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唐远有一把适合讲故事的好嗓音，曾有电影另辟蹊径请他旁白并最终获得最佳旁白奖，那部电影的旁白是序归许很长一段时间里最喜欢的A**R。

“WOW，这真是一个，背德的故事，”序归许听完沉默良久，挑了挑眉，将自己从故事中抽离出来，感叹道，“不过也正常，现在大家就好这口，单纯的文艺片可不卖座了。”

祝唐远笑了笑，没说话。

序归许又说：“所以我要做的音乐，也包括那个恋曲是吗？”

祝唐远点头：“应该是的。”

序归许若有所思。

“所以你会接吗？”序归许下车时听到祝唐远问，声音有些仓促，像是酝酿良久后的抓紧时间脱口而出。

或许是刚才过于沉浸在祝唐远所述的故事里还未完全脱身，他转过身时竟然恍惚在祝唐远身上看到他所描述的那个古板又悸动的少年的影子。

怎么可能。序归许在心里摇摇头。

“会吧，我们剧组见。”序归许牵开嘴角，眼睛还是很明亮，说罢爽快地砸上车门，挥手道别。

我竟然已经是一个这么合格的演员了。序归许暗自感叹，对“序归许也可以”又有了更强烈的信心。

而祝唐远看着后视镜里越走越远的人影小点，想，剧组见？为什么剧组见？音乐制作人需要剧组见？

一不留神，险些闯红灯。

“旧叙”包厢。

序归许笑眯眯地招呼与他面对面坐着的蒋棋：

“坐。”

“吃菜。”

“尝尝这个。”

没有人能在老板邀约的一对一饭局上若无其事，如果说下班时间和同事聚会是牛马加班，那么和领导一对一聚会就是重犯坐牢。

手机界面又亮了，蒋棋看了一眼，得，游叔直接来电话了。

怎么赖事都赶一天了。

这边老板说不清道不明地邀他吃饭，还订这么浪漫一间房，半天不说要干嘛，一副要潜规则他的样子，那边那个嘴没把门的邻居大叔说是在门口看到了他的摩托，知道他在这儿非得让他去见见公司给他接的那部倒霉戏的搭档。

本来想说搭档也是倒霉搭档，脑海中一闪而过祝唐远那张天菜脸，还是公正客观地即使在内心，也无法对那么伟大一张脸说出这两个字，只能说如果他单身，别说只是个同性/爱情片，就算是个同性/爱情动作片，他往那儿一站就是冲。

要是之前见见也就罢了，偏偏上午他刚跟沐姐说能不能不接那部戏，还不知道现在是什么个情况。

蒋棋觉得烦，把电话翻了个面，老板的饭局他不敢撂，游宏远的电话他还不敢扣吗？

在序归许令人悚然的热情持续了二十分钟后，蒋棋终于放下忍不住筷子，开口问：“老板，您找我到底什么事啊？”

“没事儿，就是想找你聊聊，了解一下公司新人，”序归许笑着说，“你平时都喜欢干什么？”

“归许哥，”蒋棋踌躇了一下，还是鼓足勇气为难地说，“我有男朋友。”

……

序归许无语凝噎两秒：“和这个没关系哈，”又顿了两秒，疑似刚才被蒋棋那句话哽得厉害，“我看你的资料上写，喜欢唱歌？”

说到这个，蒋棋立刻两眼放光，猛猛点头。

“唱一首我听听？”序归许放下筷子，抱手靠在椅背上。

蒋棋四下扫了扫，指指包房中央放着的钢琴：“我可以弹唱吗？”

他做艺人纯粹就是因为喜欢唱歌，签约乐队也是因为听说曲目都将由序归许亲自打造，没曾想歌还没唱一首，直接被打包去拍什么电影，还是同性恋电影。

如今有个机会能在制作人面前表现一番，自然得抓住，管他是不是想潜规则我的，都是男的，包房也没锁门，我怕这个？

蒋棋一边按下《私有月亮》的前奏，一边观察老板的脸色。

这是老板出道发布的第一首歌，之所以不是出道后，是因为当时老板好像只是个练习生，还是个被淘汰了的练习生，甚至没有正式的录音版本，像是随手扔了一个弹唱在微博上，却立刻大爆，红遍2017年初神州大地的东西南北。

——

2016，夏。

艳阳，市一中门口人如潮涌，序归许游鱼似地穿过人群找了块阴凉地。

前方排队订单56笔，路况还一片红……

序归许放下手机，双手抓着书包背带仰天长叹，今天去公司大概率是要迟到了，又得被罚体能。

“老板，归许的扇子到了吗？”

序归许冷不丁打了个寒颤，余光扫到一把写着“归许归许，一生相许”的粉色扇子被递出来，上面印着自己的大头照。

野周。

序归许脚趾扣地，原地向后转，齐步走。

不远处忽然传来一阵热闹的声响，循声望去，是一个挂着“小丸子糖水铺”招牌的木屋，众多女生簇拥着一个校服身影进了店，窗口也围了一群人，甚至还有穿着其他学校校服的。

这是什么网红糖水。注定迟到的序归许迅速做了个“我要尝尝”的决定。

左避右让地来到糖水铺门口时，校服身影正好再次出现，他潦草地套了一个印着“小丸子糖水铺”的粉色围裙，字体圆润，中间还有一碗汤圆的卡通印花，和高瘦的身量放在一起有种不符的滑稽。

校服身影的到来让窗口处又热闹起来，甚至有人举起手机。

同行？序归许满头问号。

从序归许的角度看不清校服身影的正脸，只能看到余晖映射下半截高挺的鼻梁和分明的下颌——啧，别真是同行吧。

“您好，需要点什么？”

啧，堪称完美的变声后声线。成天被公司耳提面命唠叨变声期变声期的序归许条件反射地想。

“您好？”祝唐远迟迟未得到回答，从点单机上挪开视线，抬头，是一个戴着黑色口罩的半大男生，只露出一双眼睛目光炯炯地望着自己。

他莫名想起自己小时候遇到的某个自称星探，但因盯他的眼神过于像人贩子而被他妈赶跑的人。

序归许回过神，看了看显示屏，点了上面写的热销：“就要手工汤圆双皮奶吧，谢谢。”

身后人群中一阵起哄：“祝唐远还有男粉呢。”

祝唐远正在出单的手顿了顿，问道：“在这儿吃还是打包？”

“打……在这儿吃。”序归许鬼使神差地改了口。

序归许接过单据，一步三回头地找了个最佳观“景”位坐下。

祝唐远。序归许看着单据上的名字咂摸过来，刚才那群人起哄说祝唐远还有男粉，外加手工汤圆双皮奶热销，是因为祝唐远煮汤圆这个谐音烂梗吧。

真是同行？没听说过呢。

序归许在手机上一搜，倒检索出不少信息——2金9银5铜，团体第一名！一中数学邀请赛再创佳绩！[来源：申州市第一中学公众号]

点进去首先映入眼帘的就是一张祝唐远的照片，照片里祝唐远和一位领导模样的中年男子站在台上，手里共同握着一个金色证书，面上没有什么表情，但站得笔直，透着股意气风发的劲。

照片下面的小字写着：金奖获得者高三年级祝唐远（左）与协会会长李忠合影留念。

照片左上角甚至还量身定做般加了个樱桃小丸子的卡通小画，足见小编溢出屏幕的粉红泡泡。

往下滑，才是其他人的获奖情况，甚至有校长在的大合照都被放在了最后。

再往下，是唯一一条精选评论：一中，颜值与实力并存！[赞]

得，领导来了都得往后站。

序归许托着下巴不远不近地往“景”那边看，手指在桌上有一搭没一搭敲，看上去像正在无聊地等人。

流理台那边，似乎什么材料用完了，“景”侧过身略一仰头打开最上层的柜子，从里面拿出一瓶东西。

序归许得以借机看清正面“景”——我天呢，不怨他在门面那儿当这间糖水铺的真“门面”啊，他就坐那儿不干活，老板都该高低给他磕几个，请他全国巡坐。

“您好，您的手工汤圆双皮奶。”祝唐远将托盘放在序归许面前，这小孩还是像人贩子一样盯着他，好在他已经是一个十八岁的成年人，并不惧怕来自小孩的拐卖隐忧。

帅得不像地球人。序归许目送移动景观离开的背影发出感慨。

他作为练习生也时不时参加一些外务活动，回来常有同学问他“XXX真人好不好看”、“XXX帅不帅”，他一概都没有什么深刻印象，被吐槽是不是眼神和记性都不太好，虽然序知许辩称自诩超脱，不注重这些世俗的东西。

原来都不是，是他阈值太高，截至目前，有且仅有移动景观一人进入阈值以上——且超出很多。

2016年4月10日下午17时32分，序归许确诊颜值感受阈值过高症、自我认知错误症，删除错误诊断：视物障碍症、记忆力障碍症。

少时，序归许收回视线，取消了叫车订单，顺带点开和工作人员的对话框：小韩哥，肚子突然不舒服，可能中午吃坏东西了，请个假！

继而娴熟地从表情里翻出一个粉丝做的韩波兔耳朵表情包发过去装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