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秘书的话其实只说了一半。

因崽已经在警局指认过霍懿安是亲生父亲，理论上这个方法没法再对郁明殊使用。

哪怕世界上本就存在一个孩子同时拥有两个亲生父亲的奇事，但这件事一旦发生在霍懿安身上，就绝不适合对外曝光。

更不要说孩子的另个爹，还是霍懿安最不想产生牵扯的郁明殊，张秘书作为此事的经手者，从一开始就不能让己方陷于被动。

实际上到了现在张秘书虽有诸多猜测，但每一件都过于离奇让他无法确信，以至于他也很是无措。

但不论如何，既然霍懿安明确说过要让郁明殊和孩子做鉴定，照着老板的指令行事总不会有错。

管他是不是呢，先验了再说。

而郁明殊倒是没再发烧，但怀中抱着一只全身心依赖他的粘人小奶崽，再对上张秘书专业又不容置疑地分析建议，清晰不久的大脑又重归混沌。

一边觉得过于离谱，一边又无从推拒被带进了鉴定机构。

郁明殊不知道的是，张秘书为了确保万无一失，特意换了一个鉴定地点，这次带父崽来的并非上次那家警方指定的司法鉴定中心，而是有着最高安全系数保密服务的特殊鉴定机构。

毕竟崽子指认的两个爹，哪个看起来都不像是女扮男装。

要是在同一家同时验出这孩子有两个生物学父亲，这种爆炸性消息很难遮掩，没准还会引起有关专家的研究兴趣，他必须防患于未然。

为了减少意外的发生，这一次仍旧选择现场进行指尖采血的方式。

让张秘书没想到的是，上一次对采血十分排斥费了他好一番口舌的崽子，这次却相当主动地递出白嫩的小胖手。

小脸紧绷着，却还要装毫不在意，小胸脯挺得高高的转头对郁明殊奶声奶气夹道：“嘟嘟不怕嘟！”

郁明殊也十分配合地笑着点头：“嘟嘟真勇敢！”

话音未落，“西奥嘟”小朋友的小胸脯顿时更挺了几分，白嫩漂亮的小脸蛋上也绽放出甜蜜中透出紧张的笑容。

看得张秘书在心里啧啧称奇，原以为这崽能不吵不闹就谢天谢地了，这么一看还真是有爸万事足……对比起来他们霍总这个“爹地”似乎就没有这个效果？

不过他转念一想，同样是不愿认崽，他老板的态度也跟茅坑里的石头没什么区别了，一整个臭不可闻，孩子会待见他就怪了。

张秘书正看着爸崽二人甜蜜蜜取血化验，手机突然响起。

一看来电人是霍懿安，他便跟郁明殊打了声招呼，快步走出去找了个安静的角落接听。

虽然当总秘的时间不久，但他还是在总裁办待了几年的。

很清楚顶头BOSS的龟毛属性，是否爱之欲其生未可知，但绝对恶之欲其死。

在霍懿安打心底排斥郁明殊的前提下，哪怕郁明殊的声音出现在背景音里，都有可能引起对方强烈不悦。

而城门失火必然殃及池鱼，前一天他就刚因霍懿安车祸遇上郁明殊时领教过，所以现在能避就避。

也正因如此，张秘书从个人角度是真的很希望“两人都是孩子亲爹”这一离谱假设成真，毕竟城门失火惨的是小鱼小虾，那火烧紫禁城呢？

看老板倒大霉，绝对是天下牛马的夙愿！

“现在在哪？”霍懿安冷声问道。

张秘书以为对方是急着把孩子甩出去等不及催促，立即将正在采样的进展汇报过去。

霍懿安：“不用做了，立即把孩子带回来。”

“啊？”张秘书没忍住，“您不是交代……”

没等问完就被男人冷声打断：“初步的鉴定结果已经出来。”

张秘书一愣，什么叫初步的鉴定结果？“这才十二三个小时……”

“嗯，提前出来了。”男人有些不耐，“立刻按照我说的做。”

强调的话音未落，电话就已经迅速切断。

张秘书对此倒是习惯了，毕竟霍懿安跟谁通话都这样，连他父亲老珀西先生都曾评价“仿佛晚挂一秒，地球就会爆炸”。

总而言之，电话那端的霍懿安再一次为了世界和平秒挂了。

张秘书愣了几秒才算将霍懿安过分惜字如金的言语背后的含义捋清——

霍懿安的亲子鉴定结果提前出来了，所谓“初步”应是霍懿安不愿接受的自我安慰，更侧面证实两人存在父子关系，如此一来自然不需要让郁明殊做亲子鉴定了。

张秘书没想到他这边刚在心底殷殷期盼，美梦竟已成真了一半！

但说霍懿安信吧，他却将其定义为“初步结果”，说他不信呢，他又不许郁明殊再做鉴定，显然是不想自己生物学上的崽和郁明殊扯上关系。

但在张秘书看来，目前已经变成霍家崽的崽子是真的和郁明殊很像。

虽然男男生子太过离谱，但也不是没有其他可能，就比如郁明殊其实是女扮男装，再比如郁明殊是双性人，甚至还有可能郁明殊身世不详，世界上还有个跟他长得很像的姐姐妹妹……

但张秘书的金饭碗还没捂热乎，霍懿安的指令他是绝对要依从的。

所以张秘书犹豫片刻后，还是决定照办。

不过等他往回走时，郁明殊已经牵着小甜豆崽崽走了出来。

张秘书顿了顿：“……做完了？”

稀里糊涂做完了亲子鉴定，郁明殊一脸还在梦中的迷茫表情：“……嗯，工作人员问要不要加急。”

张秘书点点头，先将父崽送回车上，给了司机一个把崽看好的眼神，他才重新返回鉴定机构。

这种yes or no的问题很好处理，但张秘书离开了十几分钟还不见人影，不过这会儿郁明殊也顾不上去思考其他，十几分钟对他来说就是一眨眼，这期间他满脑子都是：难不成我真的有个两岁半的好大儿？

一开始他是完全不信的，当然，现在也很确定自己没和别人生过孩子。

但小胖崽满心满眼都是爱他，再加上张秘书P的照片对比的确很像，他又懵懵懂懂配合做了亲子鉴定……越发让他觉得，好像真有这么一回事似的。

但回到问题的出发点，他又无比确认自己真的没做过与造小孩相关的所有事，不可能就是不可能。

郁明殊只能往自己的身世上想，这会不会是他亲戚的孩子？比如素未谋面的某个亲哥哥？

对啊！长得像他未必就是他的孩子！

他真是烧糊涂了，完全被张秘书的思路带着跑，怎么就一点没考虑过其他可能？

虽然养父母找到的亲儿子，当年是以孤儿身份被外籍人士认养，所以至今也不知他的亲生父母是谁，但他总归不会是石头里蹦出来的，这孩子也许就是他某位血亲的孩子……

就在郁明殊自觉好不容易找到正确方向时，张秘书一把拉开车门坐了进来，直接问道：“您是直接回家吗？”

郁明殊顿了下，点点头。

怀里的蓝眼小金毛见状，立即夹着小奶音用塑料中文兴奋叹道：“好耶~跟↑拔↓拔↑肥↓家↑家↓噜↑~”

说完给自己幸福得不要不要的，后仰进郁明殊的怀里小幅度打滚。

郁明殊收紧怀抱将孩子抱稳，同时感受着小家伙全身心的信赖依恋，唇侧也不自觉漾起笑容。

虽然他处境艰难，现在的住所也很小，但仅是短暂相处，就让他也产生想要带崽回家的期待，让郁明殊越发觉得这是真正血脉相连才会有的奇妙反应。

张秘书交代司机开车，对着顶着同款笑眼甜蜜相拥的爸崽二人，迟疑再三还是在手机上敲下一行“大字报”——

【抱歉郁先生，这孩子的家人吩咐我尽快带孩子回去，所以一会到了目的地，我会抱紧孩子，请您趁机快速离开，无论孩子怎么哭嚎，都请您不要犹豫回头。】

原本将小脸蛋埋进爸爸怀里的崽子，仿若后脑勺长眼睛了般，唰的扭回头对上张秘书伸过来的手机：“嘘↑嘘↓在↑做↓习↑么↓？”

但他就算后脑勺长眼睛，能发现张秘书的小动作，也没法识认手机上的文字。

张秘书露出专业化笑容：“叔叔想跟爸爸加个联系方式，这样以后方便沟通。”

郁明殊原本看得眉头微皱起，见状还是点点头扫码添加了张秘书的好友。

加上好友，郁明殊立即询问原委，张秘书半真半假作答。

不仅掩盖了霍懿安的存在，还让郁明殊误以为他是孩子妈妈那边的人。

虽然郁明殊并不想和自己好不容易遇上的小亲人分别，但他们才刚做亲子鉴定，哪怕这孩子真是他亲哥哥的孩子，相较于孩子妈妈，他都没资格指手画脚。

而且相比于有专业秘书司机，还能让孩子乘坐库里南的孩子妈妈，他这个叔叔实在差得太远。

即便舍不得怀里暖融融奶萌萌的小亲人，郁明殊也得配合。

到底也学了两年表演，郁明殊看向怀中小甜崽的表情没有任何不自然，唇侧的笑意仍旧温柔和煦。

他轻抚了抚崽子柔软的发顶，温声道：“我腿有点酸了，嘟嘟让秘书叔叔抱一下好不好？”

原以为小家伙会不愿意，但他一听爸爸的腿被他的小屁股压酸了，多一秒都没犹豫，跟条滑溜溜的泥鳅似的，呲溜一下就滑到真皮座椅里，直接坐在了张秘书和郁明殊之间。

很显然，对于换到张秘书叔叔怀里的建议，崽给婉拒了，这已经是他能接受离爸爸最远的距离了。

坐稳后还主动伸出小短胳膊，作势要给爸爸揉被他坐酸的大腿，看得张秘书再次在心里啧啧称奇。

孝顺至极的小模样判若俩崽，他都要认不出了，别说和昨晚死活要爸的小魔崽南辕北辙，就连一开始装出的乖巧小甜豆，都逊色太多。

相处不到24h，他张某人何德何能竟然有幸窥见这崽的三副模样？——被反复区别对待，张秘书忍不住在心里蛐蛐。

不过崽子再是聪明，也敌不过狡诈的大人。

汽车停稳，他刚要撅起小屁股做下车准备，就被张秘书突然伸出的大手从后固定住了。

崽子一边去掰张秘书的手，一边皱眉回头：“嘘嘘，手开！”

然而不等他解开禁锢，爸爸所在方向就传来打开车门的声音。

崽子循声望去，看到爸爸不仅快速下车还回手将车门关上，丝毫不顾车上还有他这个小宝贝。

崽子懵了一瞬，紧随其后便是震声提醒：“拔拔！宝、还没下车呢！”

回应他的却是被迅速关闭的车门。

崽子发疯一样咬开张秘书的手，扑向了车窗。

他见过大人开车门，知道这款车是要拉车门内拉手才能打开，他都知道的，但他力气太小了，可以拉开银色的拉手，却推不开沉重的车门。

实际上，即便他天生神力，也无法打开已经闭锁的车门。

意识到自己根本无法打开车门后，他转而用白嫩的小手疯狂敲打车窗：“拔拔！！！拔拔！！！！呜———”

他好不容易才找到爸爸，为什么！为什么爸爸就这么走了！为什么啊！！！

难道爸爸不要他了吗？不，爸爸说过，他是他最爱的宝宝！爸爸不会不要他的！

西奥多的眼泪仿若破裂的水管，每一声撕心裂肺的哭嚎都是极尽痛苦委屈。

司机都有些听不下去了，更别说张秘书了，但两人都是听雇主吩咐做事，司机还是没半点犹豫，直接发动汽车让郁明殊离去的身影彻底消失。

张秘书看着手上渗出淤血的小牙印，才算意识到之前这崽已经很客气了，不论是哭嚎的音量，还是咬人的力道。

但他也没办法，只能小心靠近哭到浑身颤抖的小家伙尽可能安抚道：“宝宝，叔叔先带你回去见爹地……”

没等张秘书说完，崽子已经将小脑袋甩了过来，顶着哭成小花猫却依旧漂亮的小脸蛋，红着眼质问：“系爹地？爹地补样宝见拔拔？！”

张秘书顿了下，换种角度答道：“你和你爹地的亲子鉴定结果出来了，你爹地想马上见你。”

顶着一脸泪痕的可怜崽子，圆润白皙的额角上忽地暴起两道青筋，一双白嫩小爪攥成俩瓷白的铁坨子。

张秘书还是第一次见小幼崽暴青筋的，原本还想帮老板美言几句，见状立即把话咽回肚子。

既然总要有人为爸崽分离背锅，那黑锅还是盖在它应该盖的地方比较好……

*

张秘书说有后续进展一定会通知他的，但郁明殊自从和崽分开心里就空落落的。

尤其是想起车门关闭前，崽子急切提醒他还在车里……

虽是张秘书提前提醒过让他千万不要回头，但他其实也不敢回头，明明说好要带崽回家的，他不仅食言了，还骗了小家伙。

郁明殊越想越难受，一路心不在焉地飘回了家，打开房门再一次直面自己糟糕的居住环境，反倒好受一些——小家伙跟他回家也是遭罪，还是回到妈妈那边更让人放心。

郁明殊本想收拾一下就去跑外卖的，但衣服换到一半头又有点晕了。

大概是早上的遭遇太过离奇，让他精神高度集中顾不上生病，这会儿放松下来，症状就又找了回来。

郁明殊感觉自己状态实在不好，就重新躺了回去，打算再睡两三个小时，把觉补足再说。

昨晚只睡了三个多小时，再加上感冒药的附加效果，郁明殊几乎沾床就着，这一觉他睡得极深，也没被噩梦惊扰。

不知过了多久，手机突然响起。

郁明殊也怕自己一觉睡到晚上，所以睡之前给自己定了闹铃，半梦半醒听到铃声就以为是闹铃响了，困意上头他没怎么犹豫就给按掉了。

之后又接二连三响了四五次，郁明殊才逐渐醒过神来，眯着眼拿起手机一看，这才发现竟然是张秘书的来电！

郁明殊扑棱一下坐起身，接起来就想道歉，说自己睡迷糊了才发现是来电铃声。

然而对面根本没给他开口的机会，上来便是蕴含怒意的冷声质问：“你对西奥多做了什么！”

翻译一下：你给崽灌了什么**汤！

是时候让某人感受下魔丸的真正实力了[抱拳]

ps准备明天换封面啦，过两天可能还要再换，请宝宝们认准【忘书】不迷路~

没人问但还是想说，笔名出自本人的一项超能力——看啥书都能做到过目就忘[墨镜][墨镜][墨镜]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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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第 6 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