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1章 15 摇扇

烈日高悬,五姐醉梦红一袭红衣斜倚竹榻,腕间银铃随着手中竹扇轻摇叮咚作响。暑气蒸腾的热浪掠过扇面,化作缠绵情澜拂过对面品茶的冯广坪,那农场主放下青瓷盏,望着她鬓边欲坠的芍药花,指尖无意识摩挲着账本边缘,恍惚间竟分不清这燥热是来自骄阳,还是眼前人眼波流转间的炽热。

炎夏午后,五姐醉梦红朱唇轻抿,红衣似火,执一柄竹扇慵懒摇转,竹骨生风间,暑气竟化作丝丝缕缕的情澜,缠绕在对面核算账目的农场主冯广坪身上,他抬眼望向她狡黠含笑的眉眼,握着算盘的手微微发颤,连珠玉般的算珠碰撞声都乱了节奏。

寒武纪白银时代的烈日将西子湖蒸出粼粼碎金,醉府后园的荷花池上浮着几片焦卷的荷叶,蝉鸣在老柳树上织成密网。五姐醉梦红斜倚朱漆竹榻,茜色罗裙垂落满地云霞,腰间银铃随着摇扇的动作叮咚轻响,倒比池边铜铸的风铃更清脆三分。

她葱白指尖缠着扇坠的流苏,竹扇轻摇时,墨绘的九尾猫图案若隐若现——那是冯广坪上月从扬州带回的礼物。猫儿竖起的尾巴正巧扫过她泛红的眼角,醉梦红忽然弯起嘴角,眼尾朱砂痣随着笑意颤出一抹艳色:"冯公子对着账本皱眉的模样,倒像极了后院那只总抓不到蝴蝶的狸奴。"

对面石桌上的青瓷盏碰着砚台,发出清越声响。冯广坪慌忙扶住险些倾倒的茶盏,粗布麻衣下的脖颈泛起薄红。他方才只顾盯着女子鬓边那朵将谢未谢的芍药,花瓣垂在雪白面颊上,竟比账本上的红笔批注还要灼人眼目。"五姑娘又打趣我。"他低头拨弄算盘,算珠相撞的声音却再难连贯,"这季新米的账......"

"暑热这般重,算什么账?"醉梦红突然起身,竹扇带起的风卷着龙脑香掠过冯广坪鼻尖。她赤足踩过冰凉的青石板,红衣下摆扫过满架蔷薇,惊起几只彩蝶绕着她发间的银簪打转。待冯广坪抬眼,正对上一双盛着碎金的琥珀眸子,猫儿般的竖瞳映着天光,将他耳尖都烫得发红。

醉梦红将竹扇轻轻敲在他肩头,腕间银铃哗啦啦响作一团:"去湖中心采些莲蓬来,就当赔我被你算错的风流账。"她说着便要转身,却被突然攥住的手腕惊得回头。冯广坪喉结滚动,粗粝的掌心覆着她冰凉的皮肤,连声音都烫得发颤:"那......那采完莲蓬,可愿尝尝我新酿的梅子酒?"

蝉鸣突然歇了一瞬,满院暑气都凝在两人相触的指尖。醉梦红歪头时,发间芍药终于坠落在地,艳红花瓣恰好覆在冯广坪账本的红印上,洇开一片朦胧的绯色。

蝉鸣撕开蒸腾的暑气,醉府西院的葡萄架下,青藤垂落的阴影在青砖上织成碎网。五姐醉梦红斜倚雕花美人靠,茜色鲛绡裙上金线绣的并蒂莲随着她的动作流转生光,腰间银铃系着的珊瑚坠子轻晃,映得她耳垂上的红玛瑙愈发灼眼。她执扇的指尖沾着方才剥的荔枝汁,在竹骨扇面上晕开淡淡水痕,九尾猫的墨影被浸得朦胧,倒像是要顺着扇骨游走出来。

"又在算那些铜板?"醉梦红忽然将扇子一横,挡住冯广坪面前摊开的账本。竹骨挑起她额前碎发,露出眼尾那点朱砂痣,在阳光下泛着珍珠般的光泽,"前日三姐送来的冰湃酸梅汤,再不分我半碗,可要全进你肚子里了。"

冯广坪喉结动了动,粗布短打的领口被汗水浸得发潮。他望着女子眼尾弯起的弧度,总觉得那抹笑意比西子湖里新采的莲藕还要清甜。指尖无意识摩挲着算盘珠子,冰凉的触感却压不住心头燥热:"原是给你留着的,只是......"

"只是什么?"醉梦红突然倾身向前,竹扇挑起他垂落的一缕发丝。她发间的龙脑香混着梅子的酸甜气息扑面而来,惊得冯广坪往后仰时撞翻了茶盏。青瓷坠地的脆响里,醉梦红眼波流转,银铃随着笑声叮咚作响:"莫不是怕我喝多了,又要偷藏你的账本当笺纸写情诗?"

这话惊得冯广坪耳尖通红,前日他在书房寻了半夜的账册,第二日竟在醉梦红的妆奁里寻见,边角还画着歪歪扭扭的两只小猫。此刻望着她泛红的唇角,他忽然想起今晨路过市集时,那卖胭脂的婆子说新到的口脂色号叫"醉春霞",倒与她此刻的模样有七分相似。

"既想要冰饮......"冯广坪强作镇定地起身,粗粝的手掌却在袖中攥得发紧,"随我去冰窖取些新制的荷叶露,总比酸梅汤解暑。"他转身时,衣角扫落了案上的账本,密密麻麻的字迹间,不知何时被醉梦红用朱砂笔圈出个歪歪扭扭的"冯"字,在满纸墨色里格外刺目。

青石阶上滚落的茶盏在日光下碎成星子,醉梦红盯着冯广坪耳尖的红意,忽然噗嗤笑出声来。她赤足踩过满地清凉的葡萄藤影,红衣下摆扫过青石板时惊起几只游蚁,银铃随着步伐轻晃,像是把一池碎月都摇碎了。

“瞧你,比我这猫还容易炸毛。”她伸手去扶冯广坪僵直的胳膊,指尖触到粗布下紧绷的肌肉,忽然玩性大发,故意压低声音呵气如兰,“莫不是怕我在冰窖里吃了你?”话音未落,便轻巧地躲过对方慌乱抽回的手,竹扇一卷,精准挑住他腰间系着的牛皮钱袋。

冯广坪望着女子眉眼间狡黠的光,喉咙发紧。醉梦红总爱这般忽近忽远,像春日里不肯落上掌心的蝶。他弯腰去捡账本时,瞥见她裙摆下若隐若现的红绸绣鞋,鞋尖缀着的珍珠正对着他发怔的脸,晃得人眼晕。“姑娘若想要钱袋......”他强撑着站直身子,却见醉梦红已将钱袋抛着玩,茜色衣袖翻飞间,钱袋上绣的“冯”字与账本上的朱砂印重叠。

“谁要你的臭铜钱?”醉梦红突然踮脚凑近,竹扇挡住两人间半臂距离,扇面上九尾猫的眼睛正巧对上冯广坪发烫的瞳孔,“我要你......”尾音拖得极长,惊得葡萄架上的麻雀扑棱棱飞走,“要你今日别算账了,陪我去湖上采菱角。”她说着便把钱袋甩回他怀里,转身时发间的银簪勾住了他的衣襟,细碎的铃铛声与突然加快的心跳声混作一团。

冯广坪望着她发间摇晃的芍药,鬼使神差地抬手想要替她扶正,却在指尖触到花瓣的瞬间僵住。醉梦红忽然回头,琥珀色竖瞳映着满院暑光,“还愣着作甚?”她晃了晃竹扇,墨猫的尾巴扫过他手背,“再不出发,菱角都要被二姐的芦花鸡吃光了。”

庭院深处传来八妹醉梦熙舞剑的破空声,惊得池鱼跃出水面,溅起的水花落在两人脚边,将一地缠绵的影子打散又揉碎。

醉梦红话音刚落,忽闻院角传来“咯咯咯”的啼鸣声,二姐醉梦甜抱着芦花鸡从葡萄架后转出,橙色襦裙沾着草屑,鬓边的绒花歪歪斜斜。“五妹莫要冤枉我的芦花!”她眨着圆溜溜的眼睛,怀中芦花鸡扑棱着翅膀,尾羽扫过醉梦红的裙摆,“昨儿个它明明跟着八妹去练剑了!”

醉梦红转着竹扇挑眉,琥珀色竖瞳映出醉梦甜身后探头探脑的燕子严。那男子捧着竹筐,里头盛着刚摘的莲蓬,耳尖通红地不敢直视众人。“二姑娘的鸡倒是勤勉。”她故意拖长尾音,竹扇“啪”地敲在掌心,惊得芦花鸡“咕”地钻进醉梦甜怀里,“不像某些人,算个账能算到日头偏西。”

冯广坪喉结滚动,望着醉梦红在阳光下泛着珍珠光泽的眼尾,忽然想起今晨路过绸缎庄,掌柜极力推荐的新到红绸——说是染足七七四十九日,方能有这般灼目又勾人的色泽。他弯腰拾起散落的账本,粗粝的指尖抚过被茶渍晕开的字迹,心跳声却比算盘珠子更乱:“既如此,我这就去备船。”

“且慢!”醉梦红突然欺身上前,竹扇挑起他的下巴。她发间龙脑香混着芍药甜香扑面而来,冯广坪望着她朱唇轻启,贝齿间还留着荔枝的殷红,险些忘了呼吸。“去冰窖取荷叶露的事,可不能赖。”她晃了晃腰间银铃,珊瑚坠子擦过他手背,“若敢偷藏半盏,今夜就去你账本上画满抓老鼠的猫。”

话音未落,院外传来八妹醉梦熙爽朗的笑声。白衣少女扛着木剑闯进来,发间束着的红绸带猎猎作响:“五姐又在欺负冯大哥!”她伸手戳了戳醉梦红的腰窝,惊得红衣女子跳开半步,竹扇险些脱手,“方才我见六姐的南宫公子往冰窖去了,说是要取冰镇酸梅汤,你们正巧顺路!”

醉梦红揉着发痒的腰肢,斜睨着冯广坪泛红的耳尖,忽然将竹扇塞进他手里。九尾猫的墨影扫过他掌心,带着体温的扇骨烫得他险些松手。“还不快走?”她赤足踩过满地碎阳,茜色裙摆掠过醉梦甜脚边,惊起一片蝉鸣,“莫要让酸梅汤被老鼠偷了去——六姐那只小老鼠,可机灵得很。”

众人说笑着往冰窖走去,脚下的青石板经日头炙烤,蒸腾着细密热气。醉梦红故意放慢脚步,待与冯广坪并肩时,忽然伸手扯住他衣角:“你且等等,这钱袋上的线开了。”不等对方反应,她已蹲下身子,指尖灵巧地穿梭在粗麻与丝线间,发间银簪垂落的流苏扫过冯广坪脚踝,痒得他险些缩脚。

冯广坪低头望着红衣女子垂落的发丝,几缕不听话的碎发黏在她汗湿的后颈,在阳光下泛着暖金。冰窖方向隐约传来六姐醉梦兰银铃般的笑声,混着南宫润温雅的应答,却都被蝉鸣揉碎在热浪里。“好了。”醉梦红突然抬头,琥珀色竖瞳映着天光,睫毛在眼下投出细密的影,“冯公子何时这般粗心?莫不是心里想着旁的事?”

她起身时故意将钱袋甩得叮当响,珊瑚坠子撞上冯广坪手背。不等他回答,前方传来七妹醉梦紫娇俏的声音:“五姐再磨蹭,酸梅汤可要被六姐喝完啦!”紫色罗裙如蝶翩跹,纳兰京捧着装满冰块的铜盆跟在其后,冰块相撞的清响与醉梦红腕间银铃此起彼伏。

醉梦红闻言挑眉,突然踮脚凑近冯广坪耳畔:“若是真被喝完......”她故意拖长尾音,温热的呼吸扫过他泛红的耳垂,“冯公子可要赔我十碗。”说罢不等他反应,已提着裙摆往前跑去,茜色衣角掠过廊下晾晒的紫苏叶,惊起一片暗香。

冯广坪望着她灵动的背影,握着竹扇的手心沁出汗来。竹扇上九尾猫的墨影随着他的动作摇晃,恍惚间竟与醉梦红转身时狡黠的笑靥重叠。远处冰窖的铜门吱呀打开,冷气裹着酸梅汤的酸甜气息扑面而来,却不及方才那人身上的龙脑香勾人。

冰窖门前,醉梦兰踮着脚往铜盆里添冰块,宝蓝色襦裙扫过地面的青苔,南宫润垂眸替她挽起散落的发丝,动作轻得像怕惊飞檐下的燕。醉梦红突然凑过去,竹扇点了点铜盆里浮沉的梅子:“六妹这酸梅汤,怕是加了蜜饯也不及某人的眼神甜。”

醉梦兰耳根瞬间红透,手中木勺“当啷”撞在盆沿。南宫润儒雅的面容泛起薄红,作势要合上书卷敲她:“五姑娘又打趣人。”话音未落,七妹醉梦紫已抢过木勺搅动汤汁,紫色裙摆扫过众人脚踝:“快些分了吧,我可馋了半日!”

冯广坪站在醉梦红身后,看着她发间晃动的芍药花影,喉结不自觉滚动。待瓷碗递来时,醉梦红忽然转身,指尖故意蹭过他掌心,碗中冰凉的酸梅汤晃出涟漪:“冯公子尝尝,甜不甜?”琥珀色竖瞳在阴凉的冰窖里愈发清亮,映着他慌乱躲闪的眼神。

忽听得院外传来急促脚步声,八妹醉梦熙白衣染尘,木剑还未归鞘:“不好了!后院马厩的草料垛着了火!”她话音未落,醉梦甜已抱着芦花鸡冲出去,橙色裙摆带起一阵风。醉梦红将半碗酸梅汤塞给冯广坪,竹扇一收:“你守着汤,我去帮忙!”

茜色身影转瞬消失在回廊尽头,冯广坪望着手中还带着她体温的瓷碗,碗里漂浮的酸梅映着冰窖的幽光,恍惚间竟像是醉梦红眼尾那点朱砂痣。耳边传来醉梦兰焦急的吩咐声,南宫润合上书卷的轻响,他却只觉满室冷气都不及方才那人指尖的温度灼人。

冯广坪攥着半凉的瓷碗追到马厩时,正见醉梦红赤脚踩在矮墙上,茜色裙摆沾满草屑。她将竹扇别在腰间,徒手扯开燃烧的草料,腕间银铃混着噼里啪啦的火响,惊得檐下燕群扑棱棱乱飞。八妹醉梦熙舞着木剑劈开一条通路,白衣翻飞间不忘回头喊:“五姐小心火星!”

“少啰嗦!”醉梦红侧头回呛,耳后的朱砂痣在火光中忽明忽暗。她瞥见冯广坪抱着铜盆冲来,里头盛满从冰窖急端出的水,粗布短打被汗水浸得透湿,却死死护着盆沿不让水花溅出。琥珀色竖瞳闪过笑意,她故意拖长尾音:“冯公子这是送水,还是送冰?”

话音未落,一阵风卷着火星扑来。冯广坪几乎是本能地扑过去,用宽厚的后背挡住热浪。冰凉的水珠溅在两人交叠的皮肤上,醉梦红望着他泛红的耳尖,忽然伸手扯住他领口。火势映照下,男子睫毛投下的阴影在她手背上轻轻颤动。“呆子。”她将湿透的帕子按在他发烫的后颈,竹扇挑起他凌乱的额发,“算账算傻了,连火都不怕?”

远处传来大姐醉梦香沉稳的指挥声,黄色衣袂在浓烟中若隐若现,聂少凯正扛着水桶往这边奔来。三姐醉梦艾抱着浸湿的棉被冲过,绿色裙摆扫过冯广坪的脚面,惊得他险些打翻铜盆。醉梦红却趁机凑近,温热的呼吸拂过他被烟熏黑的脸颊:“待火灭了......”她故意咬着“灭”字拉长尾音,“你可得赔我件新衣裳——这红裙沾了草灰,可不衬我的银铃了。”

冯广坪望着她沾着烟灰的嘴角,喉结滚动着想要应答,却被突然炸开的火星惊得偏头。醉梦红眼疾手快地用竹扇替他挡开,九尾猫的墨影在火光中扭曲成狡黠的笑脸。热浪裹着她身上若有若无的龙脑香涌来,恍惚间竟比火场的温度更灼人。

火势渐熄,浓烟如墨般在天际翻涌。醉梦红跳下矮墙时,不小心踩到烧焦的草茎,身子踉跄着往前倾倒。冯广坪几乎是条件反射地伸手揽住她的腰,掌心隔着浸湿的茜色衣料,触到她纤细柔韧的腰肢,心脏猛地漏跳一拍。

“冯公子这是要吃我豆腐?”醉梦红仰起脸,眼尾的朱砂痣被烟熏得朦胧,却更添几分魅惑。她故意贴近,发间残留的龙脑香混着烟火气,萦绕在冯广坪鼻尖。周围的人声渐渐模糊,只听得见彼此急促的呼吸声。

冯广坪慌忙松开手,耳尖红得几乎要滴血:“五、五姑娘莫要打趣......”话未说完,就见醉梦红从袖中掏出一方帕子,细细擦拭他脸上的烟灰。她的动作轻柔,指尖不经意间擦过他滚烫的脸颊,仿佛羽毛拂过平静的湖面,泛起阵阵涟漪。

“瞧你,灰头土脸的,哪像个精明的生意人?”醉梦红嘴角勾起一抹浅笑,琥珀色的竖瞳里映着冯广坪局促的模样。她突然将帕子团成一团,塞进他手里,“给你了,可不许弄丢。”

远处传来九妹醉梦泠清亮的声音:“五姐!二姐炖了绿豆汤,快来喝!”粉色身影蹦蹦跳跳地跑来,发间的珍珠流苏随着步伐轻晃。醉梦红应了一声,却仍站在原地,歪着头打量冯广坪:“走吗?再不去,可就被那群小馋猫喝光了。”

冯广坪望着手中沾着她气息的帕子,又看了眼她被火燎得有些发卷的发丝,鬼使神差地点了点头。两人并肩往回走时,他小心翼翼地与她保持着半步距离,却又忍不住偷偷瞥向那抹艳丽的红色身影。夕阳的余晖洒在醉府的青瓦上,为他们的身影镀上一层温柔的光晕,仿佛将这一刻的悸动,都定格在了这盛夏的黄昏里。

穿过爬满凌霄花的回廊时,醉梦红突然停住脚步。夕阳将她的影子拉得细长,恰好与冯广坪的影子交叠在一起。她伸手摘下鬓边半焦的芍药,花瓣轻轻擦过冯广坪手背:“方才救火时,你账本没被烧着吧?”琥珀色的眼睛里闪着促狭的光,却又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关切。

冯广坪喉结滚动,想起那本被他死死护在怀里的账本此刻还湿漉漉地躺在书房。“没事。”他声音发闷,盯着她裙摆上焦黑的痕迹,突然解下腰间钱袋,“明日我去绸缎庄,赔你件新衣裳。”

醉梦红挑眉,竹扇挑起他的下巴:“冯公子何时这般大方了?”她凑近时,发间银铃撞出细碎声响,“不过赔衣裳不够——你还得陪我去画舫听曲,上次说好的,可不能赖账。”

话音未落,拐角处传来清脆的铜铃声。九妹醉梦泠蹦跳着跑来,粉纱裙上绣着的游鱼随着步伐栩栩如生。“五姐!二姐说绿豆汤要凉了!”她突然停住,盯着冯广坪手中的帕子眨眨眼,“呀,这不是五姐上个月绣的......”

“小孩子家别乱说话!”醉梦红耳尖发烫,一把拽过妹妹的手腕。转身时,茜色衣袖扫过冯广坪掌心,留下一抹若有若无的温热。她头也不回地抛下一句:“明日巳时,我在醉仙楼等你,敢迟到就把你账本当船桨!”

冯广坪望着她仓皇离去的背影,嘴角不自觉上扬。手中的帕子还带着淡淡的龙脑香,边角处歪歪扭扭绣着的小猫图案,此刻仿佛活了过来,在夕阳下伸着懒腰。远处传来姐妹们的说笑声,混着厨房飘来的甜香,将这夏日的燥热都酿成了心底的温柔。

暮色漫过醉府飞檐时,绿豆汤的清甜在九曲回廊间流淌。醉梦红刚跨进膳厅,便被七妹醉梦紫揪住衣袖。紫色纱裙上绣着的银狐在烛火下泛着微光,醉梦紫眨着含春水的眸子,指尖点向她烧焦的裙摆:“五姐这是与火神共舞去了?”

满室顿时响起轻笑。二姐醉梦甜系着碎花围裙从灶台前转身,鬓角沾着面粉,橙色头巾下露出的耳朵却机灵地动了动:“快坐下,新熬的汤里加了你最爱的蜜饯。”她将青瓷碗推到醉梦红面前时,燕子严默默递来一方软帕,擦净了她手边溅落的汤汁。

冯广坪局促地立在门槛处,粗布衣裳还带着烟火气。他望着醉梦红被火光映得发亮的侧脸,见她正用竹扇挑起碗里的绿豆,琥珀色竖瞳忽然转向他,尾音上扬:“冯公子杵在那作甚?莫不是嫌二姐的汤不够甜?”

哄笑声中,四姐醉梦青慢条斯理地放下青瓷盏。她青色襦裙上暗绣的竹叶随着动作轻晃,目光如蛇信般狡黠:“广坪兄弟站得笔直,倒像是等着五妹喂他。”书生何童闻言呛了口茶,引得三姐醉梦艾忙用绣帕替他擦拭,绿色裙摆扫过地面,惊起几只觅食的麻雀。

醉梦红突然起身,裙摆扫过冯广坪的小腿。她将半碗绿豆汤举到他唇边,腕间银铃叮咚:“张嘴?”烛光将她眼尾的朱砂痣染得愈发妖冶,冯广坪望着她微微上扬的嘴角,喉结滚动着饮下甜汤。温热的液体滑入喉间,混着醉梦红身上若有若无的龙脑香,烫得他耳尖通红。

“够了!”八妹醉梦熙突然将木剑重重拍在桌上,白衣猎猎作响,“再秀恩爱,信不信我把你们的故事编成江湖话本!”她话音未落,九妹醉梦泠已捧着碗凑过来,粉色裙摆沾着草叶:“那我要写五姐是红衣侠女,冯大哥是......”

“是总被欺负的账房先生!”醉梦红笑着打断,竹扇敲在冯广坪肩头。满堂笑闹声中,冯广坪望着她眉眼间肆意的笑意,忽然觉得这被火熏过的夏夜,竟比任何时候都要明亮。

夜色渐浓,醉府的灯笼次第亮起,橘色光晕将众人的影子拉得老长。醉梦红倚着雕花栏杆,晃着赤足看池中锦鲤,红衣在晚风中如同一团跳动的火焰。冯广坪悄悄走到她身后,手中捧着件崭新的茜色罗裙,布料上用金线绣着九尾猫的图案,在灯笼下泛着细碎的光。

“五姑娘,这是......”他话未说完,醉梦红突然转身,吓得他差点把裙子掉在地上。琥珀色的竖瞳映着灯笼的光,像是盛着两盏摇曳的烛火。

“哟,冯公子这是连夜赶制的?”她伸手轻抚布料,指尖划过绣线,“这猫绣得倒是灵动,就是不知有没有我这真猫可爱?”说着,故意眨了眨眼睛,耳后的朱砂痣随着动作轻轻颤动。

冯广坪喉结滚动,目光躲闪:“明日还要去画舫......你总不能穿着带焦痕的裙子。”他顿了顿,又从袖中掏出个油纸包,“方才路过点心铺,买了你爱吃的桂花糕。”

醉梦红眼睛一亮,伸手去抢,却故意在碰到油纸包时收手:“就这么给我?”她歪着头,发丝垂落肩头,“冯公子连句好话都不肯说?”

庭院里忽然传来嬉闹声,原来是八妹醉梦熙正缠着七妹醉梦紫比划拳脚。白色与紫色的身影在月光下交错,惊得廊下的鹦鹉扑棱棱乱飞。醉梦红瞥了眼热闹的场景,又凑近冯广坪,温热的呼吸扫过他耳畔:“要不......你夸夸我?”

冯广坪的脸瞬间涨红,在夜色中如同熟透的柿子。他望着醉梦红近在咫尺的眉眼,慌乱间脱口而出:“你、你今日救火时......特别好看。”话一出口,恨不得咬掉自己的舌头。

醉梦红却愣了愣,随即爆发出清脆的笑声。她接过桂花糕,咬了一口,口齿不清地说:“算你过关了。明日巳时,可不许迟到!”说着,将半块糕点塞进冯广坪嘴里,转身跑向还在打闹的姐妹们,银铃声与笑声在夜空中回荡。

冯广坪望着她离去的背影,嘴里还残留着桂花糕的甜香。手中的茜色罗裙被晚风掀起一角,绣着的九尾猫仿佛要顺着月光游走。远处传来更夫打更的梆子声,惊起一池涟漪,也惊起他心中阵阵悸动。

次日巳时,醉仙楼的雕花窗棂漏进细碎阳光,将九曲回廊染成蜜色。醉梦红换上新裁的茜色罗裙,金线绣的九尾猫随着步伐在裙摆游弋,腕间银铃比檐下风铃更清脆三分。她倚着朱漆栏杆向下张望,忽见冯广坪穿着浆洗得发白的粗布短打,怀里还抱着个油纸包,正被小二拦住盘问。

“放他上来。”醉梦红扬声唤道,竹扇轻点栏杆,“这是我请来的贵客。”待冯广坪局促地踏上二楼,她挑眉望着他汗湿的衣领,“怎么?怕我等急了,跑着来的?”

冯广坪将油纸包推过去,里头是六个精巧的翡翠糕,染着碧色的糕体上还嵌着金丝:“路过老字号,想着你爱吃甜。”他话音未落,楼下突然传来琵琶声,婉转曲调裹着茶香飘上来。醉梦红眼睛一亮,拉着他在临窗雅座坐下,指尖不经意擦过他掌心,惊得他险些打翻茶盏。

“听说今日有位新来的歌姬。”醉梦红支着下巴,耳后的朱砂痣随着动作轻颤,“若唱得不好,冯公子可要赔我十首曲子。”她说着,忽然倾身向前,竹扇挑起他垂落的发丝,“就唱......”尾音未落,楼下传来清越歌声,唱的竟是江南小调《采莲曲》。

冯广坪望着她近在咫尺的眉眼,见她睫毛在眼下投出蝶翼般的阴影,发间龙脑香混着翡翠糕的甜腻萦绕鼻尖。楼下歌声渐歇时,醉梦红突然轻笑出声:“倒比你算账的声音好听多了。”她咬了口翡翠糕,碧色碎屑沾在唇角,“不过......”她故意凑近,温热的呼吸扫过他耳畔,“若冯公子开口唱,即便跑调,我也爱听。”

冯广坪耳尖通红,慌乱间抓起茶盏,却因手颤溅出半盏茶水。醉梦红见状笑得前仰后合,银铃声惊得窗外麻雀扑棱棱飞起。远处西湖画舫悠悠划过,载着满湖波光与这对璧人的细语,在盛夏的风里晕成朦胧的涟漪。

正当醉梦红笑得眉眼弯弯时,楼下忽然传来一阵骚动。八妹醉梦熙的白色身影如疾风般掠上二楼,腰间木剑还在微微晃动:“五姐!不好了!二姐养的芦花鸡不知怎的跑到集市上,把米铺王老板的摊位给啄乱了!”

醉梦红的笑意骤然敛去,竹扇“啪”地合拢:“这闯祸精!冯公子,看来听曲儿的兴致要被打断了。”她起身时,金线绣的九尾猫图案在阳光下一闪,茜色裙摆扫过翡翠糕的碎屑。

冯广坪连忙跟上,粗布短打的衣襟还沾着方才溅出的茶水:“我与你同去,王老板那里我熟,或许能说上话。”两人匆匆下楼,路过回廊转角时,醉梦红突然顿住脚步——只见大姐醉梦香正与聂少凯并肩而立,黄色襦裙上的豹纹暗绣在光影里若隐若现,两人似乎在低声商议着什么。

“大姐也知道芦花鸡的事?”醉梦红扬声问道。醉梦香转头,琥珀色的竖瞳带着豹类特有的锐利:“方才派人去寻了,那鸡机灵得很,见人就跑。”她目光扫过冯广坪怀中的油纸包,唇角勾起一抹笑意,“倒是耽误你们约会了。”

话音未落,远处传来“咯咯咯”的啼叫。众人循声望去,只见芦花鸡正扑棱着翅膀,身后跟着举着扫帚追赶的燕子严。醉梦甜的橙色身影跌跌撞撞地跑来,鬓边绒花歪到脑后:“对不住王老板!我这就赔钱!”

醉梦红叹了口气,竹扇轻点掌心:“先把鸡抓住再说。”她转头看向冯广坪,眼尾的朱砂痣随着神情流转:“冯公子,你这农场主,抓鸡的本事总不会比算账差吧?”

冯广坪望着她狡黠的眼神,忽然觉得心跳又乱了节奏。烈日高悬,蝉鸣聒噪,他却觉得眼前这抹红衣比任何时候都要耀眼。当芦花鸡再次从他手边溜走时,醉梦红清脆的笑声混着银铃响,惊起满街的暑气,也惊起他心底从未有过的悸动。

芦花鸡扑棱着翅膀钻进绸缎庄的布堆里,扬起的棉絮混着暑气在阳光下翻飞。醉梦红撩起茜色裙摆追至店门口,耳后的朱砂痣被汗水浸得发亮。她转头瞥见冯广坪撸起袖子,粗布短打的领口微微敞开,露出被晒成麦色的脖颈,心跳忽然漏了一拍。

“冯公子这是要大展身手?”她晃了晃竹扇,故意将扇面遮住半张脸,只露出狡黠的眼睛,“可别惊坏了店里的绸缎,赔起来可不比赔米少。”

冯广坪抹了把额头的汗,目光紧盯着布料间若隐若现的鸡毛:“你且退后些。”话音未落,他突然扑向布堆,惊得整排绸缎哗啦啦作响。醉梦红踮脚张望,却见他狼狈地从布堆里钻出来,头发上挂着丝线,手里却稳稳攥着芦花鸡的翅膀。

“好本事!”醉梦红拍手笑起来,银铃随着动作叮咚作响。她凑近用竹扇挑起芦花鸡的翅膀,“平日里威风得很,这会儿怎么不扑腾了?”突然,芦花鸡“咯咯”一叫,挣脱束缚又飞了出去,正巧落在赶来的二姐肩头。

醉梦甜慌乱地按住鸡,橙色围裙沾满尘土:“对不住各位!”她眨着圆溜溜的眼睛,转头冲芦花鸡嗔怪,“看你闯的祸!”燕子严默默递上帕子,替她擦去脸上的汗渍,耳尖泛红得能滴出血来。

“王老板那里我去说。”冯广坪整理着凌乱的衣襟,目光不自觉地落在醉梦红被汗水浸湿的发梢,“他的米铺进的新米,还是从我农场拉的货。”

醉梦红歪头打量他,竹扇挑起一缕他垂落的发丝:“原来冯公子早有盘算?”她忽然凑近,温热的呼吸扫过他耳畔,“那我可要好好谢你——今晚来醉府,我让二姐炖最肥的芦花鸡。”

周围顿时响起哄笑,芦花鸡像是听懂了,“咕咕”叫着啄了下醉梦甜的耳垂。夕阳的余晖穿过绸缎庄的木窗,洒在醉梦红的红衣上,也洒在冯广坪发烫的脸颊,将满室暑气都酿成了蜜糖般的甜。

夕阳将宛城的青石板路染成蜜糖色时,冯广坪陪着醉梦红往醉府走。街边小贩的叫卖声、茶馆里的说书声,都被热浪揉碎在晚风里。醉梦红忽然停在糖画摊前,茜色裙摆扫过冯广坪的裤脚,腕间银铃叮咚:“冯公子请我吃糖画可好?”

她仰头望着摊主转盘上的图案,琥珀色竖瞳映着糖稀拉出的金丝。冯广坪望着她发间晃动的银簪,喉结滚动着摸出铜钱。摊主手腕翻飞,糖丝在石板上凝成一只栩栩如生的九尾猫,醉梦红笑着接过竹签,故意将糖画举到他嘴边:“尝一口?”

温热的呼吸带着甜香袭来,冯广坪慌忙后退半步,耳尖通红:“五姑娘自己吃。”醉梦红“噗嗤”笑出声,银铃震落糖画上的金粉,她咬下猫尾含在嘴里,含混不清道:“真小气,连口糖都舍不得。”

行至西子湖畔,暮色已漫过湖心亭。醉梦红倚着雕花栏杆,看残阳把湖水染成血色,忽然将吃剩的糖画递过来:“喂你最后一口。”不等冯广坪反应,她踮脚将糖丝按在他唇上,指尖擦过他发烫的脸颊,“甜不甜?”

冯广坪尝到舌尖化开的甜意,心跳声几乎要震破耳膜。醉梦红收回手时,竹扇不经意间滑落,他本能地俯身去捡,却与她同时伸手。四目相对的瞬间,蝉鸣突然歇了,只剩彼此交错的呼吸声。醉梦红眼尾的朱砂痣近在咫尺,他甚至能看清她睫毛上沾着的糖屑。

“五姐!冯大哥!”九妹醉梦泠的声音突然从远处传来。粉色身影沿着湖岸跑来,发间珍珠流苏晃得人眼花,“二姐说芦花鸡炖好了,让我来叫你们!”

醉梦红直起身子,若无其事地接过竹扇,却在转身时悄悄往冯广坪手里塞了块没吃完的糖画。茜色裙摆掠过他手背,留下一道带着体温的甜:“快走,再不去,连鸡骨头都不剩了。”

冯广坪望着掌心黏糊糊的糖丝,又望着前方那抹摇曳的红色,忽然觉得这夏日的燥热,原来都是为了酝酿此刻心头的滚烫。

三人回到醉府时,晚风正掀起庭院里的竹帘。堂屋八仙桌上,青花瓷盆里的芦花鸡炖得金黄,汤汁咕嘟冒着泡,混着姜片与香菇的香气直往鼻尖钻。二姐醉梦甜系着碎花围裙,正踮脚往碗里撒葱花,橙色头巾下露出的耳朵动了动,转头笑道:“可算把你们盼来了!”

醉梦红径直坐到主位,茜色裙摆扫过竹椅,随手将竹扇搁在桌边:“再不来,怕是要被某个偷吃的小老鼠抢光了。”她故意瞥向缩在南宫润身后的六姐醉梦兰,后者蓝裙上的银线鼠纹在烛光下一闪,脸颊顿时泛起红晕:“五姐又打趣人!”

冯广坪局促地立在门边,粗布短打还沾着白日里的尘土。七妹醉梦紫突然从屏风后转出,紫色纱裙上绣着的银狐栩栩如生,她眨着含情目拽住醉梦红的衣袖:“五姐今日可威风了,抓鸡时比八姐舞剑还利落!”话音未落,八妹醉梦熙“嚯”地抽出木剑,白衣翻飞间在院中耍了个剑花:“那是!也不看看我五姐是谁!”

笑声中,醉梦红突然伸手扯住冯广坪的衣角,将他拉到身侧:“功劳最大的在这儿呢,快坐。”她指尖温热,隔着布料熨得冯广坪耳尖发烫。待他拘谨地坐下,醉梦红已夹起最肥的鸡腿,竹筷在他碗口轻敲:“冯公子今日辛苦了,多吃些。”

烛光摇曳,映得醉梦红眼尾的朱砂痣愈发艳丽。冯广坪望着碗里油亮的鸡腿,又偷瞄向她含笑的眉眼,喉结滚动着咬下一口。鸡肉鲜嫩多汁,混着醉梦红身上若有若无的龙脑香,竟比他吃过的任何珍馐都要美味。

突然,院外传来更夫打更的梆子声。九妹醉梦泠捧着碗鱼汤蹦跳过来,粉纱裙上的游鱼图案沾着汤汁:“冯大哥尝尝这个!我特意让二姐加了紫苏!”醉梦红见状挑眉,竹扇点了点他肩头:“小心被这群妹妹们喂成胖狸奴。”

满室哄笑声里,冯广坪望着围坐一桌的众人,看着醉梦红飞扬的眉眼,忽然觉得这烟火气十足的夏夜,竟比任何生意场上的顺遂都要令人心安。窗外明月爬上屋檐,将温柔的光洒在茜色罗裙与粗布短打交错的身影上,把满院暑气都酿成了心头的暖意。

酒足饭饱后,醉府的姐妹们各自散去。庭院里只剩蝉鸣与断断续续的更鼓声。醉梦红倚着葡萄架下的石桌,月光为她的红衣镀上一层银边,腕间银铃随着晃悠的赤足轻轻作响。冯广坪局促地站在一旁,手里攥着她先前落下的帕子,不知何时已被汗水浸得发潮。

“冯公子这是要把帕子攥成碎布?”醉梦红突然抬眸,琥珀色竖瞳映着月光,像两汪盛着碎银的深潭。她伸手去夺,指尖却故意擦过他掌心,“早知今日,当初就该绣只老鼠,省得某人不敢收。”

冯广坪喉结滚动,望着她发间半蔫的芍药花,鬼使神差道:“明日我去花市,给你带最新鲜的。”话一出口,他耳根瞬间烧了起来,后悔自己怎会这般唐突。

醉梦红却愣了一瞬,继而笑出声来,银铃震落葡萄藤上的夜露,点点滴滴洒在冯广坪肩头。“原来冯公子也会说情话?”她起身逼近,裙摆扫过他颤抖的指尖,“那我可要好好想想,明日是要芍药,还是要......”

话音未落,后院突然传来“咚”的一声闷响,惊得两人同时转头。只见八妹醉梦熙揉着脑袋从墙根爬起,白衣上沾着草屑,手里还握着木剑:“你们继续!我、我路过!”墙头探出七妹醉梦紫的脑袋,紫色纱裙被夜风吹得猎猎作响:“八妹摔得比我家的笨猫还难看!”

醉梦红又好气又好笑,竹扇敲在石桌上:“都偷听多久了?”她转身时,冯广坪瞥见她耳后的朱砂痣在月光下微微发亮,突然想起白日里她喂自己吃糖画的模样,喉咙顿时发紧。

“五姐莫恼!”九妹醉梦泠从月洞门跑来,粉裙上还沾着鱼汤渍,“方才大哥大姐在后院练剑,剑气把鸟笼震翻了!”她话音刚落,一只白羽鹦鹉扑棱棱飞过众人头顶,嘴里还学着醉梦红的腔调:“冯公子——说情话——”

满院哄笑声中,醉梦红涨红着脸去追鹦鹉,茜色裙摆扬起又落下,像极了夜空中跳动的火焰。冯广坪望着她灵动的背影,掌心的帕子上还残留着龙脑香,忽然觉得,这被月光浸透的夜晚,竟比任何账本上的数字都要令人心动。

鹦鹉扑棱着翅膀钻进垂花门,尾羽扫落廊下灯笼上的流苏。醉梦红提着裙摆追到九曲回廊,忽然被迎面而来的晚风裹住,茜色罗裙翻飞间,她下意识伸手去抓发间松动的银簪。身后传来急促的脚步声,冯广坪展开粗布短打的衣襟罩住她,掌心稳稳按住她发间欲坠的簪子。

“当心着凉。”他的声音裹着夜露的凉意,却烫得醉梦红耳尖发烫。月光透过雕花窗棂筛在两人交叠的影子上,将冯广坪微垂的睫毛投在她泛红的脸颊。远处传来鹦鹉学舌的“咯咯”声,混着醉梦熙懊恼的“又让它跑了”,却都被晚风揉碎在夏夜里。

醉梦红歪头看向他紧扣自己肩头的手,腕间银铃轻颤:“冯公子这是要把我当小鸡仔护着?”她故意往他怀里蹭了蹭,发间龙脑香混着白日里糖画的甜腻,“早知如此,今日该让芦花鸡多闯些祸。”

冯广坪喉结滚动,低头时鼻尖几乎擦过她额前碎发。他想起白日里她在火场赤脚救火的模样,想起她咬着翡翠糕冲自己笑的眉眼,突然松开手又迅速扯下脖子上的汗巾,笨拙地将她散落的发丝重新束起。粗粝的指尖擦过她后颈,惊得她像猫般轻颤。

“好了。”他后退半步,耳尖红得滴血。汗巾上还沾着他白日里搬运货物的皂角香,此刻却裹着醉梦红身上的香气,成了一团混沌的温柔。醉梦红摸着重新系好的发辫,忽然从袖中掏出半块没吃完的桂花糕,塞进他手里。

“赏你的。”她转身往回走,裙摆扫过青石板,“明日巳时,还是醉仙楼——这次若再被芦花鸡捣乱,就罚你......”尾音被夜风吹得飘散,冯广坪望着掌心的糕点,月光下,糕点碎屑里隐约露出半枚朱砂印,像是她故意留下的印记。

回廊尽头传来姐妹们的说笑声,八妹正举着木剑要教训鹦鹉,七妹笑闹着要抢九妹的鱼汤。醉梦红的红衣在月色里如同一簇永不熄灭的火焰,她回头望他时,眼尾的朱砂痣比天上的星辰还要明亮。冯广坪握紧糕点,忽然觉得,那些被她打乱的账本、被鸡群搅乱的约会,还有此刻狂乱的心跳,都成了这盛夏里最熨帖的烟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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