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玉佩

陈皎皎止住了自己的话,她察觉到气氛有些诡异。

她抬起头,发现乌瓷正死死盯着她的右手。

她手里拿着的,正是她如今视若生命的玉佩。

在温泉里时,她担心玉佩在怀里不知不觉滑落,于是紧紧握在手里。

乌瓷似乎是用力压抑着自己的情绪,以至于声线都有些扭曲:“我看看。”

皎皎有些害怕,她将手伸出来。

手上的半枚玉佩露出来。

玉佩雕刻繁缛华丽,做工十分精良,图案是云纹蝙蝠,寓意为流云百福。

这是她爹爹当年猎杀邪魔碧鬼时得到的,其中蕴含的灵气非比寻常。

乌瓷死死地盯着那个玉佩。

忽而,他冷笑起来。

这冷笑慢慢变成了一种狰狞、疯狂的大笑。

乌瓷笑得眼睛血红。

陈皎皎害怕地后退:“你怎么了?”

乌瓷止住了笑,脸上的表情很怪异。

从陈皎皎遇到他,他就一直是沉静的、漠然的,像是夜里寂静的黑色湖水。

此时,他却展露出这么鲜明的情绪,面目狞恶,一时间,使得皎皎吓得呆住了。

他看着陈皎皎,一字一句地问:“你是谁?”

这时,一个声音救了她:“恶贼,受死!”

这声音同样饱含着浓厚的恨意,恨不得将别人剥皮拆骨。

但对陈皎皎而言,简直如同仙乐一般悦耳,把自己从乌瓷的注视中解脱出来。

看到乌瓷转过头去,陈皎皎大出一口气,后退了两步,发觉自己腿已经麻了。

喊出声的是一个年轻男子,身着灰色短打,和那些山匪一样。

竟然还有人活着,更令皎皎惊讶的是,他竟然还敢出声,为什么这么有勇气。

只见那个活下来的山匪死死盯着他们两个,目光又转向那倒了一地的尸体。他哀嚎道:“爹,大伯,二伯!”

他今天瞒着他爹去镇里赌了两把,一回来,就看见这样的惨状。

满含恨意的猩红双目转向二人,大吼道:“你杀了我全家!!你杀了我全家!我杀了你们!!”

说完,他双手一合,数道猩红的红光朝二人飞来,速度极快。

这红光像刀锋一样锋利,穿过地上的尸体时,瞬间就将它们斩成两半。

当这攻击抵达时,却只是击打出了无数飞扬尘土。

遮挡住了视线,山匪却还是站在原地,怨毒的双眼注视着前方。

等到尘埃落下,那两人却还是好好地站在原地。

“呵呵呵,你是有点本事。”

看到这样的场景,那山匪脸上却没有丝毫慌张。

他站在一个黑石布成的阵法中,这个阵法透着一股阴诡,他则站在阵法中央。

用匕首割破自己的手掌,鲜血顿时流满了手掌。

他咬牙切齿地道:“洞真老祖,助我!!!”

这是他在父亲过山龙记载的书上看到的阵法,只用过一次,当时他就失去了意识,醒来时发现周围死了几十个人,就连一起去的兄弟都没能幸免。

那次使用也几乎要了他半条命,他大病一场,过了好几个月才逐渐恢复。

不过,只要能杀了这两个人,就算自己今日死在这里,又有何足惜!!

他大喝一声,将布满鲜血的双掌按到阵眼之上,接着,他直起身,仰头对着天大笑起来,等待着大雨和雷声的降临。

然而,什么也没有发生。

陈皎皎看着那残留的山匪大笑着,仿佛等待着什么,接着他脸上充满了迷茫。

同样感到迷惑的还有陈皎皎,不知道他想干什么。

乌瓷失去了看他表演的耐心,他伸手,那名山匪飞过来。

他手一晃,山匪在离他们一丈外的地方停住了。

像是被某只透明的手抓在了空中,山匪脸上写满了恐惧,脚在空中踢着挣扎着。

乌瓷眼中黑墨翻滚,脸上写满了凶戾。他仍然伸着手,慢慢地、用力地紧握成拳。

山匪像是被那只透明的手抓得窒息了,他在空中挣扎,双手抓着自己的脖子想要呼吸一点空气。乌瓷的手慢慢拧转,山匪的脸涨得通红,伴随着骨头咔嚓的响声,皮肉向内缩进去,皱到了不可思议的程度,眼睛却异常地向外凸起。

皎皎转身干呕起来。

砰得一声,山匪炸成了一团血雾。

鲜红的血点在空气构筑成一个人的形状,又沉落下去。

乌瓷一步一步向皎皎走去。

她想跑,却发现自己动不了。

将这个山匪捏成血雾之后,乌瓷似乎恢复了冷静,他的表情再次成了那种有些冰冷的漠然。他一边向皎皎走去,一边伸手将自己头上的银簪拔了下来。

束得一丝不苟的黑发随即泼墨般流淌下来。

黑发黑眸,将脸上那颗如血的红痣衬得更加明显起来。

一个疯子。

因为害怕和无力,皎皎眼中盈着泪花。

尖锐而冰冷的银簪刺入脖子,开始向后划。簪子撕裂她的皮肤和血肉,那感觉异常鲜明。接着,一个东西顺着爬进了自己的脖子。

她现在动不了,看不见到底是什么,只感受到有很多条腿。

一种眩晕的感觉传来,皎皎能动了,她用力地摇晃着自己的脑子,感到天旋地转,但那蛊虫就还是停留在自己的脑子里不肯离开,它似乎还在啃噬着自己的大脑。

从小到大的记忆,走马灯一样闪过。皎皎躺在地上,她快死了。

剧痛使得她忍不住抽搐,这时,陈皎皎发现自己趴在一个软乎乎的地方,这里挤压得很紧密,十分潮湿。很快,皎皎就反应过来了,这是宿主的脑子。

她挥动自己的无数条腿,在这个地方前进,感受着这个宿主的记忆。

因为她的出生,父母离开了仙盟,离开了那些危险的任务,转而从商。她逐渐长大,父母也从仙盟驻扎的并州搬到了盛州,这里水路通畅,更好做生意。她哭着离开了和自己一起长大的伙伴们,将父亲给自己的那枚珍贵的玉佩分成两半,一半递给了那个人。她在盛州城长大,父母娇纵,家境富足,无忧无虑的时光。一直到十七岁半,父母死去。

皎皎挥舞着自己的脚,看得泪流满面,她是皎皎呀!

她不是那只虫子。

皎皎从晕眩中醒来,发现天已经擦黑了。

幸运的是她还活着,不幸的是乌瓷还在她的旁边。

篝火燃烧着,火光照亮他的脸。

他的表情仍然是冷淡的。

可皎皎已经知道他是个疯子。一个彻头彻尾,脑子有病的疯子。

皎皎凑近火光,伸出手,感受温暖。

几次死里逃生,她的脑子有些空白。玉佩,山匪,父母,陈宅,大雨,尸山血海,仙盟,无数杂乱的信息在脑子里闪回。

不知过了多久,她道:“你读取了我的记忆。”

乌瓷闻言看向她,面无表情。

她继续说:“但是你没杀我。为什么?”

如果乌瓷想杀她,那就是勾勾手指的事,可是他留了她一条命。这一点有什么原因。他想享受玩弄猎物的快感?他不像是那种人。但也说不定,也许因为那枚玉佩,他将自己视作了特殊的人。

还是他发现自己没有杀的价值?那为什么不直接把自己抛在那个全是死人的山寨里?

乌瓷:“我会带你去并州。”

为什么?因为那枚玉佩?玉佩到底怎么了?想到乌瓷看到那枚玉佩时恶鬼一般的样子,皎皎没有问。

她呆呆地看着火光,突然伸手摸了摸。

玉佩还在自己身上。

乌瓷看到了她的动作。

他嘴角露出一个有些讥讽的笑。

“对,这样很好。我需要到并州。”她给自己打气一般。“你看到了我的记忆,知道仙盟误会我了。我得活着,要去给我父母伸冤。”

即使是和一个疯子一起去。

这一路或许会很危险,但只要到了并州,她就安全了。她就能洗刷自己的罪名,有人会保护自己,帮助自己,她就能全力去查清父母死亡的真相,为他们伸冤,让他们安心。

一想到并州的那个人,皎皎眼泪控制不住流了下来。

她背对着乌瓷躺下,将玉佩紧紧抱在怀中,抽泣着,不知多久睡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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