儿是人,一会儿非人的宋词,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她倒是想走,可徐徽还在厕所里。徐徽的西装外套、手机、车钥匙,可都在自己身上。她说好了在这儿等对方,一声不吭就溜了,也不太合适啊?
所以,她俩到底走不走啊?
“好好好,我错了。”顾忌在外面,还有外人在,单裕不想跟雷芊芊吵架,她暂时也还没找下家的想法。于是她妥协了,语气变得温和了许多:“对不起,我的公主殿下。这戏也看完了,咱们走吧?”
“哼——”雷芊芊很好哄,看得出来是真喜欢单裕。带着哭腔的声音马上消失,取而代之的是方才的甜美:“盛世广场那边新开了一家日料,陪我去吃吧!”
单裕颔首,任由她的公主牵着往前走,漫不经心地应声:“好,都听你的。”
二人有一句没一句地聊着,渐行渐远。余光瞥见她们彻底消失在视线中、埋着脑袋的宋词,才敢抬起头,正视前方。心里有些难受,分不清是被辜负后的懊悔还是被背叛后的愤怒。
单裕好淡然啊,那云淡风轻的语气,那不冷不热的态度……
她对这段感情,没有一丁点留恋吧?
更别提自责。
意外目睹了这场尴尬的“演出”的徐徽,也在外面的声音消失后走了出来。她没穿高跟时,走路几乎不会发出声音。
“你没事吧?”幽幽的香先人一步,抵达肺腑;柔柔的语紧随其后,亲吻耳蜗。
站在原地的宋词轻轻摇头,身姿挺拔,却给人一种异样的感觉。徐徽凝眸,望着她的背影,如同望向劲风中的一杆翠竹。坚韧不拔,宁折不弯,自有一种凛然和孤高。
像,很像,太像了。
她喉头一动,低低地吟诵出,莎士比亚在《Romeo and Juliet》中,那句经典台词:“What is in a name?”
“That which we call a rose by any other name would smell as sweet.”
名字有什么关系呢?
玫瑰不叫玫瑰,依然芳香如故。
“宋词。”徐徽上前,抬起的手,轻轻落在了她肩上。
宋词回头,对上她那双深情的桃花眼。唇绽樱颗,榴齿含香。她看见告别已久的春天,在她面前重新盛放;她听见显形春日女神,对她奏响悠扬的祀歌。
深邃的眼眸里有暗流涌动,徐徽认真地盯着她,一字一句地强调:“你是玫瑰。”
“别为不识货的苍蝇落泪。”
单裕是苍蝇吗?
那你又是什么呢?
宋词苦涩地想:可我,并不是玫瑰。
——
徐徽的话很动人,也很暧昧。小插曲结束后,两人从长溪剧院离开。宋词接受了张晨的推荐,由徐徽驱车,载她去了那家特色饭馆。然后,她们安静地吃完了一顿本地菜。期间,没有过多的交流。
都说年纪大的会疼人,这话在徐徽身上体现的淋漓尽致。宋词从头到尾,只有在吃完饭结账的时候,起了点作用。不用为谁付钱而进行无意义地拉扯,这一点她很满意。
晚饭结束,夜幕降临。
她们下午已经一起看过了长达两个半小时的话剧,再约看电影就不合适了。按徐徽的原计划,晚餐后她会邀请宋词一起去江边散步。但偶遇前任和前任的现任后,对方情绪明显很低落。于是,徐徽放弃了散步的打算,选择送宋词回家。
“谢谢。”车子停在阳光小区门口,宋词解开安全带,推开车门,准备下车。
“请等一下。”徐徽叫住她,变戏法似的,不知从摸出来一个小蛋糕。系着缎带的透明方盒里,装着一个漂亮的蓝莓慕斯蛋糕。看上去,味道就不会差。
“这个给你,”怕破坏造型,徐徽小心翼翼地将蛋糕盒递给宋词,“糖类物质能够促进多巴胺分泌,有助于缓解心情。”
“给我的?”
“嗯。”
宋词顿了顿:“你什么时候买的?”
“你结账的时候,我去开车,发现旁边有家蛋糕店,顺手就买了。”
见宋词没接,徐徽有些迟疑:“你……应该不过敏吧?还是说,你不喜欢吃甜的?难道讨厌蓝莓?”
“不是的,我很喜欢。”宋词伸手接过,轻声道,“谢谢,让你破费了。多少钱,我转你吧?”
徐徽松了口气,浅笑道:“放心,不贵。下次再见面的话,你请我喝杯奶茶就行。对了,你说这个小区,外面的车开不进去,那我就不下去送你了。”
“我看路边没什么位置能停,回头被贴了罚单,也很麻烦。”
宋词护着蛋糕下了车,而后轻轻关上车门。她站在外面,颔首同徐徽道别:“好,我记住了。路上小心,再见。”
徐徽点头:“再见。”
车窗缓缓升起,低调的黑色奥迪慢慢起步,缓缓驶出视线。
嘀——
宋词目送徐徽开车离开后,刚准备进小区,就被鸣笛声吸引。张晨开着她白色的宝马停了下来,就在徐徽刚刚停的位置上。车窗降了下去,露出她那张英气的脸:“好巧啊,小宋!”
“约会刚回来?”
“快上车,跟我分享一下你的约会心得。”
“不是约会……”宋词打开车门,护着蛋糕,弯腰钻了进去。
待车门锁上,张晨缓踩油门,边打方向盘边笑:“我才不信。”
监控设备识别车牌后,拦路的横杆自动抬起。车子驶入小区,往地下停车场去。
“真没有!”宋词无奈道,“你别造谣,我跟她才认识不到十天,我不可能有什么的。但今天话剧散场的时候,我倒是碰见了单裕……”
“哦,单裕啊……”
“等等,”张晨反应过来,不由瞋目,“你是说,遇到单裕了?”
宋词点头:“嗯。”
张晨踩下刹车,愤愤道:“她怎么说?”
宋词小声道:“我背对着她,她没认出来我。你先去停车吧,回去再说。”
“行。”
等两人停好车,回到一室两厅的小公寓时,已经八点半了。
张晨开了门,把灯打开。宋词将蛋糕放在客厅的玻璃茶几上,拆开。然后折去厨房,拿出水果刀,将它一分为二,盛在上次点披萨时赠送的一次性纸碟中。勺子也是点外卖送的餐具里带的,软趴趴的黑塑料勺,拿来挖个蛋糕也还凑合。
新鲜的蓝莓,味道酸酸甜甜。绵密的奶油,浓郁顺滑,入口即化。燕麦蛋糕烘焙的也恰到好处,蓬松软糯,甜而不腻。宋词边吃边想,这一定不便宜。
张晨端着自己那块儿,吃了快一半儿,才想起来自己最近在控糖。她若无其事地放下剩下的那几口,抽出纸巾擦了擦嘴,轻咳一声:“边吃边说吧,快讲讲单裕近况如何?”
美味的小蛋糕暂时安抚了宋词的失落,她以旁观者的角度,平静地陈述:“虽然单裕道德上有瑕疵,但我不得不承认,她在自己的领域一直都有一席之地。”
张晨:“……”
“分手后,她似乎有了新的女朋友。我没看见模样,但听声音,应该是那天那个。”
“小三?”
“嗯……”
“她应该很喜欢单裕,”宋词叹了口气,将勺子上粘的奶油,往果酱层下的纯蛋糕上抹,“我听得出来,从她们的对话里。”
张晨轻嗤一声:“呵,没品。”
“或许,在爱情里,不被爱的那个,才是小……”
“胡说!”张晨干脆利落地打断她,恨铁不成钢道,“虽然不是什么事都讲究一个先来后到,但你又不是没名没分地跟单裕好?”
“姐几个都知道,你是她女朋友,她是你女朋友,这是板上钉钉的事实!”
“那天那个录音里,小三明显也知道她有女朋友!知不知道是你不一定,可……哪怕咱们国家同性婚姻法没有通过,你都是实打实的正宫啊!”
“这件事,你一开始站在道德的制高点上。”
“宋词,不要心软。”
“马善被人骑,人善被人欺。”
宋词:好一个墨菲定律……
徐徽:世界时小时大,习惯就好。
十在:讨厌旁若无人秀恩爱的,要是最后走散了,不会尴尬吗?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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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偶遇(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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