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屋买卖合同在第二天，程嘉树请假签完合同，赶往公司，路上接到邵莹莹电话，对方很着急，似乎快哭了：“嘉树，公司来了好多穿制服的人…”

不是什么好事，程嘉树着急忙慌上楼，撞见老板被一群穿制服的人带走，邵莹莹拉住程嘉树去一旁，带着哭腔说：“老板被查了。”

“为什么？”程嘉树喘匀呼吸才问。

邵莹莹抹掉眼泪说：“不知道，今天一大早就有一群人在公司门口等着老板，进办公室没多久，就开始搬东西，还找我要文件。”

她说话断断续续，还没从刚刚场面里缓过来。

程嘉树隐约觉得事情没那么复杂，他拨通周成凯电话询问情况，也只能问周成凯。

周成凯闪烁其词，却一直安慰程嘉树：“没事没事，你们老板不会有事的。”

出了这么大的事，周成凯还一副吊儿郎当的模样，看来预想没错。

老板被带走，公司乱了套，晚上直播不少网红开始懈怠。程嘉树游走各个房间把控现场。

期间听见不少关于老板的流言。

“知道老板为什么会被带走吗，因为他欠税。”

“今天来的那些人都是稽查局的。”

“不可能啊，我们公司一直老实本分的交税，没出现偷税漏税情况。”

“那要不是，老板为什么会被稽查局的人带走。”

……

你一言我一语听得程嘉树心烦，他敲敲桌面：“大家都回到工位上，直播还在继续，不要因为今天早上的事影响心情，放慢脚步，马上就是六一八了，不少公司开始推出活动折扣，我们公司也得跟上。”

他现在身份不同，说话有点份量，众人看他一眼纷纷散开。

老板一走，人心涣散，今晚直播效果非常不好，陆励刚下播就去找程嘉树：“嘉树，老板到底怎么回事，直播间中途休息的时候听见好多消息，到底是真是假。”

程嘉树正在翻看所有数据，毫不犹豫回：“假的。”

“要真是假的，老板为什么会被带走？”陆励问出大家心声。

程嘉树说：“这不是我们操心的事，我们做好自己的事就行。”

他也很头疼，公司但凡跟他亲近点同事都抛出过这些问题，程嘉树应付多了，自然有了一套说辞。

陆励看他一眼：“嘉树，你变了。”

程嘉树摇头：“陆励，我现在脑袋里一片浆糊，我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如果我现在乱说话，等老板回来，第一个开除的就是我，我只能根据目前情况稳定大家心态。”

陆励撇嘴：“好吧，我就信你这一次。”

说完和张大勇打电话，约两人见面时间地点。

程嘉树一直在加班，直到凌晨三点整理完所有数据，才松口气趴在桌子上睡会儿，一大早被邵莹莹喊醒起来吃早饭。

木着身子，程嘉树食不知味吃完早餐，突然想起今天晚上和句号的约会。

现在公司离不开人，先不定性老板到底犯了什么事，他做秘书的应该把分内工作做完。

估摸着会错过晚饭时间，程嘉树正在懊恼如何和句号解释，对方似乎察觉到他的窘迫，提前化解，句号发来：【抱歉，今晚有事，我们下次再约】

程嘉树看着这条消息松口气，回：【我也是，临时有事，没办法脱身，只能下次再约了】

两人都没问原因，这件事就先这么揭过去。

和句号说完话，程嘉树又开始马不停蹄做PPT，马上要和新一批员工见面，要说些什么好。

邵莹莹有些担心程嘉树的状态，她说：“嘉树，你别这样，像个红眼工作狂。”

“我没事，”程嘉树淡定下来，“莹莹，麻烦帮我找一下前几年新入职员工培训班结语文件，我想参考一下。”

邵莹莹应声拿上钥匙去档案室。

只有他一个人时，程嘉树脑子更清醒。

处理完所有事，已经是晚上八点，老板被带走一天半，程嘉树仿佛被抽空了，茫然看向远处。

霓虹灯照耀的地方弹出水珠，滴滴答答的，外面下雨了。

不知看了多久，程嘉树闻到一股青草雨水味道，抬头和靳言对视。

那一刻，程嘉树像找到援军，心底泛出一丝酸楚。

靳言西装外套上还沾有雨珠，程嘉树下意识起身帮他擦干净，靳言说：“辛苦你了。”

难得好脸色，程嘉树只笑笑不说话。靳言又说：“没事了，回去休息吧。”

“好。”程嘉树拖着疲惫的身子离开工位，上电梯前一刻，靳言又问：“吃饭了吗？”

此刻坐在餐厅，程嘉树真恨自己这张诚实的嘴，但凡他说句“吃了”，老板也不会带他来这里。

许是个好日子，除了他们这一桌，周边全是情侣，还有一对情侣在此求婚，点燃周遭气氛。男生开了瓶香槟酒，给在座的各位斟了一杯。

程嘉树接过半杯香槟酒，这要是放在以前，他断不会喝，连轴转让他身心疲惫，酒精或许能拯救他。

一饮而尽。

对面的靳言碍于气氛，抿口酒，但见程嘉树如此，也跟着喝完。

两人就这么静默坐着，吃完盘里的食物，程嘉树擦干净嘴才开口：“老板，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他怕靳言不说实话，又说：“和梁佳茹有关吧。”

这次靳言倒是坦诚：“他们公司被查，偷税漏税，我们与他们有业务往来，被喊过去约谈了解情况。”

“就这？”程嘉树半信半疑，“我们公司没任何问题吗？”

“没有，”靳言回答坦然，“欢迎任何一个部门来查。”

心底石头落地，酒劲上来，程嘉树昏昏沉沉，酒量太差，他勉强扶起桌面准备离开。别的话再问没意义，他和靳言的关系没到那一步。

好在他的努力没有白费，靳言就是有这种魔力，能让他这个本能袖手旁观的秘书为之卖命。

靳言起身扶住摇摇欲坠的程嘉树：“我送你回去。”

“你也喝酒了，”程嘉树含糊地说，“不能酒驾。”

靳言说：“找个司机就行。”

车上，安静会儿，程嘉树带点怨怼和委屈地说：“老板，我今天本来有个很重要的约会，但因为公司出事，我连续加班到现在，连约会也推了。”

靳言在听见这段话后，很想捏起程嘉树的下巴，看看小秘书此时的表情，应该很有趣，碍于陌生司机在前，他克制住，说：“抱歉，会给你放假调休回来的。”

“可这不是调休能解决的，”程嘉树潜意识蹦出这句话后，又收敛，“没事，我过一会儿就好了。”

“是很重要的人吗？”靳言问，“能下次再约一起吃饭吗？”

“不知道，”语气透露出迷茫，程嘉树说，“我不知道对方会不会觉得我不重视这件事，也不知道对方是真的有事还是不想见我推掉这次约会，为了这次约会，我买了一套新衣服，对于您来说，买套衣服很简单，但我不是，我需要存钱买房子，所以这套衣服足以表达我对对方的重视，可是这一切…”

还是没能如他所愿。

一切都发生地太快，让他无力招架的同时又不得不去应付。

他累极了，靠在车窗玻璃上打哈欠：“老板，你得对我好一点，像我这样的秘书不多了。”

“确实是。”靳言这次居然很捧场，“你是个好秘书，也很适合我。”

“也很适合我”咂进程嘉树心里，两人的关系有点暧昧，好在靠的不近，老板感觉不到他心跳加速，但喝了酒嘴巴不听使唤，直接说出：“老板，我俩现在是不是有点太暧昧了。”

靳言唔一声：“有一点。”

说完摇下车窗透气。

程嘉树一笑化解尴尬：“下次就不暧昧了，这不是喝了酒，酒劲上头。”

“可能不是酒劲，”靳言说完扭头去看程嘉树表情，恰在此时，程嘉树也转头想看看老板，四目相接，程嘉树刷的一下耳根红了。

靳言继续：“你在害羞？”

“没有。”程嘉树声音没底气。

“害羞很正常，”靳言微眯双眼，“很多人和我单独相处时，都会害羞。”

好自恋啊，程嘉树像被浸入凉水中，瞬间清醒不少。

然靳言继续说：“他们害羞跟我没太大关系，但是程秘书不同。”

好了好了，这个话题不能再继续了，程嘉树怕自己多想，岔开话题说：“老板，我买房子了，我能在这个城市扎根了。”

“恭喜你，”靳言说，“记得喊我去参加你的乔迁之喜。”

程嘉树嗐一声：“小地方，老板肯赏光就行。”

不得不承认，喝过酒后靳言的声音更有磁性，程嘉树脑海里竟浮现出靳言用这个声音喊他名字的画面。他摇摇头醒酒，对司机说：“师傅，快到了吗？”

司机：“还有一个红绿灯就到。”

“好，”程嘉树安安静静坐在原处，也不再和靳言交谈。

靳言看眼窗外的雨，拿过绒毯盖在程嘉树身上：“晚上冷。”

“我不怕冷，”程嘉树忙装出一副直男被冒犯的模样，“我一点都不冷。”

撒谎都不会，靳言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