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启轩自问，自己炼制的洗髓丹，在年轻弟子当中，也可谓是数一数二的。

已经炼制过成百次的他，清楚知道每一样东西的配比和流程，也代为教过很多弟子。

但他也知道他不可能会做到像面前这个人这样这么的流畅，那些东西好像在她的手上变成了最听话的孩子。

就像是，只需要随着她的指令就可以自己跳到丹炉里自行炼化。

方眠：“最后这一步，你来试试。”

洗髓丹的最后一步，是加入玄冰灵芝，丹成后洗筋易髓改变体质，提高身体强度。

但最后这一步也是不少人炼制的时候失败的原因。

因为玄冰灵芝太硬了，放进丹炉之后，需要细心的调整灵力的控制。

既要让玄冰灵芝融化进已经炼成的材料中，不能过硬，不然会炸炉，但又不能把它炼制得过软，因为过软，冰灵芝就会变成水汽蒸发掉，炼丹一样会失败。

贺启轩虽然不懂他这一步为什么要交给自己来做，但是他也丝毫不怵。

临时更换成别人的灵火是有一定的风险的，但是贺启轩发现自己的灵火融入得异常丝滑，仿佛一开始就是他在炼制的一样。

方眠点点头，虽然她确实已经卡在了一个完美的点，但是也要贺启轩胆大心细，经验丰富才行。

孺子可教也。

方眠就站在一旁看着。

贺启轩控制着灵火，专心致志地看着丹炉内的玄冰灵芝在慢慢融化成白色的灵液。

下一步。

他打算将玄冰灵芝的灵液混入材料中，这一步通常需要一柱香的时间。

但是，他不可置信地瞪大了眼睛。

因为他猛然发现，那些灵液仿佛有生命一般，聚集到材料外面，刷的一下将材料包裹到一起，然后在灵活中旋转起来，越来越来越快。

只听得噗的一声。

丹成。

贺启轩愣愣地看着掌心的洗髓丹。

方眠凑过来看了一眼，颜色白而通透，似玉非玉。

还行，不算差，如果是她的灵火持续炼制到最后，那品质得更上一层楼。

但是贺启轩这个也不算差，在她看来就只是及格，但是放在修真界当中也算得上数一数二的了。

“是不是很好奇，为什么这么快就可以成丹？”

贺启轩抬头默默点头。

方眠递给他一个瓶子让他装起来：“没事，这枚你可以留着慢慢研究，我刚刚交给你的那个时间点，其实就是这一批材料离炼制到火候的最高点还差一点，然后刚好玄冰灵芝融化的时候就是最高点的时候，所以它一化里面的温度又高，一下子就能把里面的包裹起来，其实再多练个几千枚，或许你也能发现这个诀窍了。”

方眠顺手宽慰道。

贺启轩：“……”

怎么可能会有人炼丹药还要炼上几千次，谁不是学会了就立马炼制其他的了？

再说了，宗门也不可能一直给他提供同一样的材料。

贺启轩一脸正色道：“您还收徒弟吗？”

方眠：“你想当并宗弟子？”

修真界中，如果有人天赋奇高，确实有可能加入两个宗门。

贺启轩：“我退出东方丹宗。”

方眠皱眉。

贺启轩：“我并非是那等忘恩负义之人，只是这些年我总给宗门炼制大批的丹药，我分文不取，去秘境中所得的灵药妖兽材料，宗门和我各一半，所以我自认为对得起宗门的培养。”

他加入东方丹宗不过是因为他喜欢炼制丹药罢了，但是这些年东方丹宗里面的很多事情他已经快看不下去了，比如因为这些练气丹、洗髓丹等赚钱，宗门的大部分重心都放在了这个上面。

很多弟子甚至都没有时间去研究丹药。

而在蒋掌门看不到的地方，更多的丹宗的根系已经开始腐烂。

这里已经学不到东西了，贺启轩疲倦地闭上眼睛又睁开，等方眠的答复。

择良木而栖。

方眠从他的眼神中读出了坚定。

“嗯，既然这样，让我看看。”

“前辈若是想要考察我对于各种材料的掌握能力，也尽管考。”贺启轩听出了她语气中的松动。

方眠啧了一声：“不用，你站好就行。”

贺启轩下意识站好。

只是这怎么还带上下打量的？他身体想下意识一抖，被他硬生生忍住了。

眉目疏朗玉冠束发，看起来很像是清雅矜贵的世家公子，尤其是那双凤眼给他平添了不少气势，各种气质杂糅到一起，很特别，也很养眼。

还行，方眠点点头：“行，那你办好手续就跟我回宗门吧。”

就这么简单？

贺启轩被这个天大的好消息砸中了还没缓过神，就这样吗？半晌他才回过神来忙问道：“回什么，什么宗门？您不是散修吗？”

他都打算勤工俭学，多攒点灵石来拜师学艺了。

方眠一听就更加满意了。

不得不说，虽然散修也有富的，但是更多的还是穷鬼一个，就像是秦有那样，见着灵石眼睛能发光一样，把自己心爱的刀砍出了豁口，也没有灵石去修。

怎一个惨字了得。

而贺启轩，居然敢舍弃堂堂丹宗那么好的福利跟她，为的就是要学炼丹的技术，那他竟然是对炼丹这一项技术执着到了极致。

这不可谓不努力，而且兴趣就是最好的老师，觉悟很高啊！

“到时候你就知道了。”

方眠心想，就是你到时候不要后悔就是了。

嗯，炼丹的好苗子，先骗到手再说，以后也能多个得力助手，这也不算是缺德，那样子的话，合欢宗多些人才才能更上一层楼。

不知不觉中，她已经开始为合欢宗筹谋以后的事情了。

只是她自己可能都没想到，她其实已经在想她之后的事情了。

……

东方丹宗的藏书阁，第三层。

这里几乎没有弟子能够上来，因为上来也需要有通行证。

一个女人将一枚丹药捏在手里把玩着，面色冰冷，她看着跪在地上的谭相恩：“连我你都敢觊觎，真的是吃了雄心豹子胆了，难怪抢不过那个蒋老鬼，就这样的，再等个几百上千年，也是废物，要不是留着你还有点儿用处，我早就将你烧得连灰都不剩。”

谭相恩趴跪在地上汗如雨下，但丝毫不敢擦：“我知道错了，大人高抬贵手，我再也不敢了，以后大人你说往东我就往东。”

堂堂挤上掌门宗主之位的丹宗长老，被几句话吓得是魂不附体。

女人将丹药捏得粉碎，用巧劲甩飞到谭相恩脸上，语气阴寒：“她来了之后，不管你用什么办法，将她引诱到这里来，只要让方眠走进藏书阁三楼，其他的你就不必管了。”

谭相恩闭着眼睛任由那些碎末糊自己一脸，头深深伏低：“是，我这就去安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