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天下午，蓬莱仙岛的一众修士就如同来时一般神不知鬼不觉地离开了内陆，没人知道她们是用的什么方法横渡大海，来无影去无踪。
姜灵叹了口气，惋惜道：“可惜了，我本还想再多蹭几日蓬莱好酒。”
翟不凡边翻找灵药边随口回道：“蓬莱仙岛的酒虽有助行经脉的好处，但不宜多饮，容易陷入往日幻境，再也走不出来。”
“是么？还有这种奇效。”
翟不凡翻找的声响愈发大，灵药瓶子散落一地。
姜灵忍不住探过头去：“你找什么呢？”
翟不凡语气有些不稳：“这几日为了补足你灵根的亏空，我这些年来收集的灵药灵草就快用尽了。”
“要不我再出去找人打打架，搞点灵药回来？”
翟不凡摇摇头：“杯水车薪，符箓有限，你省着点用。再说了，你还不如直接把我符箓卖了再买灵药来得快。”
姜灵：“……那你现在修到什么地步了。”
“练气八层。”
姜灵没正经修炼过，但她知道，这才过去几日，不管靠的是翟不凡的经验，还是堆砌的天材地宝，能将劣等五灵根砸到练气八层，是何等的壮举。
姜灵由衷地竖起大拇指：“不愧是你，这不是已经很快了么？”
翟不凡无奈道：“你知道我都用了些什么药么，这些东西但凡放在昆仑宗任何弟子身上，现在都……罢了，不提了，怕伤你自尊。”
姜灵：“……”
翟不凡揉了揉眉心，倒出绿色小瓶中的最后一颗药丸：“重点是九品清心莲用光了，你的毒仍然没有解的迹象，还是得必须尽快拿到解药，不然会在试炼中发作。”
九品清心莲，驱除心魔的圣药，元婴期以上的修士会为了一颗争得头破血流，是无价之宝，姜灵看翟不凡这些时日常吃，她还以为是什么小糖丸……
她这根基资质，寻常小门小户还真养不起。
“我试过了，你的伤害同步的天赋还在我身上，所以这个试炼不仅要过，还得无伤通过，不然会引起别人的怀疑。”
翟不凡难得主动说这么多话，可见确实是一件不容易的事。
“真是……辛苦你了，不过你一向厉害，天赋和能力都无人可比，一定可以做到的，有你在，我很放心。”姜灵鼓励道。
从前在幽冥阁的时候，合欢一系的姐妹们曾经告诉她，想让男人爆发巨大的力量，就要夸赞他，夸到他晕头转向，不知天地为何物。
姜灵见翟不凡神色似有松动，再接再厉道：“你可是修仙界最有能力的人，这种小小的困难肯定对你来说不算什么，你想啊，若是你用劣等五灵根都修行顺利，等到日后我们换身回来，那飞升之事不是轻而易举，指日可待吗？”
翟不凡听完姜灵所言，只淡淡地嗯了一声，一如往常回到蒲团上开始打坐。
只是脊背似是更挺直了些。
这一坐就是整整三日。
三日后随着一股强大的真元从气旋中爆发而出，翟不凡突破了筑基。
……
姜灵瞠目结舌。
翟不凡有意无意地甩甩衣袖，头也不回地朝着灵泉而去，留下一个高冷的背影：“不过如此。”
姜灵：……
之前姜灵改造洞府时，因为一些禁制的限制，灵泉被搬到了洞府后方。
翟不凡刚刚突破筑基，灵窍还未闭合，一身污浊，最适宜用灵泉修复。
他除去外衫，裹了一层薄薄的轻纱，缓缓入水。
翟不凡脱衣服的时候保持着非礼勿视，能不碰尽量不碰的原则，整个人瞧上去有些不自然。
温暖的泉水包围了他的身体，一股股温和的灵气透过灵窍渗透进身体，翟不凡闭上眼睛，开始运转内功心法，引导灵泉中的灵气在体内流转，强行筑基时候留下的些许裂痕和损伤被一一修复。
三日筑基，就算当年的他也没有做到。
是因为之前吸收的天材地宝，还是因为他的修行经验？
他隐隐约约感觉，姜灵这具身体的五灵根，有一些不同寻常之处，修炼聚气固然艰难，但在突破境界时，总是异常的顺利。
翟不凡沉下心来，试图去感受丹田中的灵力运转，三日的揠苗助长，要稳固境界还需时间。
灵泉的水汽在昆仑之巅寒冷的空气中凝结成细小的冰晶，如同有生命一般，缓缓围绕着翟不凡旋转，整个人散发出淡淡的光芒。
就在这时，一道细微的破空之声打破了这份宁静，一支羽箭悄无声息地穿透层层风雪，稳稳扎在了翟不凡身侧的草丛中。
翟不凡睁眼：“谁？”
他环顾四周，没有看到人影。
翟不凡后退几步，驱使一柄低品灵剑挑开了羽箭上挂着的怪异阵符。
随着阵符飘落，一个虚影出现在灵泉上空。
是银泽。
银泽挠了挠他那一头白发，脸色竟然有些发红。
银泽道：“你，你怎么不穿衣服？”
翟不凡：“……”
银泽轻咳了声：“时间有限，我就长话短说，阁主已经认可了你的潜伏，从今以后我们就是同僚了，上次因为任务伤了你，不好意思啊。”
翟不凡不动声色，看不出情绪：“嗯。”
银泽似乎很真诚：“我等了好几日，这算是我们第一次正式接头，之后的话用传信箭还是太危险了，阁主和我说了，你天赋不好，一月之后的试炼估计有点困难，你有事就来灵药堂找我，我掌灵药堂这么多年，给你弄些好东西还是做得到的。”
翟不凡瞟了他一眼：“灵药堂的灵药你可以直接给我？”
银泽道：“是啊，翟掌门他就是个武痴，不会管这些事的，各堂里的好东西当然都紧着自己人用。”
翟不凡面色古怪：“是么，这样很久了？”
银泽道：“别担心，一些药罢了，就算被发现，我自己掏腰包补上就行。”
银泽继续道：“对了，有时间你来找我，跟我说说翟掌门到底是怎么看上你的？”
“还不信我？”
银泽摆摆手：“这倒不是，就是我最近研读了许多爱情话本，对于感情方面有一些见解，有机会可以探讨一下，如何让翟掌门对你爱得死心塌地。”
翟不凡：“……那我谢谢你。”
“还有啊，你看看你在这里都衣衫不整的，其实前些时候我一直在暗中观察你，我发现你都没几件衣服穿啊，要不说剑修不会心疼人呢，宁愿给自己的灵剑做八百个剑穗，都不给自己心爱的人多整几套衣服，不过没关系，以后这种事呢包在我身上，你来找我，保证给你搞的漂漂亮亮的，我们一起想办法，从穿搭上就迷倒翟不凡。”
翟不凡从前没有发现，左护法银泽是这么一个话多的人。
是卧底生涯压抑了他的天性么？
翟不凡真的很想问问，但暂时没有机会了。
银泽的嘴巴还在叭叭地输出，但他的虚影越来越淡，几乎就要消失了。
在消失的前几息，银泽才像是想起什么，着急说道：“对了，我来主要是要跟你说！解药，‘蚓’的解药！你看下传音箭里还有封信，上面有……”
话未说完，虚影消失在原地。
翟不凡：……
他依稀记得，银泽的开场白是“时间有限，长话短说”来着。
翟不凡捡起箭尾，确有一封信藏在箭芯中，信上隐隐有几道暗纹，应是除了指定的人阅读就会焚毁的阵法。
展开信件扫了一下，好在信上面关于解药说的简明扼要，重点分明。
再细读一遍后，信件自燃，消失殆尽。
翟不凡起身披上衣服，朝洞府内走去。
可能是因为之前蓬莱仙岛聚会，大家都刚刚见过的缘故，近来姜灵接待修仙界道友的任务不多，她乐得轻松，修行功法的同时也在翻看一些典籍。
她翻着书，一抬头就看到翟不凡面色凝重地走进来，径直坐在了她面前。
怎么了这是，风风光光地出去，泡了个澡回来就不对了。
“我过两日要去海晏京一趟。”翟不凡道。
姜灵疑惑：“为什么？”
“方才银泽给我传来消息，让我去那边拿这个月的解药。”
这么快就有解药的消息了，不枉姜灵在银泽面前演的一出戏，这小子效率还挺高的。
姜灵：“有说接头人是谁吗？”
翟不凡摇摇头：“不曾提及，说是去了自然有人联系，夜长梦多，我打算这两日就动身，你提前跟我讲一下幽冥阁接头的关键之处，还有人员情况，我记住了就出发。”
姜灵啪得一声合上手中地典籍，站起身来，寻了个空的储物袋，开始往里面塞东西。
“你在做什么？”翟不凡视线跟着姜灵移动。
“收拾东西啊，这些信息我路上告诉你。”
翟不凡道：“你也要去？”
在他看来，姜灵不应该有帮助自己的立场。
“我做昆仑掌门这些日子承蒙你关照才能蒙混过关，我帮你这是礼尚往来。”
翟不凡若有所思：“是么？”
姜灵手上动作不停，回头看了眼翟不凡，他还在原地安安静静地坐着，一双眼睛淡然如水，隐约有些涟漪。
姜灵耸耸肩：“好吧，是我这些日子想了想，还是喜欢原来的身体，可不能让你给我弄坏了。”
翟不凡想，姜灵这么说似乎才合理，本来是敌对关系的他们，阴差阳错地绑在了一起，他留在姜灵身边，是为了寻求一时的庇护，但姜灵并没有理由帮助他。
是啊，谁会想要一具只剩十年寿命的身体呢？
翟不凡问道：“所以，你打算怎么和昆仑宗上下交代你我出行？”
“昆仑掌门翟不凡出山，需要跟任何人交代吗？”
翟不凡：“嗯，看来你研究过我的作风。”
“那是当然，毕竟我曾经想杀了你。”姜灵收紧储物袋，“你也快些收拾吧，时间紧迫，是你常说的。”
翟不凡垂下眼眸，掩盖住一些情绪：“嗯，你曾经是想杀了我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