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了几天,玄钦的伤口逐渐恢复,两人准备回净元宗。
青棠依然穿着旧的衣服,玄钦问:“新衣不喜欢?”
青棠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衣服,不知不觉袖子已经磨破了口子,“现在就换上新衣吗?”
“穿那套,我看看。”
青棠将新衣换上,绣银丝云纹边的白袍衬得他肤白如玉,秀若青山。
玄钦问:“你的名字是不是来自‘云云粉扇如幽梦,袅袅青棠月影疏。’”
青棠的神色瞬间冷了下来,“没有那么诗意。”
“我娘说我爹和她在一棵棠棣树下造出了我,所以给我取名‘青棠’。”
“你不知道青棠是合欢花的别称?”
“不知,我没听到别人说过,这种说法知道的人多吗?”
“不多。”
玄钦暗自在心中记下,以后不能在青棠面前提起步六孤氏,步六孤氏已灭族,青棠恨他爹。
也许他应该要感谢步六孤聿修的无情,把青棠送到了自己身边。
玄钦说:“我不能御物,现在重明鸟受伤,只有你御扇了。如果不适,我就找别的修士载我们。”
“御扇而已,我可以的。”
两人跳到扇面,青棠御扇向北,“我很好奇,为何学了搜神之技就不能御物?”
“控制人的意识与驾驭法器飞行有相似之处,在人的识海中漫游如同在高空飞行。如果施展过御物之术,容易丧失真实和虚幻的边界,在用搜神时失控。”
玄钦是由阇夜在众多内门弟子中,挑选出来单独培养的下一任搜神之术传人。只有他一个,没有别人。
阇夜在教授玄钦御物法术时就曾说过,趁现在能飞,尽可能享受高空御物的乐趣。
继承了搜神之术就不能御物了,只能在低空飞,等上了化神境界才能遁光飞行。
玄钦一直徘徊在大乘期圆满境界,也许此生都不能突破化神期,也许会。
能和青棠走到哪一步,也未可知。
他只知道此时此刻握着青棠的手,就很快乐,他想一直和青棠在一起。
青棠说:“听起来搜神之术很难。”
“搜神之技本身不难,难的是找到能驾驭它的人。”
“什么样的人才能驾驭它?”
“至恶和至善的人都不行。”
“为何至善的人也不行?”
“至善者,太易共情。搜神时一旦过度陷入对方的记忆就会破功,轻则受伤,重则致死。唯有识心明法,心性至正的人才能驾驭它。”
青棠忽然有些害怕,引诱玄钦下神坛会不会是一件危险的事情。
“那你现在怎么办,真的不会走火入魔?”
玄钦说:“识心明法,讲求体察六感,转识成智。对情爱抵抗无效,从心所欲亦是种修行,不必担心。”
-
回到净元宗后,明达得知玄钦受伤而返,特来问候了一下,没什么变化。
净元宗弟子在心底已经默认,青棠是玄钦必定要带着一起飞升的重要之人了。
玄钦斩掉九琰、九梨的消息不胫而走,在仙门中又获得一波赞誉。
青棠还是一如既往住在松林小院,玄钦让青棠就在檀院住,青棠没有答应。
玄钦不喜欢青棠拒绝,但表面上还是清疏正经的模样,“你不觉得麻烦就好。”
“不麻烦。”
“明日辰时过来。”
“好。”
青棠回到松林小院,关上门进屋躺到床上拿出传音石,联络师父。
临近最后期限,青棠必须告诉师父,自己回不去了。
荔非雨:“怎么了?”
青棠:“师父,我可能回不了合欢宗了,我和玄钦……”
荔非雨:“他沦陷了?”
与其说沦陷,不如说“发了好大一场疯”。
青棠:“嗯。”
荔非雨在对面轻笑了一声:“难得。看来我要重新再排一下红榜了,前三没了,该换谁呢?”
青棠:“那我的考核?”
荔非雨:“给你算‘良’。”
青棠松了口气,这半年算是没白费功夫。
“你在和谁说话?”
青棠“啊”的一声扔了传音石,正好被玄钦接住。
玄钦问:“这是谁?”
青棠站起来,想要拿回传音石,“是我师父,合欢宗主荔非雨。你说了明日辰时见的,怎么突然又跑过来了?”
玄钦拿着传音石:“敢问是合欢宗主荔非雨吗?”
荔非雨:“我是,玄钦法师。”
玄钦一边和荔非雨传音一边掩上门,走到了外面。
寂静夜色中,蟋蟀声一阵又一阵。
过了一会,玄钦回来将传音石还给青棠。
青棠问:“你和我师父说了什么?”
玄钦坐在青棠床边:“没什么,只是给合欢宗提一些改进的建议。凡事不严谨必定会有纰漏,不重要的事也就罢了,连弟子的任务也会排错,若在净元宗肯定会被踢去外门。另外,了解一些你的事。”
青棠能想象当师父听到这些话时的表情,现在一定在和其他人在吐槽。
“拿错攻略名单这种事极少发生,这次是意外。”
玄钦看向青棠,“你还想回合欢宗?”
青棠急忙摇头,“我跟着你。”
“合欢宗太过自由散漫,不要被她们误导了。现在你入合欢道已久,经脉柔韧宽阔,不适合再改修其他道了,我会带你修行。”
玄钦见青棠坐在床上没有打算靠近的意思,用没受伤的手一拉。
青棠踉跄跌入玄钦的怀抱,枕在他的手臂上,袖子摆动扇起一阵檀风。
“你的伤还在恢复。”
“你不想见到我?”
“不是,我们每日都在见。”
玄钦凑到青棠耳边,声音沙哑:“到床榻上坐着。”
青棠坐到床榻上,以为玄钦要将自己推倒,但玄钦在自己面前蹲下了。
某种比温泉池水更温热的触感让青棠发出阵阵战栗,颤声,抓紧了玄钦的发根。
随后,玄钦拥住他倒在榻上。
青灯千年,陷入情爱就难以自拔。
……
次日清晨,玄钦先行回了檀院。
青棠趴在床上,睁眼瞧见马上要到辰时了,起身穿衣走出门。
往来多日,每夜玄钦都去松林小院,清晨再回去。
青棠白日愈发不能准时到檀院了。
他发觉玄钦是故意的,现在这样和两人住一起没什么区别,只是白天在檀院,晚上在松林而已。
挣扎几日,青棠还是住进檀院了。
玄钦出现在宗主府长老们面前时,一向疏冷的脸上偶尔开始浮现出淡淡笑意,没有阴郁之色了。
白日里,玄钦还是时常都在禅房里,就像以前一样打坐。
夜里,就钻进青棠的屋子里。
重明鸟的蛋过了一个月孵化出来了,很小一只火红小鸡,毛绒绒的。
青棠用手指薅着小鸡的绒毛,问玄钦:“他还有以前的记忆吗?”
“全都有,只是现在还不能说话。”
重明鸟的记忆只停留在去营救玄钦和青棠的时候,破壳之后发现自己变小了许多。
他不知道青棠怎么住进檀院的,但是也不敢说什么。
可是夜里,玄钦钻进青棠的屋子是怎么回事?
重明鸟也不是故意要偷看的,只是在院子里无事可做,就跳到青棠的窗户上,想知道师祖每夜都找和青棠在干什么。
透过窗户的缝隙,重明鸟瞥见玄钦推着衣衫半露的青棠靠在墙上,双臂环抱住他的腰,那一身健硕起伏的肌肉布满汗水。
只瞥见一眼,窗户就啪的一声关严实了。
折腾了那么久,青棠想走没走掉,玄钦硬要把他留下,原来是这个意思。玄钦要应红鸾劫。
到底是青棠先引诱,还是玄钦先动心?
重明鸟摇摇头,难以理解人族的爱情。
-
翌日,青棠出去取檀木。
走到山下去,陈焕一如既往地带来了风干的檀木段,绿檀木要比之前更多。
青棠问:“今日的绿檀要多些?”
“对,今年雨水充沛,绿檀林又茂盛起来了。对了,那个男鬼还出现过吗?”
青棠将绿檀木收走,脚步一顿,“没有了。”
其实这个“男鬼”每晚都会出现。
陈焕笑着说:“没有就好,有空来丹顼峰喝茶。”
青棠点头答应。
回到檀院,青棠将绿檀木拿到禅房,刮下香粉放入香炉中。
玄钦盘坐在榻上,双眼未睁:“那个外门仙侍和你很熟?”
“哪个外门仙侍?”青棠想了想也就只有陈焕见得最多,“你是说陈焕?”
“嗯。”
“他是丹顼峰的仙侍长,我来的时候对我颇为关照,偶尔会一起聚聚喝茶闲聊。”
玄钦没有再说话,青棠回到书案前悄悄掏出了话本子看。
入夜,下起一阵小雨。
龙胆、耳草、紫槿挂上了露珠,屋檐下的灯笼摇晃着,引来两只迷蝶。
玄钦将青棠扑倒在床上,“这次像《继子为何要那样》里面那样,可好?”
青棠愣了一下,玄钦要像话本子里那么演?!前那什么戏?
“你看过?”
“对,那次从宗门大比回来,我把它收走的时候就看过。”
《继子为何要那样》里写的春宫场面颇多,青棠怀疑写这本书的人也是断袖,不然不会写得那么详细。还有配图,施法一点图还能动。
没想到玄钦当时就翻了看过!
青棠说:“我许久没看到过那本书了,可能找不到了。”
玄钦从袖中拿出了那本书放在床榻上,然后将青棠翻了个面,两人趴着看书。
“你什么时候又拿走了?”
“你忘在石桌上我捡到的,喜欢哪一话,你来选。”
青棠感觉有点不太对劲,玄钦在生闷气,自己做了让他生气的事?
“你怎么了,生气了?”
“没有,看书,选一个。”
两人翻着书,青棠翻到一话,讲家主葬礼后,继子深夜闯入男小娘的房中快活了一场,还拿走了男小娘头上的玉簪。
玄钦在青棠的耳垂上舔了一口,“要这个?”
“嗯”
“为何?”
“因为其他的太难,这个最简单轻松,话最少。”
玄钦低笑一声:“那我们从头开始,到墙角去站着。”
青棠很少看到玄钦笑,此刻他的笑不善,但很吸引人。
眉目含情,沾上了人间烟火气。
“你为何不多笑一笑?”
“喜欢看我笑?”
“嗯。”
“那你知道该怎么做吗?”
……
长夜漫漫,屋内缱绻交颈,久久不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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