刺猬蹲坐在一旁，惊魂未定，黑豆一般的眼睛里写满了恐惧。
方眠看得直心疼，但是现在还是要赶紧找到石榴树妖中的是什么毒。
谁知刺猬说完那句话之后就不说了，悄咪咪地扯住方眠的袍角挡住自己，看向苍舜的方向。
苍舜垂下眼，化作一道流光，消失不见。
刺猬这才从后面探出脑袋，顺爪捋平方眠袍子上被他的刺扎乱的地方。
方眠像在人间界那样，蹲下，拿出一个果子想哄哄它，谁知它一看见灵果更害怕了，颤颤巍巍地抱着自己的手离石榴树挪近了几步，小眼神中充满了抗拒。
方眠只好收回自己的手，席地而坐：“别怕，说说当时你们都遇到什么？”
刺猬慢慢爬回来：“我们，来找你，十六说，要帮你收尸骨，我们就顺着石榴的味道去找你。”
“后来呢？”
“我们找到一个大宅子，里面有一个娃娃，娃娃身上就有石榴的气息。”
方眠想到了那对夫妻，张琴月和钱诚明，当时在人间界那对夫妻捎了他们一程，所以她临走时给张琴月和她肚子里的孩子留下了一个石榴。
“那个娃娃的爹，也是个妖。”
“和你们一样？”方眠皱眉，人间界看来有不少妖的存在。
刺猬搓着爪子：“嗯，比我们强，他可以变成人好久，我和十六只能变半天。”
方眠有些诧异它们都可以变成人形了，但也没有打断它。
“后来，十六说一定要找到你，把你带回行羊山，所以那娃娃的爹把我们送到了人间界和修真界的结界一处据说了很薄弱的地方，他说妖穿过那里就可以到修真界了。”
方眠想到金都拍卖行的拍卖师拍卖时说的话，问道：“所以你们一穿过结界就被修士抓住了，还被下了毒？”
刺猬疯狂摇头，努力组织语言：“不是，不是，我们不知道方向，修真界太大了，十六的实力太弱，感应不到你的方向，而且修真界的灵气太浓了，好多修士飞来飞去，我们就找了个地方躲了起来，可我们肚子饿了……”
说着它羞愧地低下头，抽抽噎噎：“有个女修发现了我们，给我们吃灵果，说可以带我们去找你。”
“那灵果有毒？”想到刚刚刺猬看到果子的反应，方眠皱眉。
“嗯，她等我们吃完才说那是毒雾果，要是我们敢不听她的话，她就把我们扒皮抽筋都杀了。”
安抚着还在发抖的刺猬，方眠在回忆着关于毒雾果的介绍。
这毒雾果外呈红色，清香可口，但却会附骨噬魂，摧毁神智。
而且毒雾果发作也很难察觉，开始并无异样，只是常常会让中毒之人陷入昏睡。
中毒者反抗心思越强，中毒会越深，到最后彻底爆发的时候，就会跟心魔失去理智很像。
石榴树妖脾气倔，定会反抗想来也是中毒发狂那么快的原因，倒是刺猬妖胆子小，反抗心思弱，但估计也很难撑太久。
看着刺猬妖一直往下耷拉的眼皮，方眠摸了摸它的刺。
唯一有一点，让方眠想不明白。
毒雾果是非常稀有的，拿来对付涉世不深的两个小妖，实在是有些大材小用。
“那你知不知道那女修叫什么名字呢？”
刺猬摇摇头。
看着被绑在外面的石榴树，方眠围绕在旁边来回踱步，不时还上手摸一下。
最终确定了一个大概的位置。
石榴树只是被禁锢，依旧还在挣扎。
方眠紧握着刀，在圈定的位置上狠狠一戳。
刀穿透树皮，树干，到达树芯部分。
用上灵力，方眠抓着刀就是反手一拧，一连转了好几圈之后，刀脱手，她的手掌已经磨得血肉模糊。
满不在乎地将血抹在树皮上。
看着还在挣扎的石榴树慢慢趋于平静，到最后只有穿过林间的风带起她的衣角。
……
“我会还你的。”方眠抬头对苍舜说。
她需要炼制解药，需得用到不少灵植，如今秘境她开一次很费力不说，药谷她还弄了限制进不去。
唯一的办法就是先借。
“你修为才练气。”苍舜看着紧紧缠着她的刺猬，心中不由地升起不满，但又被理智压了回去。
“我确实修为不高，但是你放心，用了多少灵植，我就会换多少，练废的我也会算在里头。”方眠撸着刺猬：“还想拜托你一件事，我炼丹的时候，帮我看着它。”
“好。”苍舜垂下头答应。
……
妖界南部，南妖王的福地。
擒山岛。
和北部大多都是原始森林，只有一小部分靠海不同，妖界南部基本都靠海，海中间有一大岛屿，是南妖王青玄自己靠妖力从别的地方搬来的。
擒山岛上，三大妖王正聚在一起喝酒。
“他不是一向不爱出门，这会儿怎么又来找我们？他又头疼发疯了，要找我们来打架了？”烛山摇着尾巴无聊地拍着地面，他闻到了那黑凤凰的气味。
一只巨大的银狐伏在石桌子，银狐眼睛形似桃花格外深邃：“应该不会，他都找到人了带给我们看了。”
“那他叫我们来做什么？”
一个身高两米的，一张脸长得方方正正的男人走了进来，手里面拎着十坛酒，他脚下踩过的地都是滴水结冰的。
这位正是南妖王青玄。
烛山和落银两个妖王在七嘴八舌地讨论着。
“那个人修来了，他这个黑毛凤凰应该能消停了不少，你是不知道，每次跟他打完，我夫人一看我身上的伤，都觉得辣眼睛，觉得我太丑了，不想多看我一眼。”
落银不想跟他讨论这个，反倒是说去了另外一件事：“我那日见那人修的表情，不像是对我们有印象，难道是真的不记得我们了吗？”
烛山嗤笑：“谁知道黑毛凤凰对人家做了什么，他们凤凰一族的秘术，麻烦。哪像我们，妖族都随性而为，他倒好，非要学人修，搞那套子弯弯绕绕的东西，我媳妇都到手五百年了，他还等了一千年，说起来还是我更胜一筹。”
落银听完他的吐槽拉踩，无奈地笑了。
当时烛山自己去找凤凰打架，凤凰没兴趣他还非要讨打，到最后自己反倒是被燎了一层毛，丑炸了。
当时烛山正追着斑斓，斑斓只爱美妖，自然就被嫌弃了。
为这事儿烛山气了两百年，天天去挑衅，后来被苍舜打怕了这才消停，至今烛山的耳朵上还缺了一小撮虎毛，是被凤凰真火烧太多次以至于都长不回来了。
“来了。”一直都没有说话的青玄低声道。
烛山化作人形站起身，虬结的肌肉彰显气势，冲着进来的苍舜微微扬眉。
苍舜没搭理，拿出一张纸说明来意：“我是来向你们借灵植的。”
烛山走过来，用蒲扇般的大手想要接过，结果被苍舜躲开了。
落银过来缓解气氛，轻巧落地，化作银袍长发的俊秀青年，接过那张纸看了看：“这些灵植不用借，送你都行，不过，你要这些做什么？”
他很快就从空间里面找齐了。
苍舜衣袖一甩都纳进袖子。
烛山见他们这么“和谐”，不爽地喝了一碗酒：“你不是最讨厌灵植丹药这些东西了吗？怎么，那人修回来了，你就改性了？”
苍舜冲落银点点头，转身就飞走了。
烛山“啪”的一声把酒碗砸在桌面上，碗没碎，但是桌子被震裂了，轰然倒地。
落银和青玄两道身影瞬间消失在原地，烛山立马反应过来要逃跑，但还是慢了一步。
下一秒，他就被人一脚踹上天。
一道气急败坏的尖细男声响起：“老子的桌子！你个死老虎！”
……
方眠拿出从东方丹宗那里得到的丹炉，检查了一遍，并没有什么问题，再仔细查看了一遍苍舜给的灵植，确定没问题之后，她才准备开始炼丹。
她有自知之明，现在她的修为，估计不一定能撑完她炼完一炉丹。
所以她必须要做好万全的准备。
方眠拿出一堆灵石摆在自己身边，开始着手炼化每一份灵植。
这些本该是得心应手的事情，如今却尤为艰难，原本有的经验半点想不起来，而且因为修为差距太大，她只能重新摸索。
想起来之前在合欢宗的时候，大师兄和冯前辈的手法，方眠闭上眼睛，将灵植上她能看到的纤细红绳用灵力缓缓挑动解开。
然后借助对于灵力的亲和力，开始剔除灵植中的杂质，好在她进来对于灵力的把控十分精准，不然那么精细的活儿，她肯定是做不了的。
在炼到枯荣果的时候，方眠指尖一抬，金色的枯荣果便悬浮在空中，随后她开始操控另外一丝灵力想要将枯荣果当中有毒的部分去掉。
很快，枯荣果开始表皮迅速冒出一堆泡泡，像是被烫熟了一般，紧接着一个又一个的泡泡开始破裂。
方眠听到“啵”的声音说的时候，就知道出问题了，肯定是炼化失败了，赶紧睁开眼睛左手抓起一把灵石补充进体内，可惜来不及了。
枯荣果从半空中坠落，砸到地上直接咋成了泥，不多时，一阵黑烟冒起，方眠赶紧遮住口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