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第六章 好手段

第二天,林杪确定韩雪樵已去上朝,不在成平伯府,领着吴嬷嬷欲出府。

守在南院门口的家丁拦下了他们,“少夫人,少将军交待过,没有他的允许,谁也不能进出南院。”

“连我都不行?”林杪皱眉,故作恼怒,“少将军同你下的命令,难得是软禁本夫人?”

她还以为韩雪樵只是嘴上说说,谁曾想,是真的要将她软禁在成平伯府。

“少夫人,您、您就莫要为难小的们。”

秦惊蛰来寻林杪拿掌家对牌,瞧好撞见这一幕,脸上难掩笑意,“姐姐,夫君都是为你好,不想你再操劳,你就安心的在南院休息几日。”

她提着裙摆上前,绣花鞋尖刚沾到南院门前石阶,便被家丁伸手拦下。

秦惊蛰攥着帕子的手背青筋微显,面上却依旧堆着笑容,“姐姐,你说夫君庆功宴时,该用琉璃杯,还是鎏金盏?婆母特意让我来取掌家对牌,张罗庆功宴。”

林杪忽而笑了,指腹摩挲着腰间的羊脂双鱼佩,这还是她与韩雪樵定亲前,他亲手做的,如今玉色竟有些发暗。

“秦姑娘好手段。”林杪夸得很是诚恳,“只一夜功夫,便让夫人、夫君改变了主意。”

“我倒是有些好奇起来,当王叔知道真相后,会如何处置赝品?”

“你们难道能将我关在南院一辈子?”

林杪吩咐吴嬷嬷取来掌家对牌交给秦惊蛰,她见家丁并未拦下吴嬷嬷,吩咐着,“嬷嬷,劳你陪秦姑娘走一遭,去库房将往日我借给成平伯府所用一应器具清点清楚,就地销毁。”

“姐姐,你这又是何必呢?”秦惊蛰嘴上劝着,但并未多加阻拦,甚至都没有去知会韩夫人一声。

机关室内

桌案上的韩家花园模型在明媚阳关下透出蛛网般的阴影。

她烦躁的拿起刻刀,随手挑了块木头,毫无章法地雕刻起来,下刀狠戾,一刀又一刀,木屑纷飞,像极了她此刻烦扰焦躁的心绪。

“不开心,便拿木头撒气?”

低沉含笑的男音毫无预兆地自身后传来,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关心。

林杪被惊得手中刻刀一颤,锋利的刀刃划过左手食指,殷红的血珠忽地从细长的伤口冒出来,似雪中红梅绽放,分外刺眼。

“怎这般不小心!”温热的呼吸扫过耳畔,宋昭已快速的蹲在她身侧,他骨节分明的大手扣住她的手腕,急切的动作里透着不容拒绝的温柔。

不等林杪反应,湿润冰凉的触感已覆上伤口,舌尖轻轻卷走渗出的血珠。

“你!”红霞瞬间爬满林杪白皙无暇的脸颊,她猛地起身,想要抽回她的手。

手腕却被他牢牢攥住,他掌心炙热,透过腕间脉搏渗入脑海,“你、你逾矩了!”

“别动!”宋昭低沉的嗓音里透着不容置疑的强硬,“再乱动,血都要流光了。”

他掏出随身携带的金创药,小心地将药粉倒在伤口上,用指腹极其轻柔地涂抹着,神情专注,“那夜甬道寒冷刺骨,你解我衣带时,可曾想过‘规矩’二字?”

“宋昭!”她的怒斥里带着些许颤抖,如受惊的狸奴般竖起猫毛,“你、你、你……”

宋昭低头轻笑,眸色暗沉,他缓缓松开林杪的手,“杪杪,我是在报恩。”

他站起身,俯身靠近,主动迎上林杪打量的视线,“我帮你上药是逾矩,那夜,你不顾男女大防,救我性命,又算什么?”

他的声音低沉如山间冷泉,每个字都渗入她心尖上,“是医者仁心,还是……”他顿了顿,眸光锁住她慌乱的眼,“利用报复?”

林杪心慌撇过头,青丝扫过他脸上还未来得及掩去的落寞,“大胖哥哥,韩雪樵命人将南院围得同水桶一般,你是怎么进来的?”

“本山人自有妙计。”宋昭轻笑一声,继续道,“我今日来,是想同你分享一件趣事。”

“趣事?”林杪暗暗松口气,“什么趣事?”

“那夜追杀你的人死了,尸体被扔在了乱葬岗。”

“怎么死的?烧死?”林杪见宋昭摇头,“被人毒死的?”

“那几人身前受了酷刑,身上伤痕无数,不过至死的原因是没熬过阉刑。”

林杪黛眉紧蹙,心底闪过一个荒唐的念头,“总不能是韩雪樵为了替我出气,才对他们下此狠手。”

宋昭没有反驳林杪这话,只是继续道,“那几人是韩家死士,韩雪樵的亲卫,专门护他安全,韩迎胜出世后,韩雪樵便将他们几人调拨给了秦惊蛰。”

“你的意思是,那日我被掳、追杀,全都是秦惊蛰的手笔?与韩雪樵无关?”

“秦惊蛰有这么大能耐?”

这几日秦惊蛰表现出来的模样,可不像是有如此能耐之人,“那他们为何要毒害春禾?”

“韩雪樵若不是知晓春禾的死有问题,又为何将我软禁在南院?他不就是怕我出府报官去。”

“春禾被关在柴房时,定是听到了什么不该听的,亦或是看到了什么不该看的。”宋昭道出心中结论,“你再仔细想想,那日发现她尸身时,可还有其他异常之处。”

林杪仔细的想了下,而后躺在地上,学着春禾尸体的模样。

宋昭惊得后退一步,“你这是做什么?”

“那日我赶到柴房时,春禾便是这般躺在地上,我察觉她姿势有异,便猜到她已遭遇不测,故而,特意拦着旁人入内,只让吴嬷嬷上前查探。”

宋昭往后退了几步,“你确定,她当时就是张着手这么躺着的?”

林杪重重点头,“你是不是也觉得这姿势很奇怪!”

“当仵作同我说,春禾是被毒死后,我就更加确定,春禾的死不是意外。”

“我在典籍里看到过,中毒身亡者,皆会留下痛苦挣扎的迹象,但春禾却一反常态……”林杪双眸通红,眼眶内蓄着泪珠,她微微昂头,不让眼角的泪落下。

“春禾定是在给我留下线索。”

“可是我好蠢,怎么想,都想不明白。”

宋昭视线扫到桌案上的韩府花园模型,“柴房在何处?”

林杪立马为了指了方位,“在这儿。”

宋昭拿起桌上刻刀,放在柴房的位置,“春禾左手指着韩府北侧,右手指得方向好似是……”

“北境!”宋昭、林杪两人异口同声,脱口而出。

宋昭心中其实已有答案,他心底迟疑着,指尖落在韩府花园北侧,轻轻敲击着。

林杪沉浸在发现真相的兴奋中,没有注意到宋昭眼底的纠葛与迟疑,“春禾的线索都与北有关,她是不是听到了关于镇北王亦或是北境的秘密?”

“秦惊蛰是镇北王义女。”林杪又想起韩雪樵近日种种不合常理的举动,“有没有可能,秦惊蛰与韩雪樵并不是一心,他们各为其主?”

“他们产生矛盾、发生争执时,被春禾发现,所以才会杀人灭口。”

宋昭提点着林杪,望向她的眸色里透着骄傲,亦透着不舍。

骄傲她是如此聪慧,在这么短的时间内想明白各种关节,亦不舍她去面对这些残酷真相、人性阴暗。

“他们有什么事非要跑去春禾面前聊?”

“秦惊蛰利用我替韩家军改造兵器的图纸,轻而易举的获得了镇北王、陛下的信任,让他们相信她是天工老人的爱徒。”

“她若是不想被镇北王、陛下戳穿谎言,势必就要弄清楚设计这些图纸的人,到底与天工老人有何关系。”

“她亦想从这人身上得知天工老人的下落。”

“韩雪樵和秦惊蛰都想知道这些,但他们彼此不信任,瞒着对方前来逼问春禾时碰见了,自是会发生争执……”

林杪越说越觉得事情应该就是如此。

她豁然开朗,终于明白,为何韩雪樵还要在她面前演上这一出对她情深不悔,在重压之下还对她百般维护的模样。

原来是她还有利用价值。

“我想进宫。”

“咳咳。”宋昭完全根本是林杪跳跃的思路,“怎、怎突然要进宫去?”

“这世上怕是没有人比陛下更想知道天工老人下落的。”

“我手里握着这般重要的线索,自是要同最大的东家谈判。”

“这节骨眼上,韩雪樵怎会让你进宫。”

宋昭见林杪突然俯身靠近,对上她那双圆润大眼,喉结微动,“你、你这般看着我作甚。”

“大胖哥哥,你的七星步,独步江湖,怕是连禁军首领都追不上你的影子……”

“打住!”宋昭食指轻轻推着林杪靠过来的额头,“私闯皇宫,那是死罪!”

“你我有多少条命够砍?”

林杪坐直身子,右手食指轻轻摩挲着下巴,“你说的对……”

还有什么法子能让她顺利离开成平伯府的呢?

“大胖哥哥!”她圆润大眼瞬间亮了,抓着他的胳膊,“这个忙你一定得帮我。”

她凑在他耳畔,低语着,“后日,成平伯府欲开宗祠,将秦惊蛰母子之名纳入族谱,届时……还要烦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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