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呦,这不是我们的乐安郡主吗?阖家团圆的日子郡主怎么不和家人坐一起好好团聚,一个人在这里吹冷风。”
叶萱倚在廊下栏杆处,深深地吸了几口冰冷的空气,堵在心口的燥热才渐渐消散。
正打算和海棠聊几句闲话,冷不丁廊下拐角处传来几名女子说话的声音,其中几句还是对着自己说的。
叶萱转头望去,原来是几位舅舅家的表妹,其中打头的正是清平郡主,是恒王家的小郡主赵思妍,年方十五岁。
恒王是魏贵妃名下皇子,众皇子中排名第十,其一直自命不凡,为人善耍手段,口蜜似箭,私下里比亲哥哥齐王殿下更得魏贵妃喜爱,连带着其女儿赵思妍也更和魏贵妃亲近。
赵思妍在性格上和其祖母魏贵妃有许多相似之处,都是自视甚高,捧高踩低。
再加上多年来,魏贵妃一直和崔皇后争斗不断,赵思妍耳濡目染,对崔皇后以及崔皇后身边的叶萱都深痛恶绝,每次见到叶萱言辞之间都不甚友好。
叶萱是公主之女,原本没有资格被封为郡主。她的破格获封一直是魏贵妃和赵思妍心中过不去的坎,特别是赵思妍一直认为叶萱没有资格和自己平起平坐,如果不是她和崔皇后暗地里使了手段的话。
赵思妍看不上叶萱,叶萱同样也看不上赵思妍。
看到说话的是赵思妍,叶萱狠狠翻了个白眼,又转身看向栏杆外的夜色。
“乐安郡主长这么大都没有母亲在身边陪伴,身边也没有个兄弟姐妹的,这好不容易母亲带着弟弟妹妹回来团聚了,怎么乐安郡主看上去不是很高兴的样子?”
叶萱翻白眼的动作,赵思妍等人走近时都清清楚楚地看到了,但是赵思妍根本不在意。
毕竟这么多年,她们两人在宫里经常相遇,叶萱没有一次见到自己不翻白眼的。
如果叶萱哪次不对自己翻白眼,赵思妍估计会觉得叶萱是被人掉包了。
“赵思妍,放着好好的宴席不参加,你大冷天的就是为了出来对我说这几句话吗?你是不是傻?”
叶萱不是一向热衷在各种宴会上出风头吗?今天这么多重量级人物在场,她竟然为了给自己添堵都放弃了,看来在赵思妍心里,自己还是顶顶重要的。
“叶萱,看你说的,我这不是想着你这么多年都没见过家人,怕你不知道怎么和自家人相处,一时难过出来偷偷落泪吗?毕竟咱们也算是表亲关系。”
赵思妍说着还往前探了探身子,想借助廊上倾泻下的烛光看看叶萱脸上是不是有偷偷哭过的痕迹。
可是,任凭赵思妍怎么看,左看右看,上看下看,叶萱脸上都看不出一丝哭过的迹象,就连眼眶都没有泛红的蛛丝马迹。
“思妍,你这话就说错了,人家乐安郡主有皇后娘娘这个外祖母就足够了,哪里还稀罕什么公主娘啊?”
这种日子,能和赵思妍一起特地出门寻自己的人,多半都是她那些小团体的堂姐妹,是真正的皇室郡主,在她们这个圈子里看来叶萱这个郡主根本就是“假冒的”,对叶萱这个“假冒郡主”的态度可想而知。
“哈哈哈哈哈——,也有可能人家一家三口亲亲亲热热多幸福,根本就不需要乐安郡主这个多——余——的人!”
端王家的怀淑郡主赵淑贞是这几人中笑的最欢快的一个。
“赵淑贞,我劝你最好还是不要笑的太放肆了。”
叶萱打量了一眼赵淑贞,这个赵淑贞就是赵思妍的跟屁虫,最会拍赵思妍的马屁。
赵淑贞虽然是王府嫡女,但是在府中地位极低,不如一个庶子。
端正是几兄弟中最风流的,府中纳的新人都快要把王府给住满了,但是府中却只有一名庶子,端王最不缺的就是女儿。
赵淑贞是嫡女,但遗憾的是端王眼中只有那唯一的庶子。就连端王妃都在端王的洗脑下,认为王府唯一的男丁重要性排在第一位,不论什么时候不论什么事情都要先紧着那个庶子,亲闺女什么的都得靠后站。
在赵淑贞眼里,叶萱和端王府中的那个庶子是一类人,都是抢走属于她们东西的坏人,是她们的死对头。
“叶萱,大过年的你自己笑不出来,还不让别人开心,可真自私霸道。你以为你是谁啊?”
对于叶萱的话,赵淑贞嗤之以鼻。
看到赵淑贞完全不领情,叶萱便倾身凑到一侧的海棠耳边,以帕掩唇悄声说着什么,同时视线时不时地瞥向赵淑贞的方向,在赵淑贞的脸部上下打量。
叶萱这动作看似做的隐晦,但是又明晃晃地让在场的人都知道她看的就是赵淑贞,而且是在和自己的丫鬟评论赵淑贞。
“叶萱,你什么意思,少在这装神弄鬼的。”
叶萱这一举动带动周围人都把关注点放在了赵淑贞身上。
本来是大家一起嘲讽叶萱的,现在突然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自己身上,突然被这么多人打量,赵淑贞感觉自己十分不自在,但偏偏又不知道哪里不对劲,如芒在背。
“赵淑贞,我私底下给自己的丫鬟吩咐些事情又碍着你什么了?你莫不是自己底气不足,所以别人多看你几眼你就这么敏感?”
其实,说实在的,昭顺帝在位时间足够长了,儿孙比历代帝王都要多,郡主更不是什么稀有名衔。起码在皇城脚下,郡主一抓一大把。
自己这个郡主在王权贵族眼中是最没有价值的,但偏偏赵思妍这些人脑子里都是浆糊,视自己为敌人,处处为难自己。
叶萱觉得赵淑贞有嘲笑自己的功夫,不如在端王和端王妃面前多刷点存在感,以后出嫁还能多得几分嫁妆,以后在婆家多几分底气。
“叶萱,你怎么这么不知好歹。大冷天,这么多姐妹好意和你聊天,你倒好,说话不中听,非要惹她们生气,实在是太过不懂事了。”
本来是王亦舒要出来方便的,但她长这么大第一次进宫,福华公主不放心就跟着一起出来了,怕她被宫里哪个不长眼的下人怠慢了或者她冲撞了哪个贵人,毕竟她在宫里生活了那么多年,对这些人再了解不过。
谁知方便回来的路上,发现肴华殿外一角处聚集了不少贵女打扮的人,被围在中间的看装扮像是刚刚和自己坐一起的叶萱。
只是远远看去,几人说话的气氛似乎不大好。
福华见状顿时心生欢喜,她回京路上还在发愁:亦舒自幼生活中豫州,和京中的这些贵女们没有交集,回京后该如何融入这些贵女的圈子里。
眼下这不是人家常言道的,说瞌睡立马就有人送枕头,实在是千载难逢的好机会。正所谓,敌人的敌人就是最好的朋友。
“对不住各位,都是我家叶萱不懂事,惹各位不开心了。叶萱,还不赶快来给各位姐妹好好道个歉!”
前一句福华公主是对着在场的贵女们说的,温柔中饱含歉意,就像一位明事理、平易近人的长辈一样;后一句是转身瞪着叶萱说的,语气同样温柔,只是却面带责备,好似叶萱是多么不懂事的孩子一样。
“您喜欢道歉就自己去道歉,何必拉上我,我和您的关系没亲密到这种地步吧。”
叶萱暂时还不知道福华公主为几位郡主出头的用意,但是也不会傻到去配合。反正所有人都知道她们的关系。
“对不住,各位姐姐,请允许亦舒代萱姐姐向各位道个歉。”
在往这边靠近的时候,福华已经交代过王亦舒,这是她融入京城贵女圈子的一个绝佳机会,让自己一定要好好配合她。
所以看到叶萱丝毫没有道歉的意思,王亦舒在母亲眼色的指示下,毫不迟疑地上前一步站在了叶萱的前面,挡住了叶萱,从而将自己完完全全显现在赵思妍等人面前。
“可能大家还不认识我,我厚着脸皮介绍一下,我是乐安郡主的妹妹王亦舒。当然我没萱姐姐好命,暂时还没获封任何名衔。”
说到这里的时候,王亦舒用充满羡慕的眼神看了一眼叶萱,紧接着又有些自卑地微微低下了头。
不过王亦舒低头抬头也就一瞬间的事,很快又整理好了表情重新面对赵思妍等人。
“你为什么要替叶萱道歉?叶萱根本就不值得。刚刚在宴席上,我看叶萱都没有给你好脸色看还欺负你。”
“是啊,我还看到叶萱离席前你们好似起了争执,你眼眶都泛红了。”
看到王亦舒竟然替叶萱站出来道歉,赵思妍等人内心很是惊讶,她们见面没几个时辰,王亦舒就能对叶萱做到如此地步了吗?
赵思妍更多的是表示不相信和好奇。
“没有,没有,各位姐姐想必刚刚在宴席上看错了眼,萱姐姐没有欺负我,是亦舒笨说错了话惹得姐姐生气了。”
王亦舒说到最后三分无措七分害怕,自以为偷偷地看了一眼叶萱又飞快地收回了视线,好似刚刚那一眼看到了很害怕的人。双手更是紧紧地攥着随手用的帕子。
“我当时立马道歉了,可是没想到姐姐没消气,却转而把气恼发泄到了各位姐姐身上,说起来都是亦舒连累了各位姐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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