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第四十二章

谢裕遣散众人,屋子内现下只有她们两个,只见他缓缓提起手指,掏出一把匕首,划破指甲的表皮,放入水杯,腥血蔓延杯子,挤进了空气中。这疗法多年前他曾经试过一回,俗称“以毒攻毒”,从小体弱多病的他一直被各种草药将养着长大,逐渐也养成了这副百毒不侵的体质,或者也可以说是百毒之首的体质。

他曾经无数次厌恶自己的与众不同,但时至今日,他倒是有些确幸,确幸自己是这样的体质,不然该怎么救她。尚佳人的身体似乎泛冷,尽管在昏迷中,哆嗦着的身子还是让谢裕敏锐地捕捉到了,他将一旁的被褥拉过,盖在她的身上。

他坐在一侧,将她半抱着,小心地将水杯靠近她的嘴唇,她的发髻半湿着,额头滚烫的都能煮熟一个鸡蛋了,但谢裕的手掌滑过她洁白颈脖下时,却是一阵冰凉袭上心头。伤口现在被他简单处理了一下,现在已经没有那么面目狰狞,只能看见被包扎过后的样子。

鲜血已经融在了水里,现在最要紧的就是让她喝下去。但是她还是昏迷,怎么让她喝下去呢?谢裕思索了片刻,最后还是尝试着将水杯靠近她的嘴唇,但很明显,她并没有喝水的意识了。

温热的水杯下,谢裕单手怀抱着她纤细的身子,目光落在水杯上和她苍白的嘴唇上,很快就做出了决定,水杯内空空入夜,谢裕的手插入了她的发髻间,谢裕呼吸急促,唇牙相触后很快抽身。

荧光交错,散落的发髻下,多了一个肩膀高耸且没穿衣服的男子,她缓缓睁开眼睛,对上的却是一张妖艳般的脸。

“怎么了?睡不着?”

“你……你……”

尚佳人惊诧地睁着大眼睛,不敢置信地看着眼前的男子,那张妖艳的脸与谢裕如出一辙。四周的“囍”字贴满了整个寝殿,不敢置信地捂嘴巴的她,这才发现自己身上的衣服早就不见踪迹,就连小衣都没有穿。

她张了张口,却发现根本说出声音来,她扯过被褥,就要起身,却不想谢裕直接将她揽回了怀中,用那种像是抚摸小白兔的眼神看着她,单手插入她的发间,声音低垂道,“吃饱喝足了,就要跑?天底下哪里有这么好的事?”

眼见谢裕就要掀开她的被褥,将她全然揽入怀中,宽大的手掌就要将她的脖子挽过去……

她双手紧紧抓着被褥,盖过脑袋,大喊着叫嚷。

“不要……不要……”

“怎么了?可是还有哪里不适?”

这个声音是?帝云离?她从被褥中探出头来,没有看见任何人,但定眼一看,身上的衣服都还在,紧绷着的弦这才松了起来,看来只是做了一个梦,但是这个梦也太真实了吧,正想着,敲门声再次响起,“你,没事吧?”

“噢,没事,没事,就是做了个噩梦。”

她将紧抓着的被褥缓缓放开,强忍着头痛欲裂的感觉坐了起来,身后不知何时沾黏着的汗意,此时凉意阵阵。

“我方便进来了吗?”

一阵疼痛,让她下意识以为是肚子疼痛,但起身的瞬间这样的感觉越发强烈了,就像是什么东西正在撕扯着她的右肩,布带包扎下的伤口她并没有看见,只是感觉丝丝的凌厉痛感,此时敲门声又再次传来,她穿上靴子,坐到了桌子边的桌子上。

“进来吧。”

拿起水壶就要倒水时,却发现此处的杯子不知何时少了一个,她没留心,只是看了一眼就放在脑后了。帝云离手捧食案,规规矩矩地进来,将里面的一碗白粥和一点小菜小心地摆置在桌子上,笑容可掬。

“我怎么在这儿?”

“谢大哥猜得真准,他就知道你醒来一定很想要知道些什么,所以我一早就准备好在外面了,就等着你醒过来告诉你了。我们现在还在弧形谷中,这里现在已经全部变成我们的人了。你的毒也已经解了,你不用担心。”

“谢大哥?是谁?还有你们是怎么找到解药的?那个段溺不是说没有解药吗?”

尚佳人疑惑不是没有原因的,跟随而来的人除了谢裕,似乎并没有其他人也是这样想吧。但一想起谢裕,她的心里不禁想起刚才做的那个梦,少女的含羞一下子晕过脸颊,火辣辣的感觉一下子蔓延开来。

“谢将军以后就是我的大哥,我就是他的小弟,至于解药,我也不太清楚,你到时候亲自问谢大哥就可以了。”

帝云离说这话的时候,脸上的自豪感倒是让尚佳人一头雾水,如果她没有记错的话,这人开始好像和封月白也是好兄弟吧?这人倒是蛮会认亲戚的嘛,这一路走下来,他还真是没有一个遗漏的啊。

她该不会发现不对了吧?应该不会,他这话说得一点问题都没有。先前看着巫医都对尚佳人的毒束手无措,这情形和幼时他哥哥救他的情景一样,他亲眼看着谢裕遣散众人,等到他出来时,巫医再次探脉却惊奇地发现尚佳人体内的毒素似乎减少了许多,接下来只需要调离一下就可以了。

巫医们都以为是谢裕找到了解药,这才将人救了下来,只有帝云离看见了他手中攥着拿走的那个水杯,上面带着轻微晕开的血迹,他确信,谢裕就是用自己的血“以毒攻毒”救下的她,或许他的哥哥没有死,只是没有知道罢了。他要保护哥哥,竭尽所能地保护,这次,他不是孤身一人了。

“谢裕呢?他人怎么不见了?”

尚佳人拿起勺子,将白粥内的小米送进嘴巴,却忽然感觉到嘴唇上带着的一点结痂感,她拿起水杯抿了一下唇,突然感觉有股腥味,但随着她将小菜夹杂着白粥送进嘴巴,这种感觉就消失不见了。

“查得怎么样了?外面?”

“你就放心吧!都没事,好得很!不过说起来这外面的人为何称这里为无情谷啊?秦引刚才所有的人全部都抓了起来,并没有发现什么凶神恶煞的,大都是老弱妇孺,唯一的几个男的,都已经是花甲之年了。”

尚佳人不禁回想段溺服毒前揽下的那些罪责,陷入深思,如果段溺说的都是真的,那这背后的人怕是另有其人,不然他一个盘踞此地的人,怎么可能从京城将人掳过来,而且还能知道他们和亲的路线,或者往更大了想这次的和亲或许就是一个巨大的幌子,和亲公主死在途中,和亲失败,大邺与漠北开战,这幕后的受益者又是谁?

“行了,看见你没事了,我也就放心了。你感觉怎么样?如果休息得差不多了的话,我们就离开吧!你的伤口还是要让随行的太医看看。”

“我没事了,那我们就回去吧!”

“好!”

帝云离伸出手,却又快速缩回,尚佳人起身的刹那间,右肩一阵间断性的撕咬感袭上心头,自然是没有注意到他这样的举动。帝云离承认,确认自己即将要娶的人是她时,并不满意,但近来一次次的接触,让他也渐渐地喜欢上了她,可是命运就是这么可笑,他在谢裕的眼中看得真切,那是他哥哥喜欢的女子,他不能,绝对不能。

“那……我先前通知大家,马上就走。”

“那个……额……没事了。”

帝云离看她欲言又止的神情,只一眼就知道她想问什么了。他佯装落落,留下一句“谢大哥让我转告你先回去,他还有些事情要查,放心,伤口已经包扎过了,现在没什么事。”就转身离去,尽管没人知道背过去的他脸上早已经没了笑意。

弧形月状下的阁楼已经化为乌有,废墟下,有一个小小的脑袋探出头来,然后又快速地缩了回去。谢裕一个眼神,秦引就上前将人提了出来,那是一个衣衫褴褛的小乞丐,黝黑的脸上藏着不知哪里来的胆怯和畏惧,视线直勾勾地盯着秦引持着的利剑,尽管没有出鞘,但还是让她不由自主的心声畏惧,冷汗骤现。秦引打量了好几眼,愣是没有看清楚这到底是个男孩还是女孩,

“别……杀我……我什么都没看见。”

秦引有些吃笑,他们不过就是站在这儿一下子,确实不知道有什么不能让人看的。不过看起来这孩子也是一个可怜的,与先前在赌场里看见的那些妇孺幼童兴许都是被拐卖而来的,虽然他并不能理解这人为了复活一个死了那么久的人,但是这段溺这份坚持,倒是让他有些震撼。

经过问询,才知道那个孩子是顺着人群溜进来的,为了混一口饭吃,但一路上都有人,而且还是手持剑的人,最后只能躲到了这处无人问津的废物内。

“将军,我怎么感觉总有哪里不太对呢。这段话怎么就确信这些个什么滋阴补阳,滋阳补阴的说法呢?这根本就不现实啊?”

“他不是确信,而是在赌,赌场根本没有赌徒,反倒是有一群口技的人在那里天天模仿,他知道自己走错了路,从弧形扇子的倒立,从那些被他收留在此地的孤儿来看,他想要回头,但更想救回自己心爱的人。”

“那不是很矛盾吗?”

“对呀,很矛盾!特别矛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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