壮汉冷冷地注视着陈贺延,双手背在身后。下一刻,一柄刃带诡异红纹的匕首突兀地出现在他手中。
徐昊紧张地往前走了两步,声音发紧:“你想干什么?!”
“仪式走完了,任务却没完成。”壮汉的声音又冷又硬,“这说明大婚正仪的要求必须严格执行!不照做,咱们谁都别想活着离开。”
“可延哥只是顶替的养子!我们可以去找真正的刘府少爷啊!他也是‘金童’!”徐昊急声劝阻,用力扯了扯赵璟的衣袖,“璟哥!你说话啊!”
“吉时快过了,”壮汉不为所动,语气带着一种残酷的务实,“你们有把握在铃铛声里找到人吗?眼前就有一个现成的‘金童’。牺牲一个,我们四个都能活。”
祠堂内陷入死寂,空气仿佛凝固了。每个人的表情都复杂难辨。
在这令人窒息的沉默中,陈贺延却只是静静地站在原地。深黑的眸子平静无波地看着壮汉,仿佛对方口中那个即将被牺牲的对象,与自己毫无关系。
壮汉动了。
手中那柄缠绕着不祥红纹的匕首划破空气,带着毫不掩饰的杀意,直劈陈贺延面门!
“住手!”
徐昊只犹豫了一瞬,便想冲上前阻止。
然而,他脚步刚动,一道冰冷的银线便无声无息地横亘在他颈前。肌肤与之接触的瞬间,一道细小的血口已然裂开,沁出殷红血珠。
再往前半步,他的喉咙就会被彻底切开。
徐昊僵在原地,再不敢动弹分毫。
寸白静立一旁,冷眼旁观着这场生死搏杀,声音平静得没有一丝波澜:“等等看吧。”
就在匕首即将触及陈贺延衣角的瞬间,一道银光疾闪而过!
“噗嗤——”
一支尖锐的发簪竟硬生生洞穿了壮汉持刀的手腕。
赵璟不知何时已出现在他身侧,脸上惯有的笑容消失得无影无踪,只剩下一种极致的平静。
他面无表情地将发簪拔出,随手甩了甩上面的血珠。
壮汉闷哼一声,捂住鲜血淋漓的手腕,那柄诡异的匕首也“哐当”一声掉落在地。
赵璟弯腰拾起匕首,在手中漫不经心地抛接了两下,随即眼神一厉,毫不犹豫地将其狠狠刺穿壮汉另一只完好的手掌,将他的双手彻底废掉。
他蹲下身,用那柄尚在滴血的匕首轻轻拍打着壮汉因痛苦而扭曲的脸颊:“出副本后,你的伤会恢复。但现在,再不老实……”他手腕微沉,刃尖刺入皮肤半毫,“我就杀了你。”
壮汉疼得冷汗涔涔,却仍从牙缝里挤出冷笑:“难道你想死吗?不完成任务我们都得死!用一个人换四个……这笔账不亏!”
他强忍剧痛,扭头试图煽动另外两人:“只要把他沉棺,我们都能活!他也不一定会死!任务完成瞬间就能脱离,这是唯一的办法……”
“闭嘴。”
赵璟抬手,干脆利落地给了他一记耳光,打断了他的蛊惑。
他俯视着壮汉,眼中没有丝毫温度:“把新郎埋了才是死路一条。另一个‘金童’就在祠堂里,我们死不了。你现在要做的,就是老老实实的等着。”
赵璟说完,便不再看他,拎着那柄红纹匕首转身走向那口黑沉的棺材。
壮汉垂着头,看似放弃了挣扎。
然而,就在赵璟背对他的一刹那,他眼中凶光毕露,竟再次暴起发难!
都说了另一个金童在祠堂了!
赵璟回身便朝着他原本被刺穿的手腕伤口处狠狠踹去。
可这一脚却落了个空。
壮汉手部原本狰狞的伤口皮肤光洁,哪还有半点伤痕。
身上有能快速治愈伤势的信物?
赵璟视线隐晦地扫过壮汉的脖颈。
这人太不安分,不能再留他……
这个念头刚闪过,异变突生!
只见壮汉粗壮的脖颈上,毫无征兆地浮现出一道极细的血线。
那血线在一瞬间延伸、环绕,如同被一柄无形的利刃精准划过。
下一秒,他狰狞的表情凝固在脸上,头颅与身躯分离,沉重地砸落在地,发出令人牙酸的“咚”声,随即咕噜噜地滚了几圈停在角落。
那具无头的壮硕身躯晃了晃,轰然倒地,鲜血这才汩汩涌出,浸湿了地面。
一根半透明的银丝,沾染着几滴殷红的血珠,在半空中微微颤动,泛着冰冷致命的寒光。
赵璟缓缓转过头,目光投向始终静立一旁仿佛置身事外的寸白。
那根夺命的丝线,正悄然缠绕回她苍白的手臂上。
杀人了?!
徐昊张目结舌,看着那具仍在汩汩冒血的无头尸体,胃里一阵翻江倒海。
他身体下意识地往旁边缩了缩,随即又想起自己脖子上也曾架着那根银线,陡然僵住。
“别那么紧张。”寸白却轻声笑了笑,仿佛刚才只是随手拂去一粒尘埃,“他太胡搅蛮缠了。这种时候,让蠢货浪费时间和搞内讧,可不是什么明智的选择。”
她语气温和,目光却转向赵璟,带着不容置疑的询问:“小朋友,吉时快过了。你刚才说,另一个‘金童’就在祠堂里……想必,你知道他在哪儿吧?”
说话间,她状似无意地朝陈贺延所在的方向瞥了一眼,指尖轻轻勾绕,那根染血的银线在她腕间泛出冰冷的光泽。
赵璟三人都听懂了她的弦外之音。
如果吉时结束前找不到另一个金童,她会毫不犹豫地将陈贺延塞进那口棺材。
“阿延,过来帮我!”
赵璟毫不迟疑,双手猛地发力,将沉重的棺材盖掀开。他与陈贺延分立两侧,合力将这口空棺搬离原地。
空棺之下,竟赫然露出一口更为宽大的双人棺椁!
赵璟立刻用那柄红纹匕首插入棺盖缝隙,用力撬动。
棺盖开启的瞬间,一股陈腐的气息扑面而来,里面并排躺着一男一女两具早已僵硬的尸体。
棺盖内侧,布满了密密麻麻的血色抓痕和指印,触目惊心。
一群疯子。
陈贺延垂下眼帘,纤长的睫毛掩住了眸底翻涌的冰冷怒意。
赵璟则已果断伸手,将那具女尸抱了出来。陈贺延立刻默契地将真正“玉女”柳小姐的尸身放入棺中,与那位枉死的真少爷并排安置。
两人合力将双人棺盖重新盖上。
就在棺盖合拢的刹那,整口棺材开始缓缓下沉,没入地底。
门外的铃铛声变得无比急促、尖锐,仿佛那游荡的“新娘”感知到了什么,正疯狂地绕着祠堂盘旋。
【主线任务确认完成】
在棺材彻底沉入地底的瞬间,冰冷的系统提示音终于在众人脑海中响起。
任务完成了!
也终于不用忍了!
几乎在他出声的同时,赵璟已毫不犹豫地猛冲上前,将那张供奉着刘氏先祖的供桌整个掀翻!
“哗啦!”
牌位摔落一地。
陈贺延反应极快,一脚将地上仍在燃烧的烛台踢向翻倒的供桌。
火焰瞬间舔舐上垂落的桌布,火苗“呼”地一声窜起,迅速蔓延开来。
火,开始烧起来了。
天天搞封建迷信的下场就是被烧成灰。
接下来,他们只需离开这座吃人的刘府。
然而,就在棺材沉没之处,地面骤然浮现出无数血红色的诡异符文,如同活着的血蛇,蜿蜒着爬向供桌上那些密密麻麻的牌位!
陈贺延猛地想起清晨祠堂的纸人侍女更换贡品时,前夜还新鲜水灵的瓜果,次日竟全部干瘪萎缩,如同被某种力量吸干了所有生机。
“抓紧走!整个祠堂就是个祭坛!”陈贺延厉声向其余几人喊道。
但地上那些牌位的字迹,依旧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猩红,仿佛在汲取着某种力量。
整个刘府开始剧烈震颤,地面如同渗血般,汩汩冒出暗红色的粘稠液体。
地上壮汉那具无头尸体,几乎在眨眼间就被吸成了一具覆盖着人皮的骷髅。
“快点!”寸白早已收回了徐昊颈间的银丝,那致命的丝线如同活物般盘绕回她的手臂,形成一道冰冷的银环。
她一把薅起还在愣神的徐昊,率先冲向祠堂大门。然而,当她猛地拉开大门时,心却沉到了谷底。
祠堂外,密密麻麻的纸人正如同潮水般蜂拥而至,想要将所有的玩家永远留在这座吃人的府邸。
“用花轿出去!”
赵璟视线捕捉到仍停在院中的那顶破旧花轿。
花轿在载上“新娘”后,会自动吸引轿夫与送嫁队伍,或许可以利用这个规则,强行闯出去!
寸白瞬间明白了他的意图。
她毫不犹豫,一把将手中的徐昊塞进了花轿,紧接着自己也灵活地钻了进去。
就在这时,刘府的震颤达到了顶点。不仅仅是房屋在摇晃,更像是某种存正在地底缓缓苏醒。
赵璟想捞起地上的尸体,结果捞不动。
“我来。”
陈贺延毫不犹豫地上前,再次背起那具冰冷的尸身,并利落地将其塞入本就拥挤的花轿。
轿外,粘稠的血液已铺满地面,刺耳的铃铛声在空中疯狂回荡,四面八方挤满了嘻嘻怪笑的纸人,它们用身体不断冲撞着轿身。
然而,这顶破旧的花轿此刻却如同一个不可摧毁的堡垒,将所有危险牢牢隔绝在外。
一阵吹吹打打的喜乐声由远及近,真正的送嫁队伍来了!
轿内几人屏住呼吸,心提到了嗓子眼。
终于,花轿被轻飘飘地抬起。
队伍奏着诡异的喜乐,开始朝着刘府大门的方向移动。
纸人依旧层层叠叠地包围着队伍,铃铛声如影随形,紧追不舍。
徐昊透过帘子的缝隙向外窥视,心中猛地一沉,刘府那两扇厚重的朱漆大门,此刻正紧紧关闭着!
完了。
他心死如灰。
“把纸钱都给我!”寸白突然急促地说道。
她迅速接过赵璟和徐昊递来的纸钱,连同之前从壮汉身上搜刮的那份毫不犹豫地从帘子缝隙抛了出去。
“小兄弟,说好的喝茶钱,”她提高音量,对着空无一人的前方喊道,“还请行个方便,帮我们开个门!”
话音未落,那沓飘落的纸钱在即将触碰到血水的瞬间,被一股凭空出现的阴风卷起,在半空中无火自燃,化作几缕青烟消散。
“轰!”
与此同时,那两扇紧闭的大门被一股狂暴的阴风猛地撞开,露出了门外灰蒙蒙的天光!
花轿毫不停滞,顺着队伍的节奏继续前行。
就在轿身飘出刘府大门的一刹那,那冰冷而熟悉的系统提示音,终于在几人殷切的期盼中再次响起:
【确认支线任务完成】
【玩家生存确认中……】
系统机械音响起的一瞬间,轿内异变陡生!
那具一直异常安静、任由摆布的“新娘”尸身,紧闭的眼皮忽然颤动了一下,一只冰冷僵硬的手猛地抬起,“啪”地一声,如铁钳般扣住了离她最近的徐昊的手臂!
徐昊浑身一僵,血液都快要凝固了。
老太太那句“别让新娘看见你!”的警告如同惊雷在脑海中炸响。
几乎在感受到异动的同一时刻,陈贺延已毫不犹豫地出手覆上了“新娘”即将睁开的双眼,将她的视线,死死封锁在黑暗之中。
【副本存活人数:4】
【副本结算完毕】
【执行回归程序】
冰冷的提示音接连响起。
一阵强烈的白光吞噬了所有感知,淹没了轿内的一切。
【提示:下一场游戏将在193小时后强制启动,请做玩家好准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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