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阁楼

沈行月没料到今晚要和闻彻一起留宿老宅。

宴会还没结束,庭院里就飘来了雪花,灯光下冰棱花纷飞,很快地上就积了两指深的雪。

老宅在东郊,一路上多弯道,连夜赶回去太危险,管家恭敬弯腰:“大少爷,房间已经收拾好了,您和太太今晚留下来休息吧。”

他们是夫妻,所有人都默认他们会睡在闻彻的房间。

沈行月没觉得有什么问题,倒是闻彻没有很快回应,反而转着无名指的婚戒沉声问他:“你……想和我睡一间房吗?”

这有什么想不想的?大雪封路,他又没有别的选择。

况且老宅这么多人,他们今晚要是敢分房睡,明天“闻家接班人婚姻破碎为哪般”的头条就会出现在各大平台。

他才不想成为别人的饭后谈资。

大厅里的人陆续离开,温度都跟着降了几分,他搓了搓掌心催促:“不就是睡一起吗,又不是没睡过。走了!”

闻彻目光一暗,微微抿唇。

之前确实睡在一起过,但那次并不是一次好的经历。

那时的他,很警惕自己的触碰,甚至是牵手都重重避开。

沈行月不知道这人在垂眸想什么,困惑地歪头看了他一眼。

闻彻极力克制自己想摸上去揉一揉的**,抬手让管家带路。

今晚的老婆好乖。

闻彻将目光偏到别处,隐秘的吸了口气。

乖乖的……很好摸。

----

老宅里有闻彻的房间,门一关,隔绝了外界视线。

沈行月记忆里来过一趟,熟门熟路的拉开椅子坐下,抬头看着闻彻:“你睡地上还是我睡地上?”

“我睡地上,”闻彻说着,拉开了衣柜门,语气微顿,“你先洗漱,我去找被褥。”

“找被褥?柜子里没有吗?”

以沈行月的角度看不到柜子里有什么,他疑惑的问道。

闻彻默认般点点头,转头出门。

沈行月看着关阖的房门愣了片刻,忽然起身,走到闻彻刚刚站立的地方,重新打开柜门。

里面空荡荡的,别说被褥了,连个毛线都没有。

太荒谬了,这真的是闻彻从小住到大的房间吗?

沈行月原地转了一圈,观察起房间的布局和摆件,越看违和感越深。

这个房间鲜少有闻彻居住的痕迹。

他起身推开门往外看,闻彻的身影隐入左侧的旋转楼梯中,只能看得到宽厚沉稳的后背。

他没犹豫,跟着沉闷的脚步声上楼。

闻彻干嘛跑这么远拿被褥,叶霁云不是说闻彻只住这一间房吗……

他悄无声息的上楼,心里想着事,直到胳膊忽然被人拉了一下,才猛地回头。

叶霁云不知道什么时候来的,就站在他的右手边:“行月哥,你在想什么?”

一颗心都快被吓出来了,沈行月一口气憋在胸膛,咬牙切齿:“没什么,我随便走走。”

“哦——这样呀,”叶霁云拖长了声音,语气亲密又俏皮,“大哥没顾上陪你嘛?”

“……”

这种亲密的姿态,就好像宴会上那些口角从没发生过,沈行月一时无言。

“知道你不喜欢他,走啦,我带你去我的卧室凑合睡一晚。”

小少爷亲热地挽着他的胳膊,看这架势是想把他往下带。

沈行月下意识往上看了一眼,果然,楼梯上面已经找不到闻彻的身影了。

抬脚往上迈了一个台阶,他避开叶霁云的手,强调道:“霁云,我想一个人走走。”

叶霁云的笑僵在嘴角:“你今天怎么回事?是大哥又烦到你了吗?”

“管家伯伯已经清理了大哥的房间,女士香水和包包都拿出去了,你别不开心啦。”

叶霁云的话太密了,真真假假的掺在一块,沈行月忽然就不太舒服。

兴致全无,他转身从叶霁云身边绕开:“你玩你的,我回去休息了。”

叶霁云唇角的笑真实了些,缀在他身后蹦跶了几步:“我在三楼游戏厅熬夜开黑,大哥惹你生气了随时可以来找我。”

沈行月哐当一声关上了门。

——

虽然叶霁云的话向来只有三分可信,但闻彻推门进来的时候,沈行月没有第一时间抬头,而是抱着手机漫不经心的读文献。

闻彻推了个行李箱进来,却没有拿出里面的被褥,反而先把左手拎的一瓶红酒轻轻放到了他手边。

沈行月这才抬头:“?”

闻彻提醒道:“是你宴会想喝的那瓶酒。”

沈行月有些惊讶,慢吞吞直起身:“我当时随手一指,不是真的想喝。”

闻彻开酒的手顿了一下:“……猜到了。但怕你万一是想喝的,我就拿上来了。”

想这么周全啊,沈行月眨了眨眼。

他看着闻彻挽起衣袖,熟练地开酒倒酒,酒香微微溢出瓶身,萦绕在二人之间。

沈行月看着酒瓶,很好奇:“家主同意吗?”

这瓶酒之所以没当场打开,是因为家主身体不舒服,没有到场。

家主闻见南并不喜欢闻彻这个大儿子,平日里只有叶霁云能撒娇讨得奖励。

闻彻语气稀疏平常:“这个酒庄,我是股东。”

沈行月:“……”

他默默对闻彻比了一个大拇指。

你们资本家真是财大气粗。

闻彻看着他喝了第二口,抬手给他续杯,又开口:“要股份吗?”

“我看你好像喜欢这个味道。”

沈行月失笑:“喜欢就能送股份吗?”

他本来以为这是资本家的幽默冷笑话,结果闻彻真的认真的点点头。

沈行月赶紧摆手:“算了算了,我弄不明白这些东西,况且结婚前说好的,我不能白嫖你的资产。”

闻彻很轻的皱了下眉:“我们之间没有白嫖这一说。”

可是我又不想莫名其妙欠你的人情。

沈行月干脆转移话题:“这个屋子你常住吗?”

闻彻看了他一会:“不常住。”

“看着摆设挺空的,有带过女伴来吗?”

闻彻嘴角笑意隐去:“没有。”

声音冷冷的,刚刚略显轻松的氛围瞬间散去,沈行月不说话了。

他两口喝完杯中的酒,拉开椅子起身,绕过闻彻准备上床睡觉。

一只大掌稳稳地抓住他的手臂。

和叶霁云那种轻飘飘的拉扯不同,闻彻的掌心严丝合缝的贴合着他的胳膊,热度清晰传来。

几乎是把沈行月定到了原地。

闻彻站起身。

他肩很宽,腰却很窄,高定衬衫塞进腰带里,勾勒出冷硬的线条。

“我没有女伴,也不会带任何人回老宅,除了你。”

——

沈行月睡不着。

他不习惯屋子里有别人在,竖着耳朵听了一会儿闻彻的呼吸声,却分析不出来这个人到底睡着了没有。

他翻了个身,透过窗帘缝隙去看夜景。

大雪还在下,也不知道明天周一能不能准时到科室,他还等着分析叶霁云的复诊报告呢。

沈行月烦躁的又翻了个身,赌气似的背对着落地窗。

被子窸窸窣窣的响,在静谧的室内被放大。

闻彻忽然开口:“睡不着吗?”

沈行月警惕地摸起手边的眼镜戴上,看向地上的男人:“你怎么知道?”

……因为我不聋。

闻彻几不可查的叹了口气:“开灯。”

沈行月摸索着,一巴掌拍开了床头灯,光线顿时照的眼睛发酸。

闻彻却跟没事人一样,披着外套坐起身:“我去阁楼睡。”

“阁楼?”那里不仅窄小,还不供暖,沈行月也跟着坐起来,“不用,我再酝酿一会就能睡着了。”

暖光投落下,沈行月顶着乱糟糟的头发,隔着镜片都能看出来眼底的憔悴。

闻彻帮他拽了拽被角,坚持要走:“你睡吧,我明天早上再回来。”

“喂!”

门已经关上了。

沈行月重重躺回床上,彻底睡不着了。

闻彻好歹也是个大少爷,怎么会去阁楼睡?

行李箱还在门口放着,闻彻没拿。说明他知道阁楼有被子。

……可是沈行月模糊记忆中,待在阁楼的应该是叶霁云。

应该是很久之前的事了,那天科室里难得清闲,叶霁云坐在他对面打游戏时,接到了一个电话。

“少爷,阁楼门前的礼盒是您的吗?”

叶霁云一心放在游戏上,直接干脆的说:“扔掉。”

这一声有些冷漠,沈行月抬头看了过去:“你不是总说阁楼有虫子吗?怎么还把东西放在那里?”

叶霁云已经飞快挂了电话,手机屏幕显示出大大的game over,被发怒的小少爷气急败坏的甩在桌子上。

“整个闻家都是我的,我想放在哪里就放在哪里。”

沈行月当时没在意,叶霁云脾气阴晴不定不是一天两天了,他懒得和病患掰扯。

可在今晚,这件事又悄然浮现,沈行月第一次对自己的记忆力如此无语。

该记住的事情记不住,这些陈年旧事倒是全没忘记。

外面雪花飘的大,反射的亮光从窗帘缝隙中映出,屋子里很亮堂。

他下床拉紧窗帘,却鬼使神差的没有回到床上,而是打开了房门。

就当是为了完成额外支线任务,说不定能在阁楼找到闻彻脱轨的原因,早日拿到5000点的业绩值。

并不是因为担心那家伙受冻。

沈行月企图说服自己。

阁楼没有房门,只有一道用窗帘做的帘子,窗户有些漏风,沈行月小声哈着气,悄咪咪撩开帘子。

闻彻已经睡着了。

一双长腿憋屈的蜷缩在单人硬板床上,半张脸陷在枕头里,只能听得见平稳的呼吸声。

布布的狗窝放在床脚,比闻彻的床大气多了,在里面四仰八叉睡的正香。

这个阁楼空间看着挺大,但里面三分之二都堆放着杂物,只有一个床头柜称得上是家具,沈行月踮脚走到床边,指尖碰了碰闻彻露在被子外面的手。

他就摸一下,如果是凉的,他就偷偷给闻彻运一床被子来。

沈行月有点小惭愧,要不是因为自己,闻彻也不用到阁楼凑合一晚。

闻彻手指还是一如既往的热,沈行月松口气,直起身的瞬间视线扫过床头柜的相框,整个人有一瞬间的停顿。

相框里摆的是他们的结婚照。

小沈:摸摸老攻凉了没有OvO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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