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夜的大风大雨直到凌晨才逐渐停下,早上起来,倒是晴朗的好天气。日头刚出不久,天空却是干净得很。
“枫颜姑娘!”悦齐在院子扫地,看见枫颜背着药箱走进门,急忙停下手中的活儿,向她打招呼,“怎么这么早就来了?”
枫颜向她微笑致意,说:“宫主说阿溪姑娘恢复得不是很好,让我今日过来瞧瞧,我就提前过来做些准备。”
悦齐点头,又向她身后看了看,奇怪道:“今日羽桥怎么没和你一同来?这小丫头不是去哪儿都要跟着你吗?这根小尾巴今天竟然没跟着。”
枫颜笑了笑:“也不知道她是怎么了,昨日回来后说什么都不肯来别苑。”
悦齐也奇怪:“昨日她和秦镜秋儿姐姐过来送了药材,之后就去采药了,也没如何呀。”
“罢了,不说这些了。”枫颜抬头看了看日头,“阿溪姑娘还没起吧?宫主说她最近易感疲累,让我晚些找她,莫打扰她休息。”
“是的,也不知道阿溪姑娘之前惹到了谁,受了这么重的伤,多遭罪啊。”悦齐摇头,在她眼里,傅雨歇人是冷淡了一点,但是对她们都客客气气,也不惹麻烦。
枫颜看着她,表情变得微妙起来,转而问:“昨夜宫主过夜了?”
悦齐点头:“昨日宫主带着阿溪姑娘去了桃林,原本黄昏之时就要回宫的,不想下起了大雨,一时半会儿走不了就索性在这过夜了。”
“她昨晚睡的哪间屋子?”
“宫主昨晚一直在书房,今早天还没亮,她就走了。”悦齐突然压低声音,“枫颜姑娘,你也知道,宫主的房间从阿溪姑娘来的那天就让出来了。”这事儿宫主不准他们提半句。
枫颜是知道这件事的,但她一句也没问过凌露白,她收起心思,岔开了话:“时间尚早,我去趟后山看看有没有新的草药可以采,晚些我准备好直接去找阿溪姑娘。”
“那你可别去错地方了,阿溪姑娘昨晚也在书房,后面困了直接睡在哪儿了。今早宫主走的时候还特地嘱咐过她醒之前莫去书房打扫,生怕惊扰了阿溪姑娘。”
“什么?”枫颜微微蹙眉。
……
傅雨歇在睡梦中隐约听到说话声,逐渐苏醒。甫一睁眼,她缓了好一会儿才想起自己为什么会睡在这里。趴在炕几上睡觉并不舒服,醒来后被枕着的手臂都是麻的,她揉了揉右臂,看了一眼身上的毛毯,再看向书案处——凌露白已经不知所踪。
或许说不知所踪夸张了一点,但——傅雨歇腹诽:是不是每次她睡个觉,凌露白就会乘机溜走?
也就那么一想。
既然醒了,她也不再在这书房里待着。等用过早膳,悦齐来收拾碗筷的时候,顺便和她说了枫颜来别苑的事。
“辛苦她了,为我特地跑一趟。”傅雨歇嘴上这么说,心里想的却是凌露白昨天嘱咐要珍重自己身体的话。
这种时时刻刻会联想到那人的感觉真的很令她莫名地焦躁。更可恨的是焦躁归焦躁,她方才很想问悦齐凌露白是不是又乘着她睡着回宫了,又是什么时候走的。
悦齐笑笑,收拾了东西便退下了。
枫颜替傅雨歇诊治完,顺便换了左臂的药,她一边整理药箱,一边说:“面儿上看着伤口该愈合的都愈合了,其实内里伤得重,亏空厉害。宫主那边我也说过了,除了正常的服药饮食,过两天给你准备药浴,去去体内的寒毒。”
傅雨歇的左臂不怎么抬得起来,穿衣服的时候有些费劲。枫颜看见了,放下手中的东西,站到她身旁,俯下身:“我来。”
傅雨歇也不逞强,由她帮着自己穿衣。两人贴得很近,她白皙漂亮的锁骨,精致流畅的下颌线都落入枫颜眼中,枫颜手指颤了颤,急忙收回视线。怀着其他心思的人还有傅雨歇,她沉默了一会儿,最终还是说出了口:“我的记忆,何时才能恢复?”
“说不好,阿溪姑娘最近有想起什么吗?”
“断断续续有一些,通常是在梦里出现。只是,我不太分得清,那到底是梦还是我曾经历过的事。”
枫颜替她系好腰带,又整了整袖口:“好了。”她顺势坐到桌前,不再整理药箱,而是打算与她好好聊聊,“都是些什么内容?”
傅雨歇:“很琐碎,但是经常梦见河流,我……好像很害怕水。”
“那日,宫主和秋儿是在溪边发现的你。兴许是那次落水给你留下的阴影太大,才会反复梦到。不过没关系,这也是一件好事,说明你的记忆在逐渐恢复,不是吗?”枫颜的话像是在宽慰她,但语气是淡淡的。
“嗯。”傅雨歇应道,“另外,我还有一事要问枫颜姑娘。”
“你说。”
“宫主说我与她三年前有过一面之缘,这件事你可清楚?”
枫颜一顿,脸色都变了,但很快恢复正常,说:“不知道。宫主的事,我们做下属的,很少打听。”她起身背对着傅雨歇,继续整理药箱,“阿溪姑娘若是想知道,应该直接去问宫主。”
傅雨歇对这个答案并不惊讶,也没有再追问,抛出了另一个问题:“我若是长久留在这里,你们云鹤宫的人,是不是都不同意?”
枫颜背上药箱,始终没有面对她,话语冷了几分,有意疏远她:“其他人怎么想不重要。宫主若真的要留你,只要阿溪姑娘自己愿意就成。”
“我不愿意。”傅雨歇想都没想就给出了答案,“即便我失了记忆,可这只是暂时的。我有自己的人生,不管凌露白出于什么目的,她都留不住我。”
枫颜不准备与她多言,背起药箱作势要走人 :“好生休息,等药浴准备好了,到时候再来找你。”说着,撇下她就离开了。
傅雨歇坐在床边,动了动左臂,还是有些疼,使不上力,看来真的要在这里待上两月了。又想起了某样东西,她起身,特地去找花瓶,今日那里面竟是空空如也。
她收回目光,又是独自在别苑的一天,总得找些事来打发时间。昨日之前,她要么在房间里待着,要么在院子里看花,别苑别的几间屋子,她都不曾踏足,也没有兴趣。只是既然凌露白让她可以去书房,那她便去吧,正好可以看书解闷。
书房已经被整理过,昨晚盖的那床毛毯也被收了起来。傅雨歇站在屏风前,脑子里尽是昨夜凌露白伏案的身影。她走到书案旁,上面除了文房四宝,还放着一叠纸。扫了一眼,她便知这是凌露白练的字。
傅雨歇随手拿起一张展开,上面的字迹清秀含蓄,又飘逸纵横,像极了这人。末端还落了一枚小小的红印章,上面只刻印着两字:露白。她眼底浮现一丝笑意,比起这隽秀的字迹,这枚小小的印章显得憨态可掬,颇有弱小可怜的意味。
没有再翻阅下去,她将这张纸放回原处。看着笔架上的毛笔,她突然好奇自己的字迹又是如何,于是准备拿张白纸练手。却不想,拿了白纸后,剩下的白纸下仿佛藏着别的字画,她将剩下的纸拿开,一副画就那么露出了出来。
这不是……
画中是一片桃林,桃花绚烂,成群地结在一起,成了一片花海。某棵桃树下,年轻的姑娘微扬着头,露出一个侧脸望着落下的桃花雨。虽然只有一个侧脸,但傅雨歇马上就认出,这是她自己。
想起昨夜凌露白说在作画,不成想竟然画的是自己。就一瞬间的事,她的脸开始发烫,轰的一下,热意一直蔓延到了耳根。她,怎么可以……
明明四下无人,傅雨歇还是难以自持地开始心跳乱跳,连带着呼吸也变得急促,仿佛有烟花在她脑中炸开,散落成无数星星之火,然后一阵风吹过,开始疯狂地点燃她心中的某处。说不清是害羞还是震惊,亦或者带着一丝羞恼又不甘愿的沦陷。她大口大口的呼吸,用手背去贴双颊,试图降下温度,让自己冷静些,但终究是没什么用。
不敢再看第二眼,她慌乱地用白纸将画掩藏好,快步走出房间。
“阿溪姑娘。”
傅雨歇出书房门的时候,正好碰上风袖。风袖手中捧着花瓶,里边儿是一枝桃花,弯曲的褐色树枝上噙满了桃花,插在烟青色的花瓶里十分好看。
“这花?”
风袖低头看了一眼桃花:“宫主今早走的时候吩咐我去桃林里剪些桃花放在正堂和书房,一会儿也给你房里送去。”
“不用了。”傅雨歇拒绝道,又生怕风袖看出她的异样,急忙走了。
“阿溪姑娘……”风袖还想与她说两句,不明白这是怎么了,昨日下午还同宫主去了桃林赏花,怎么转眼间好似一副见不得桃花的模样?
风袖摇摇头,还是将这瓶花放到了书房的书案上。
翌日下午,风袖回了趟云鹤宫,恰好碰上凌露白。凌露白正好在花园里剪桃花,风袖说:“还是别苑那边的桃花林更美。”
凌露白莞尔一笑,视线还停留在树枝上:“那是自然,比起桃林,这儿的几棵桃树不过是小打小闹。也就剪了插花还能在屋子里做些点缀。”她剪下一株,看了眼风袖,像是不经意地问起,“对了,阿溪姑娘喜欢那些桃花吗?”
风袖犹豫了一下,想说真话又怕拂了她的面子,但是不说吧,又是在欺骗宫主,她支支吾吾的,半天没回话。
她这幅样子,凌露白也猜了个七七八八,又问道:“屋子里放桃花,不好看吗?”
风袖没敢再隐瞒,便将昨日碰见傅雨歇从书房急忙出来,两人的对话复述了一遍。最后下了结论:“阿溪姑娘怕是不喜欢桃花。”
凌露白将剪子放到余秋手上,对着新剪下来的桃花枝笑了笑:“她不是不喜欢。”
“啊?”风袖摸不着头脑。
浴池play给我安排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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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羞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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