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人扶着总比没人扶着的好，贺禾用不太雅观的姿势在众人的注视下蹦着进了自己屋。
贺禾脸皮厚，这么从人群中蹦跶的时候也没感觉到尴尬，蹦着进屋的时候还用余光偷偷打量了院子里的人。
还都是熟人，十里八乡最出名的媒婆，贺禾记得陈雅的媒也是她说的。
媒婆旁边坐着隔壁村的大贺茜三四岁的男孩子，贺禾还看到了男孩的父母。
贺禾视线移到贺茜脸上，贺茜和她对视一秒就垂下眼。
反正最后结果都一样，贺茜要吗一开始轻微反抗最后顺从，要么直接顺从。
贺禾看贺茜这反应，大概是第二种。
贺禾说不清楚心里是什么感觉，心智不成熟的杨絮是这样，聪明大方的陈雅这样，父母眼中合格的的女儿贺茜也是这样。
贺禾不知道自己会不会变成这样，她不想这样。
结婚可以，谈恋爱也可以，但是她不想被人推着走。
贺禾讨厌打着为她好名义掌管她的人生，掌管她的一切。
结婚是因为喜欢，因为爱所以在一起，谈恋爱也是，而不是到了年纪该嫁了。
院子里闹哄的声音值得凌晨三点才结束，贺禾听语气大家都挺高兴的，就是不知道当事人高不高兴。
贺禾第二天起来的时候，家里人都还没起。
因为昨天沈译把她精挑细选的拐杖给扔了，今天又蹦着脚去伙房里找了根比昨天差点的。
昨天医生说让她静养，贺禾听进去了，没敢蹦着脚做别的，就连早餐都没打算自己做，想着等家里人醒来做了，蹭口吃。
贺禾一个人百般无聊的坐院子里坐了半个小时。
贺茜才起床，看她在院子里坐着也没吱声，先去洗漱了。
等一家人都起了，贺禾肚子都叫了好几轮。
眼看就要中午了，贺禾也没指望吃早餐了，等着午饭一起吃。
结果是贺禾想多了，昨天来的男孩还有他父母一起来到了贺家。
贺禾这才知道，昨晚已经约好了今天要带贺茜去买三金，大家都不打算在家吃。
一大屋子人一人讲两句话，就跟在学校似的，吵得贺禾心烦意乱的。
贺禾肚子很饿，蹭饭这条道看来是行不通了。
但是人多了就显得家里很挤，贺禾又架着自己拐杖蹦回了自己屋。
贺禾又爬回了床上躺着，这一躺眼睛就闭上了，再醒来的时候屋里已经没了。
肚子又一次发出来强烈的抗议，贺禾爬起来，蹦着进屋，打算随便弄两口，对付一下。
贺禾水刚烧开就听到院子里有人敲门。
蹦着去开了院门，沈译站门口，手里还提着一个袋子。
“怎么来了。”贺禾问。
沈译视线先落在了她脚踝上，见没有更肿，把手上的袋子往前递了递：“给你送吃了来了。”
贺禾没客气，拄着拐杖回了院子，沈译跟在身后。
伙房里的水还烧着，对于指使沈译干活贺禾从没心里负担这么一说，让沈译去把水抬了，她自己心安理得的在院子里吃起了沈译带来的饭。
沈译也拉了张凳子坐在她面前，看着她吃。
沈译做饭水平越来越高，贺禾吃得很满足。
吃饱喝足人心情就容易好，早上的郁闷没了大半。
沈译把碗筷收拾好了，就要走。
“你就真只是送饭来了。”
沈译莫名其妙：“不然呢”
贺禾叹气，她知道沈译担心她，她从小到大自己的事自己做已经习惯了，沈译也不可能天天给送：“你也不可能天天送吧，我自己能照顾自己。”
沈译收拾碗的动作顿了一下，不看她也不出声。
贺禾可太了解他，沈一眼睛一眨她可能比沈译自己都清楚沈译在想什么。
“你别生气，我没说不接受。”
“没生气。”沈译说。
“我知道没生气，是我乱讲。”贺禾别的不敢讲，但是在顺沈译毛这事上没人能比得过她。
十几年的经验，那是谁能比的。
沈译虽然总是面无表情，但是待久了贺禾也能从他面无表情的脸上分辨出喜怒哀乐来。
沈译是人，是人都有情绪。
“你送多了，我不劳而获习惯了，万一那天你有事，我不得饿肚子。”贺禾语气半开玩笑半认真。
希望寄托在别人身上这事对贺禾来说太奇怪了。
“嗯”
贺禾听不懂他这一声嗯是什么意思，张了张嘴没能说出你明天不用送，我自己能做，直觉告诉她，她说了肯定得哄沈译好几天。
沈译把碗筷收拾好，又弯腰检查了她崴到的脚踝，抿着嘴也不出声。
贺禾看着他做这一切，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沈译就比她高了，贺禾现在只到他肩头，沈译很会照顾人，孟薇和自己都被他照顾得很好，就是没嘴。
贺禾在心底叹口气，让沈译长嘴这事她算是放弃了。
“沈译。”她叫了声。
沈译视线和她齐平。
贺禾顿了一下，看着他问：“你想好了考哪个高中了没。”
沈译不出声，只是看着她，他蹲着，贺禾坐着，看起来他要比贺禾矮一头，他将自己放在了贺禾的下位。
“我们一起考一中好不好？”贺禾又问。
没等沈译回答，她自顾自的又接了句：“然后一起考去s大。”
沈译要去s市，她是知道的，对于贺禾而言，考那个学校都一样，她是打不死的小强，是在野地里疯狂扎根的野草，她永远向阳而生。
既然都选好了省会，那就考一个最好的。
沈译脸上第一次出现了明晃晃的笑来：“好。”
沈译后面几天都准时准点的给贺禾送饭来，贺家人忙着贺茜的事，沈译来的时候会和他们错过时间，没人注意到。
贺禾自从和沈译说要考同一个高中后，上同一个大学后，沈译做这些她没再说过什么。
离过年就几天了，贺茜的事在大年三十的前一夜定了下来。
男方家来家里打了彩礼，贺爸爸贺妈妈把村里人都叫来了家里吃饭，沈译也来了。
贺禾因为脚的原因，一直躲在屋里没出来，听到沈译的声音后她才出来露个脸。
沈译先是在屋里坐了一会儿，等开饭的时候他找了个碗给贺禾送到屋里，自己也抬了个碗进屋里陪着贺禾一起吃。
人太多了，没人注意到他们。
贺禾吃完，沈译看着她上了药，才起身收拾碗筷准备出去。
院子里放起来了烟花，同村小孩的嬉笑打闹声。
贺禾半是开玩笑半是认真的问沈译：“你说，我要是考不上高中，是不是也会这样。”
沈译回得很快：“不会。”
“你不会，贺禾，你和她们都不一样，你想要就会去争取。”
贺禾笑了两声：“我觉得也是。”
“我不会。”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