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学后，这次不及格的全都到办公室找我，一个都不准跑，听到没！”

“哈啊——”

教数学的吴老师话刚说完，教室内立刻响起一片哀嚎。

吴老师拿课本敲了敲讲台桌，震声道。“哈什么哈？这都第几周周测了，还次次不及格，这么吊儿郎当下去别说高考，能不能升高二都成问题。”

哀嚎的声音随即变成惨烈的嚎叫。

“总之，放学后见。谁都不准跑，跑了改天我就叫你们家长来。”

吴老师前脚刚走出教室，余择脑袋耷拉到桌上，十分郁闷。

这回数学不及格的，也有他一个。

到了放学，余择收拾好书包，跟着其他人一块到办公室挨训。

单间的，里头好些个，特别的挤，吴老师坐在椅子上，一双犀利的小眼睛扫过大伙，所有人赶紧耷拉下脑袋，好像谁抬得高点，谁就会被第一个盯上挨训。

“你们啊你们，平常上课要有这么安分就好了。涂安，就你，晚自习老是想找人讲话，一刻不得安宁……”

余择悄悄松了口气，幸好不是自己先挨批，不然吴老师这一念起来简直没完没了。

天都黑了，吴老师好不容易念叨到下一个同学，轮到他恐怕都要一小时过后。

他肚子都饿了。

又过了好一会，窗外噼噼啪啪下起大雨，砸在玻璃窗上。

可吴老师的魔音那响度和穿透力还是挺凶残的，在不算大的办公室里回荡，盖过了雨声，荼毒得他耳朵嗡嗡嗡响。

余择感觉自己在这狭窄又密闭的环境里，几乎要难受到窒息，肚子还饿得咕咕响，他摸了摸，心思已经飞到学校外边卖海蛎煎炸春卷的小吃店里头了。

待会他要多买几个，再到奶茶店里坐一阵子，脚都站酸了。

“余择！”

吴老师这一吼，差点没把他吓到飞了魂。

“你从刚才小动作就很多，是不是以为自己考得很好，没你的事了？居然还嬉皮笑脸了？”

余择特别尴尬，心说就不能给他留点面子的嘛。

“其他同学可以回家了，余择你留下来。”

“啊——”余择一听差点昏过去，惨叫连连。“老师，改天再训吧，我好饿啊。”

其他人在他身后窃笑而过，有的还拍拍肩膀以示安慰。

涂安甚至举手自告奋勇。

“老师，我去给余择买点吃的！”

吴老师点点头，一边从皮夹子里掏出一张一百。“行，你看雨下得这么大，一时半会也停不了。干脆给咱们仨各买一份，待会回来继续。”

这下换涂安泪流满面，捶胸顿足。

余择在心里窃笑：活该你幸灾乐祸，咧咧咧，自作自受！

*

吃过沙茶面，吴老师苦口婆心，并且谆谆教诲了许久，总算放他和涂安出办公室。

涂安住学校宿舍，借了他雨伞，就去教室里晚自习。

余择给家里发了条微信，路过三班的教室，某个高大的家伙正从门口走出，黑影罩了他一头。

他和对方还差点撞上。

“哇！”他抬头一看，竟然是游向榆，迅速把那抹惊吓压了下去，好奇问。“你今天在学校晚自习？是不是没带雨伞？”

游向榆淡淡回应。“不是，我在等你。”

“等我？”余择倍感诧异。

自打上了高中，分到不同班，他俩连放学都没有一块回家过，晚上厚着脸皮去敲游向榆，还被嫌烦嫌吵，跟初中第一学期一样，游向榆又疏远他了。

他问过游向榆原因，对方说是为了适应新环境，要是以前几名的成绩进来，第一次考试就一落千丈，肯定会被家访。

余择心说学霸果然也不容易。

游向榆家他初中去过，正好碰上游叔叔在家，去了一回就不敢再去了。

他一进门，游叔叔就对他面带笑容，本来以为是个随和的人，结果游向榆前脚刚出门去附近超市买零食，游叔叔后脚就进了房间，张嘴就是一连串调查户口似的问话。

‘余择啊，你家住哪里？’

‘你父母都是做什么的，哪里人？’

‘小学你跟向榆读同班啊……你在班上表现如何？成绩怎样？有没有被评过三好学生？有没有得过奖balabalabala’

问得他如坐针毡，本来在打游戏，后来笔挺挺地坐在书桌前看书，让回到家看见这一幕的游向榆很吃惊。

偶尔男生们聊起喜欢什么类型的女孩子，他还当着其他人的面打趣游向榆。

‘这家伙以后找对象，得先打听清楚女方家祖宗十八代身世如何。要不然，带回家父母不满意，就跟八点档狗血电视剧里演的的那样，什么带球跑，被棒打鸳鸯啦，一千万离开我儿子，女生得多糟心啊。’

见识到游叔叔的‘厉害’，他也不好意思经常去打扰游向榆念书，又加上交了季翊他们这些新朋友，没像以前那么频繁跟这个人联系了。

上次他们两人面对面说话，好像是在开学初做早操的时候遇到的，游向榆问他上学期期末考考得怎么样。

听他一脸尴尬地报告各种上不了台面的低分掠过或者直接坠底，游向榆那张原本就看不出太多表情的冷淡脸格外冷漠地‘哦’了一声，没再说什么。

他也不晓得自己怎么突然想起这一茬那一茬的。

游向榆特地留下来等他，该不会是下定决心要跟他绝交，‘成绩不好，咱们当不了朋友’吧……不对不对，游向榆又不是来亦南那家伙！

两人沉默地走下楼梯。

余择憋得心慌慌。

游向榆他居然一句话不说。

这人到底想干什么，刻意等他那么长时间，看着也不像是来送伞的，又一声不吭，肯定也挺纠结的吧？

他一颗心怦怦直跳，一边嘟囔哗啦啦的雨声吵得要命，一边竖起耳朵听得仔细，生怕自己听漏了对方的话。

结果走到了学校附近的公交车站，游向榆还是没开口。

余择实在憋不住了，转过身问旁边那人。

“有话你就直说啊，咱俩之间没什么好隐瞒的吧？”

“没事。”

游向榆淡淡敷衍一句，垂下眼眸，看得他既生气又忐忑。

“喂，你到底怎么了？赶紧全交代了吧，省得我晚上回去一直想着这件事，吃不下饭念不下书睡不好觉。”

游向榆瞥他一眼。“即使没有我的事，你平常也很少念书和早睡。”

“……”余择顿时噎住。

“车来了。”游向榆收起雨伞，涌入等车的人群中，也没跟他道声再见。

“莫名其妙！”

余择哼了哼，又忍不住仰起脑袋张望车内游向榆的身影。

游向榆却背对着他。

他越想越不是滋味，一连发了N条消息给游向榆，看到游向榆似乎拿起手机，低着头在看。

可直到公交车开走老远，他也没收到游向榆的回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