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了年便是初一,正是走亲串友的日子。
但何家几代单传,并无什么亲族。便是有些干系也是早出了五服,平时不怎么联系的人。加之何老夫人与何老爷早几年前便因故去世,家中便更无什么来往之人。
至于何母,娘家远在京都,又是不受宠的庶女,姨娘也是早早去了,更没什么联系。但年礼还是早早的在两个月前便送过去了。
何父又是个嫌麻烦的,便写了几封贺帖差家里的管事何伯带了些年礼前去相熟的友人家里道贺。
自己便拉着何母与孩纸一起去了小花园。何欣年被何母用小推车推到小花园里
因是南方,虽说春寒料峭,但也仅限于早晨与夜晚。若是早上起了雾,日头便会出来。
巧的是南方的每年这个时候都是暖的。因着昨日守夜太晚。这冬日暖阳一晒何欣年便有些昏昏欲睡。一直眯着眼。任由何母将自己放至小推车里盖上被子露天睡起来。
要说这大庆也是真的奇怪。它就像一个大杂烩。封建腐朽的制度,融合了每个朝代最具有特色的产物。唐代的诗,宋代的词,汉代隶书。还有科考制度。最最关键的事居然还有一些横跨了古今的东西。比如自己现在睡得小推车,和代步椅。完全搬照现代社会。除了不是塑料材质之外。其他都是一样。还有就是自家二哥房里快掉色的积木。何欣年初见这些东西的时候怀疑过自己绝对不是第一个穿的。这个时代怕是穿得跟筛子没什么区别。而且何欣年严重怀疑这个时代来过各个不同时代的人,不然这个世界不可能这样多元化。
何母将何欣年放在一边叫珠圆看着。然后坐在与何父对面一边煮酒闲话聊家常。何錦年与何瞬年两个人均坐在水榭边上写字。
“老爷,夫人,钟夫人和钟先生来了。”何伯送完贺帖待要进门便与钟先生与她夫人撞了个正着。便直接将他们带进何府。让他们在客厅稍等片刻,便匆匆来了小花园。
何伯说话时何欣年整好醒过来便听见自家父亲有些不太情愿的声音道“这大过年的不去走亲访友,来我这做甚。”
“老爷,钟先生似乎带了一幅画……”何伯见此不确定道
“果真”何父听闻,顿时喜上眉稍,连忙站起来便要往前厅去。
“咳咳”何母见他一副猴急的样子板起脸,抬起袖子轻咳几下。
何父闻言立马下脚步,回过头掐媚的对何母道“夫人,均山大师的《风动山水图》来了,可要与为夫一同前去观看。”
“夫君觉得是我好看,还是均山大师的山水图好看呢”何母看着他面带微笑,声音也是极为动人。
何父闻言,只觉背后直冒冷气笑道“自然是夫人好看。”
“哦……”何母继续看着他
“夫人之貌,动若天人,非神仙妃子不可比拟也。只是……夫人,有客到访,若让来客等太久有失礼貌啊。况且夫人挚友到访,若是不见,恐伤情谊。”何父看着自家夫人的脸色小心翼翼的答道。
“夫君说得及事,只是夫君要记得让下人把书房收拾好。夜里天凉,夫君记得多盖床被子”何母起身走至何父身旁,替他理好微乱的的衣襟。笑着说罢,便离开了。徒留何父一人空中凌乱。
过后便听见自家小崽子道“嗨……又输了。父亲的夫纲何时能振一回”
“弟弟你还是乖乖的把那几页大字写好吧,重振夫纲,那是不可能的,永远都不可能。”何錦年拍了拍何瞬年的肩膀认真道。
何父听罢,假装恶狠狠的瞪了他们一眼。吓得何瞬年急忙用手捂住双眼,嘴里念叨“看不见我,看不见我。”
何錦年看着这个傻弟弟,拉起就不跑。也不管自家父亲的脸色。若是何欣年还在定会在心里说一句“你们是认真的,还是来搞笑的。”
何母一回到青芷院便见某人完全不当外人的指挥着自己的丫鬟,把自己藏在院里桃树下的桂花酒拿出来,独自饮着。“你倒是清闲,就是可怜你家大嫂子了”
“谁让她是长房长嫂,又是管家的呢,纵是累,心里也是高兴的。到是你,莫是嫌我夫妇二人扰了你与你家夫君的美景良辰,不愿前来了”钟徐氏撇这头笑道
“我若不来,怕是我这院里所剩无几的桂花酿都要进你的肚子了”何母笑着坐到旁边。
“你就对我小气吧。上次你给君家妹妹的桂花酿,可不见你吝啬。”钟徐氏笑道
“君家妹妹知书达礼,我自是喜欢。说起来,她可是回平州过年了。”何母问道
“哪能啊……”钟徐氏叹了一口气继续说道“她家夫君今年上京考试,死于山贼之手。她夫家见其孤儿寡母的,便要夺了她家产业。幸得她也是个性子狠厉的,才没让夫家那些人欺辱了去。
君老夫人听闻此事,便让她哥哥去平州帮衬一番。那君雅也是知道经此一事怕是再不能将就,便变卖了家产带着儿子随兄长一同回了济州。如今寄住在君家。
恰逢前些日子君陈氏染了风寒,一直缠绵病榻,时好时坏。君老夫人呢便让君妍从旁协助,也好过她胡思乱想。”
“倒也是个可怜女子。”何母感慨道
“是啊……我记得我尚在闺阁时,她是真真的风光。有一年我随母亲去赴她家的生辰宴。端的是风华正茂,明眸皓齿。一颦一笑皆动人心。那时她当得上这济州最美的女子。想娶她之人更是将她家的门槛都快踏烂了,偏她一个都没看上。当时可把君老夫人给气坏了。好不容易看上平州那位,穿上红装。谁知一别经年,再见,到有些物是人非了。”钟徐氏有些伤感道。
“罢了,各人有各人的缘法,你也莫要太伤感了。”何母道
“哪是伤感,只是觉得这世事无常罢了。”钟徐氏道。
何欣年见两人都有些唏嘘,便从推车里爬起来伸出手道“一,拜”(姨,抱)
“瞧瞧这小丫头,果真是个懂人心的。不似我家丫头整日只知道哭闹。诶,丫头可取名字了?”钟徐氏看何欣年伸出的手,将她抱起。问身边的何母。
“取了,叫欣年。欣是喜悦的欣。本来上次周岁宴便要说的谁知被那人一闹,反倒忘了。”何母提起徐程氏时原本的笑意一下收得干净。
“说起她,我倒想起一事来。那日她不是被她继子下了面吗。一回到家便对那孩子骂骂咧咧的一顿,什么话都敢乱说。谁知知府大人从衙门回去,不甚听到了,气的当即就落了她面,禁了她的足,待年三十才出来。待她出来,这家里的大小事都落入了姨娘之手。差点没让他呕血”钟徐氏当笑话般的讲与何母听。
“看样子你这年到是没少闲着,尽听这些八卦了。”何母看她说的高兴道
“我也是听我家大嫂说了一嘴,谁知让人一打听,竟是真的。这不是说与你高兴高兴吗。你说是吧欣年。高不高兴”钟徐氏说着便问起了怀里抱着的何欣年。
“道系”(高兴)当然高兴了,何欣年这辈子不是上辈子很少这么讨厌一个人才见过两面的人,而且两次都带着不怀好意的心出现。
“何夫人好,夫人,老爷的小厮来说我们该回去了”钟徐氏的贴身婢女走到跟前说道。
“怎么了”钟徐氏有些疑惑望了望外头的天
那丫鬟看了一眼何母说道“奴婢也不甚清楚”
何母看那婢女面露为难怕也是什么不足外人道的阴私。便道“罢了,今儿我也有些乏了,便不留你用饭了。你也早些回去,整巧可以赶上饭点”
“说的是,改日我们再约”钟徐氏说道便起身由婢女扶了出去。
“珠圆,你去打听打听,钟家发生了什么事”何母看那婢女神色不太好待钟徐氏走了便又嘱咐珠圆去看看。
入夜,何欣年坐在何母身边,无聊的看自家母亲替父亲做衣服。听到门外越来越近的脚步声待要爬起来便听到自家母亲对自己道“囡囡,今日与母亲一起睡可好”
这话一出口门口的脚步声便停下来,只留一道黑影在门边没有离去。
何母见此只是轻哼一声便继续手里的活。
“何欣年看着窗外停下的虚影许久心道“不会真的不敢进来了吧。”
过了半响便听到“笃笃”的敲门声何欣年看向自家母亲却听到何母低头做着手里的活叫了声“珠圆”
珠圆见此冲着门外喊到“夫人已经睡下了,有什么事明天再说吧?”
只听门外之人清了清嗓子,用尖细的声音道“珠圆姑娘,老爷差我来问问夫人,房里可还有干净的床褥。”
何欣年听着外面掐住脖子的音色内心有些想笑。却又担心自家母亲看出端疑,毕竟一个小孩子再聪明也不可能连这种事都懂。只好憋着内心的笑意假装听不懂。
倒是珠圆,闻及门外的声音捂着嘴想要憋住笑,只是还是有细碎的笑声从指缝露出来。
“很好笑”何母依旧没什么表情坐着手里的活,只是声音有些清冷。
珠圆听闻连忙笑道道“夫人恕罪,奴婢实在是……”
“前些日子,听老爷说起他的贴身小厮到了娶妻的年纪,我瞧着你倒是与他年纪相仿,你觉得如何。”
“奴婢觉得,小姐怕是困了,奴婢还是将小姐抱回青书院,交给许嬷嬷。”珠圆说着便将何欣年抱起脚底抹油般的往门口去。
开了门只见何父侧着耳朵趴在门边听着屋里的动静,待见了我们又当什么事都没发生一般。珠圆见此笑道“老爷快进去吧,夫人都等您许久了”说罢便笑着抱着何欣年走开了。
点击弹出菜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