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灯碎

柳忆安离开后的雅间,秋川白看着顾允夹给他的点心不知所措。

他觉得顾允的行为有些越界,但是当着对方的面,他也不好意思直接把点心从碗里扔出来。

他思索了一瞬,把手中的筷子放下,对顾允客气地笑了笑,说道:“妻主性格比较内敛,故而在外人面前显得生疏了些。其实私下里,妻主同我的感情十分深厚。”

看见秋川白没有接收自己的好意,而是放下筷子,顾允心里略有不快,但并未显露出来。

随后顾允拿起茶壶为秋川白斟茶,装作不经意,将茶水倒在秋川白的外袍上。

“呀,真不好意思川白弟弟,手上一时没拿稳,弄湿了你的衣袍。”顾允故作慌张地为秋川白擦拭衣服。

秋川白猛地站起身,和顾允拉开一定距离。

“这不打紧,顾姐姐不必道歉。”

“可你这外袍都湿透了,今日天寒,将我的外袍穿走吧,你身子不好,别感冒了。”顾允脱下自己的外袍,塞到秋川白手里。

秋川白不愿接受,想要还给顾允,顾允却坚持要将外袍换给秋川白以表歉意,两人僵持许久。

见顾允不肯让步,秋川白也不愿在这里同她纠缠,便披上了她的外袍,随后便继续用膳。

顾允又问了很多关于柳忆安的问题,秋川白察觉到对方目的不纯,便只用三言两语应付。

衣服被淋湿,柳忆安又迟迟未归,秋川白不想再和顾允单独待在雅间里,便主动提出:“顾姐姐,妻主迟迟未归,我想去楼下候着她。”

听到秋川白要离开,顾允放下筷子,“我陪你一起去吧。”

随后她叫来小二,“小二!买单。”

小二立马跑来,热情地回道:“两位客官,柳女君刚刚已经结过账单了。”

“柳女君果真是体贴非常,难怪川白弟弟同柳女君感情深厚。”顾允盯着秋川白,嘴角露出一个自嘲的微笑,“看到你如今过得幸福,我也替你开心。”

秋川白避开了顾允的目光,起身往楼下走去,“顾姐姐早晚也会找到自己的幸福。”

“是吗?”顾允拉住秋川白的袖子,“那你记不记得,你说过要做我的夫婿。”

见顾允在众目睽睽之下口出狂言,秋川白惊得一把抽出衣袖,“顾女君,慎言,童言无忌切勿当真。”

顾允哈哈一笑,似是随意地说道:“逗逗你罢了,瞧你紧张的样子。”

“顾女君,如今我已成家,有些玩笑话是说不得的,对你来说只是随口的玩笑,若要旁人听去,给我打上失德的罪名,便不好笑了。”秋川白厉色道。

顾允见秋川白有些生气,不再说话,默默跟在他身后。

刚到楼下,秋川白便看见柳忆安同方轻尘向他的方向走来。

***

看见秋川白,柳忆安加快了步伐,想快点把花灯送给他。

就在此时,一辆马车从旁边疾驰而过,眼见马上就要撞到柳忆安。

千钧一发之际,方轻尘将柳忆安拽到自己身旁,躲过了马车的冲撞。因为一切发生得太过突然,柳忆安在被拽的那一瞬间手上有些脱力,一时没拿稳花灯,眼睁睁看着花灯滚到了马车的轮子下。

这盏期盼了许久的花灯,还未来得及让秋川白看到,便被压得支离破碎。

柳忆安看着满地残骸,呆愣在原地。

秋川白看见柳忆安站在街上一动不动,不知发生何事,开口呼唤她:“妻主,你回来了,轻尘表弟也在啊。”

柳忆安回过神,深深叹了一口气,稳住了情绪,抬头看向秋川白。

“本来准备了花灯给你,结果刚刚不小心摔坏了。”

秋川白感受到顾允在背后注视着他,于是快步走到柳忆安身边,故作亲昵地拉住柳忆安的手,温柔地安慰道:“妻主有这份心意,川白已经心满意足了。”

这时,顾允走上前,打断了温情的场面,充满歉意地开口道:“柳女君,刚刚顾某不慎将茶水洒到了川白的衣服上,便将自己的外袍拿给川白弟弟赔罪,柳女君莫要误会。”

“多谢顾女君刚刚出手相助,我和妻主马上回府,这外袍我现在还给顾女君吧。”说罢,秋川白就要把衣服脱下来。

顾允后退一步,摆摆手开口道:“过两日我会去府上拜访,届时还给顾某吧。今日能识得柳女君,顾某倍感荣幸,先告辞了。”

不等秋川白反应过来,顾允转身离开了。

顾允走了,秋川白终于卸下防备。

今日这饭吃得实在令他心神不宁。

他虽看过无数话本,知道竹马青梅之情是无数浪漫桥段的开篇,但前提是女未婚男未嫁。在他还未正式与柳忆安和离前,他可不想挂着他人夫婿的身份做什么出格的行为。

在话本子里,勾搭外女的人夫,都没落得什么好下场,他自然不会让自己沦落至此。

他可不期待和一个勾搭人夫的女子发生什么故事。

这时,酒楼的小二抱着两支梅花出来。

“还好客官您未走远,东西您落下啦,小的给您送出来了。”

秋川白道过谢,接过花,随手将一支递给了方轻尘。

“轻尘表弟,这一束花就赠予你吧,祝你花灯节快乐。”

方轻尘没有拒绝:“多谢了表兄。”

过了亥时,许多人开始往家的方向走,准备点亮自家的花灯。

秋川白也不打算在街上久留,向柳忆安问道:“今日还有什么事情吗?若没事的话,我们回府吧。”

柳忆安也没什么心情在集市逛了,点点头,准备同秋川白回府。出发前她提出送方轻尘回秋府,却得到了拒绝的答案。

“柳姑娘不必挂念我,我还想在集市转转。”

于是同方轻尘告别后,柳忆安和秋川白动身回柳府。

见到两人的身影从街边的拐角处消失,方轻尘蹲下身子,将被碾碎的花灯残骸一点一点地捡了起来。

在回府路上,途经了一家卖花灯的摊位,柳忆安叫住秋川白,想让他挑选一个。

此时秋川白还在思考顾允今晚的所作所为,没有回过神来,随口回复道:“姑娘随便选一盏便是。”

看见柳忆安挑选花灯的身影,才想起来他原本打算趁着今日出门,同柳忆安说清楚自己的打算。

柳忆安挑选了一个上面刻有小兔子图案的花灯,据老板说,这盏灯点亮后还能自行转起来,小兔子如同活过来一般。

她觉得这灯甚是新鲜,付完钱后,正想兴高采烈地将老板的话转述给秋川白,还未来得及开口,秋川白先说了话。

“柳姑娘,今日有些话我想同你讲明。”秋川白注视着柳忆安的眼睛说道。

柳忆安见秋川白说得郑重,心里有些忐忑,步伐放得缓慢了许多,手指紧紧捏住了花灯。

“那日柳姑娘坠崖,我到山脚去就姑娘,只是心里感激姑娘当初答应秋某的不情之请。”秋川白顿了顿,继续说道:“包括照顾姑娘,也只是为了报答姑娘对秋某的恩情,并无其他的意思。”

柳忆安停下了走向秋川白的脚步,听他继续说。

“这几日,我见姑娘在秋某身上花了许多心力,怕同姑娘有什么误会,想同姑娘说明白,我做这一切,皆是为了还姑娘的恩情,还望姑娘莫要在秋某身上花费什么心力,以免秋某难以还清。”

“原是如此。”柳忆安喃喃道。

看见柳忆安失魂落魄地站在原地,秋川白心里感到一丝不安,担心自己是否言辞过于直白。又觉得还是早日说清楚为好,不然误会越来越深,令彼此更加尴尬。

“我知道了,秋公子,我们回府吧。”

柳忆安明白了秋川白的意思,觉得自己前几日的行为有点可笑。

对方在大婚当夜就同自己说明白了,自己怎么还生出了妄念呢。

自以为是地说出了一些可笑的话,做了一些可笑的事。

打扮了一番,还问对方自己看起来如何。

什么花灯,什么簪子,恐怕只会给秋川白徒增烦恼。

她突然庆幸那盏玉锦斋的花灯被马车碾碎。

恐怕像顾允那样同他自幼相识,两家有旧谊的人,才是秋川白所谓的情投意合之人。

“幸好你今日同我讲清楚了,不然我真的误会了呢。”克制住了流泪的冲动,柳忆安努力撑起一个微笑。

没想到柳忆安就这么坦然地承认了,秋川白有一些讶异。

“今后,我不会再多想了。我们就按照那日的约定,有外人在场时装模作样便好。”说完这句话,柳忆安便陷入沉默。

回到府内,柳忆安将兔子花灯递给小霜,让她将灯挂在门口。

小霜不解:“小姐,按照习俗,这花灯不应该由秋少夫挂吗?”

柳忆安不愿多作解释:“都一样的,不讲究这些。”

小霜接过灯,“小的就是怕秋少夫会不开心。”

“他不会在意这些事情的,你挂上便是。”

“是。”小霜拿着灯退下了。

柳忆安没有直接回卧室,而是转身走进书房。

她从口袋中取出那支精心雕刻的玉簪,将它连同之前的画作,以及那悄然生长的爱慕之情,一同放入了抽屉深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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