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第十八章

匆匆结束一年的工作,在除夕的前一天,姜成宗终于回了家。

姜婵站在楼梯上,看见半月没见的父亲,上前迎他。

刘姨接过助理手上的行李,脸上也带着笑。

“爸爸,用过午饭吗?”姜婵接过父亲的外套。

“在飞机上吃过了。”

换上拖鞋,姜成宗和女儿拥抱,神情温柔下来:“瘦了。”

“脚上的伤怎么样了?”

木椅上的姜语潮放下手中的报纸,告孙女的状:“伤筋动骨一百天,就你女儿的德行,肯老老实实在床上躺两天就不错了。”

看她走路的样子,是没什么大碍了,姜成宗放下心来,又关心父亲的身体。

刘姨关上门,将外头的风雪拦在外面,却还能听得见一些刮风的声音。

这样的天气,还要在外奔波,姜婵看着父亲鬓角的白发,不免有些心疼。

晚饭过后,姜成宗叫住女儿:“最近书念得怎么样?”

据姜婵所知,学校法学院的院长是奶奶的学生,同时也是父亲的同学。她在学校的动向,肯定有人会告诉他。

“还可以。”

女儿的学业,姜成宗一直很关心,他不是刻薄的父亲,不会强求她做选择,未来的路也该由她自己走。

陈院长跟他说过,姜婵的GPA和综测一直名列前茅,知道女儿是在谦虚,姜成宗也算放心。

如今他独有这一个女儿,他自是要保她一生无忧。若她能在自己的事业上有所成就,那便是最好的;如若没有,那也没什么大碍,他总会安排人照顾她。

姜成宗回了家,家里就多了些要守的规矩。

姜婵靠在窗台,侧头往外看,头一次发现,从她这里能轻松看见沈平仲卧室的窗户。

小时候,她去过许多次,还曾赖在那张床上睡过几次午觉。

回想起来,第一次男女有别的概念,还是阿仲叔教给她的。

这段时间,她想了许久,终于理清了思绪。

无论如何,她和沈平仲都是不可能的。在脑海里坚定了这个信念,姜婵上前拉上了窗帘。

--

这两天,章尧大伯带着妻儿回了老宅,章家从早到晚都很热闹。

和家人吃完除夕的饭,章尧就跑到姜婵的卧室,两人蒙在被子里说悄悄话。

考完研一个多月,章尧才敢对公共课的答案,她专门选了除夕这喜庆的节点,希望能给她的考试带来好运。

两人紧张地翻看网上提供的答案,章尧错的题不多,但她还是抓心挠肝地难受。

“客观题做得不错啊,一定能过线的。”姜婵鼓励她。

“还可以吧。”章尧捂着脸,“但是那些错的地方都不该错,当时做的时候我就很纠结,为什么我老是不相信自己的第一直觉!”

她压抑着狂叫的心,垂头丧气地捂着头。这种事情两人都深有感触,姜婵也说不出安慰的话。

章尧突然想起另一件事:“坏了,我还有事没办呢。”

“什么?”

她指了指地上放着的袋子:“给沈二叔的礼物,昨天吃饭的时候忘记了,明天又要和我大伯他们回乡下,只能今晚给他送过去。”

因为沈远山娶了章尧奶奶的堂妹,年底的时候两家人有聚餐的习惯,即便胡家早就不认这个女儿。

看了眼地上的袋子,姜婵才想起明天是沈平仲的话生日,她差点没想起,还好她早就准备了礼物。

从抽屉里拿出备好的礼物,顺手塞进章尧的袋子里:“你帮我送过去吧,我就不去了,懒得跑一趟。”

从这儿遥遥一望,还能看见沈家的宅子。往年沈平仲不在的时候,沈爷爷是和姜家一起过年的。

听父亲说,沈远山特意拒绝了外面想来拜年的人,今年就他们爷俩一起,也不知道要怎么过这个年。

章尧当然没让她如意:“想的美你,快换了衣服跟我一起过去。”

“我明天给你拿过去。”反正明天她肯定是要去沈家的。

“不行。”章尧从床上爬起来,“我估计后面要初五初六才能回来,我爸专门让我亲自送过去的。”

姜婵捂着脸:“你爸肯定没想到你能拖到现在。”

两个人拉拉扯扯好半天,最后姜婵还是妥协了。章尧从衣柜里选了件外套扔床上,姜婵磨磨蹭蹭地穿上,一张小脸掉到地上,章尧也没心软。

两个女孩下了楼,正看见对弈的父子俩,乖乖巧巧地打了声招呼。

得知二人要去沈家送礼,姜成宗落下棋子,嘱咐道:“记得好好跟人家拜年。”

晚上八点的北山,路上的树都挂着灯笼,路过的几栋房子都关紧了大门,里面的灯都熄着。

过去辛家的别墅也在其中,只是更加寂寥。

小时候,她们都爱去辛家做客,这里的一草一木都还保留着过去的记忆。

冷风吹过,姜婵打了个喷嚏。

这时,辛家的大门发出吱呀的声音,门从里面打开。两个女孩还以为见了鬼,互相握着对方的手,也不敢离开。

直到看见陆尚牵着辛竹的手走出来。

这比见了鬼的杀伤力还大。

想起几月前在宋乔南酒吧看见的场景,她们很快反应过来。

“二哥,辛竹姐。”姜婵和他们打招呼。

和上大门,里面的一切仿佛又被尘封。

陆尚倒是很平静,他握着辛竹的手,问她们:“你们这是?”

“明天不是二叔的生日嘛,我们提前把礼物拿过去。”

陆尚点头:“这个时间了,快去快回。”

他的声音通过冷空气传过来,有种莫名的凉意。

没几步路就到了陆宅门口,章尧仍心有余悸,半开玩笑地问:“我不会得罪你二哥了吧?”

这话从何说起,陆尚和辛竹有来往,这在北山不是秘密。只是让姜婵没想到的是,陆尚会带辛竹回北山过年。

之所以这样想,并非她轻视辛竹,而是她自认还算了解她这个二哥,她很清楚,在她这个二哥面前,个人的利益得失永远是最重要的。

没想到人人皆有例外,连她这个利益至上的二哥也会为了爱纡尊降贵。

“不会的,上次在宋乔南的酒吧那么多人看见他和辛竹姐在一起,这又不是秘密。”

看见来人,警卫推开大门,两人踏进了沈家的花园。

章尧小声道:“这倒是,不过你那个二哥手腕真够狠的。”

“怎么说?”两人默契地停下脚步。

“你不知道吗?陆尚那个弟弟闹着要回来过年,他直接把那边生活费给断了,真够有魄力的。”

章尧也没有别的意思,毕竟大家都清楚那个女人来路不正,因为她的存在,陆尚的母亲被迫离婚,孩子、财产什么都没拿到。

据说当年这事儿闹得很大,陆叔叔的上升之路也因此折断。

陆尚这么年轻能做到这个程度,的确手段狠辣,他这么做,在品德上也颇受争议。但事实摆在明面上,要是把他的遭遇放在自己身上,谁也不敢说自己能有多大度,至少姜婵受不了这种气。

按响了门铃,门从里面打开,宁姨笑呵呵的,怕她们受冻,赶紧把两个姑娘带进屋。

看见两个孩子过来,沈远山挂了电话,关心她们:“怎么现在跑过来?”

“来给爷爷拜个年。”

两人手里都拎着东西,沈远山留下章尧:“小尧,你过来。”

章尧看一眼姜婵,把手里的袋子递给她,坐到沈远山身边,过分乖巧的样子,倒是很少见。

可惜现在姜婵没有看笑话的心思,握着袋子的手一紧,姜婵跟着宁姨上了楼。

“少爷心情不太好,姜小姐别见怪。”宁姨走在前面,悄声提醒她。

沈家宅子大,从一楼客厅到二楼书房要走好长一段路。

“大年夜的,他怎么心情不好?”姜婵扶着栏杆。

宁姨慢下脚步,又压了压声音:“你沈爷爷催了催他的事。”

她没明说,更没注意到姜婵脸上的僵硬,叹了口气,多数一句:“不说这些,你阿仲叔很喜欢你,你上去好好陪他说说话。”

踩上最后一节台阶,姜婵看见了窗前男人的黑影。

书房的灯关着,沈平仲低垂着头,站在半开的窗户旁,他手里捏着烟,吐出一口浊气。

宁姨看见此景,直觉催促着她赶紧下了楼。

“二叔,我是来送礼物的。”

说了这话,姜婵强撑着站在那儿。

掐灭手里的烟,沈平仲坐到沙发上,姜婵走上前,把两个袋子放在茶几上。

“这个是章尧的,这个是······”她指着蓝黑色的礼品袋。

沈平仲打断她的话,神情平静:“连声阿仲叔都舍不得叫了?”

抽过烟的喉咙发出的声音比往日更加低沉,像砂纸打磨过的话刺了下姜婵的耳朵,她往前两步,看清了他此刻的装束。

灰色的睡衣外套了件黑色针织外套,衣领微微敞开,往上看,是他凸起的喉结。

“脚伤好了?”

姜婵点了头。

未知的荒凉从心头掠过,姜婵开口:“阿仲叔,天气太凉,您不该吹风。”

姜婵自作主张合上了窗,转过身,男人的胸膛近在咫尺,仔细看,还能看清针织外套上的纹路。

靠得这么近,姜婵能闻到他身上的味道,除了陌生的烟味,还有浓重的酒精味。

女孩的神情带着熟悉的温顺,以前她也怕他,但偶尔还是会透出几分机灵和调皮的样子。

现在只剩下彻彻底底的疏离。

他拆开女孩送的礼物,是一支定制的钢笔,出自国外的小众品牌。

在他的办公室里也有这么一支钢笔,是宋谨文送的,他知道这种定制款的制作周期至少需要一个月,再漂洋过海送过来,没有两个月打不住。

看样子,她很早就订好了这个礼物。

笔盖侧面雕刻着他名字的缩写,打开盖子,笔头上雕刻着一匹身姿矫健的马,栩栩如生。

合上笔盖,放回盒子里,沈平仲一笑:“谢谢,我很喜欢。”

他明天就要30岁了,对于很多人来说,这或许是一个坎。走过三十年光阴,他倒没觉得年龄会对人有束缚,只是此刻,看着眼前年轻稚嫩的姜婵,他第一次觉得,对她来说,自己称得上一个老字。

未来姜婵也会有三十岁的那天,到那时候沈平仲已经不惑,这是怎么也弥补不了的差距。

年夜饭的时候,父亲和他讲了很多话,最后的落点,是他的个人生活。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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