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陈歆怡带徐佳异在外面的餐厅吃晚饭。正是用餐时间,餐厅里哪哪都坐满了人,服务生穿插其中忙个不停,门口还不断有排号等待的客人。
歆怡见身边的人来来去去,有感而发:“加一姐,我妈咪之前就是送我去风颂附近那一间寰宇商场的西餐厅打工,但是我没有做什么实际的事情,我就是站在门口,当个无所事事的门童,站了一会我就受不了了,因为好累,是身体上的累,但直接回家的话,我怕我妈咪生气,所以连夜跑去上海找我奶奶了。”
两人坐在大堂的普通座位,没有去私密的包间,所以徐佳异回个头就能看见门口的服务员和等待的客人。
“我也去餐厅兼职过很长一段时间,的确很累,我也受不了,腿酸腰疼,还有些很难解决的客人,因为餐厅推出的一些活动规则太过复杂而大发雷霆,我觉得很委屈,不知道他们为什么要骂我。”徐佳异说,又喝了口热茶,“但最让我觉得难过的,是周末或者是平常的晚上,很多大人带小朋友来餐厅吃饭,把点单的权利交给孩子。”
“我记得很清楚,有个被小女生叫做姥爷的老人说,哎咱们家凡事都以她为先,说完就任小孩点几百块钱的单,里边还有些奶茶啊,油炸的小食啊这些会被大人称为垃圾食品的东西,她姥爷也乐呵呵的说喜欢吃就好。那个时候我辛苦一天才一百多块钱,没有享受过这种待遇,所以特别羡慕那些看起来和我年纪差不多大的小孩。”
歆怡扁扁嘴又有些想哭的样子。“那时候你肯定没想到几年后的自己会好起来吧。”
“别说那时候了,就是两三个月前我也没想过呀,感觉现在跟做梦一样。”徐佳异笑道,说完又反应过来自己似乎暴露了和秦深开始的时间,因为她不确定秦深是怎样对外说的。
但歆怡被她说的话感动得一塌糊涂,没有注意到。
“好辛苦啊,加一姐。”歆怡接连抽了两张纸巾挡在眼下遮住眼泪,“你们这么不容易都还这么努力,我以前也太不懂事了,霸占了这么多好资源还天天说讨厌学校,讨厌比赛,不想用功。”
“说什么呢,歆怡。”徐佳异换了边座位,坐在她身边,拍她的肩膀安慰她,“虽然你讨厌比赛,可你也完成得很好啊。而且我以前也很讨厌读书的,我和你一样,但我必须要读,所以我是硬着头皮一路学下去的。这么看,你和姐姐一样厉害!因为再怎么不乐意,我们都能做得漂亮!”
“嗯!”陈歆怡说,“而且我们还年轻!我还可以好好利用妈咪和爷爷给我提供的便利去帮助别人,能做一点是一点!”
吃完饭后,两个人下楼去海港边散步。
夜幕低垂,夜空繁星与港边摩天大楼的灯光交相辉映,缓缓驶过的渡轮划破水面宁静,凉风拂过,耳边是伴随着街头艺人吉他声响的行人对话。
这是陈歆怡第无数次,但是徐佳异第一次观光夜景。
司机接上两人返回歆怡家,徐佳异住在客房。
隔开了歆怡,徐佳异才摸出手机打算联络秦深。
他们两人这些天里没有见过面,徐佳异每天是从自己家到秦深家接上多多和两个女儿,再在阿姨的陪同下到公园里找歆怡玩的,返程也是一样。
但他们有在微信上联系。秦深每天早中晚都问她在做什么,吃饭了吗,顺带关心一下三只小狗。除此之外,就没有其他。
徐佳异没有主动关心过他在哪里,在做什么,休息好了吗。如果今天歆怡不说秦深给她买了套房子,她也不会想到要去打探他最近的行踪。
因为徐佳异觉得,秦深想让她知道的话,会主动告诉她的,没说就是不想让她知晓,不想让她参与,那她自然不会过问,而且他们私底下也不是真的能过分密切交流的关系。
但今天她收到了一套房子,在香港,在卢吉道上。她在互联网上搜过了,有些相关的帖子,虽然都没有曝光买家的信息,只是有些猜测,说似乎是北京某富豪、燕南某企业主,可房子的价格是实打实的贴在了徐佳异眼前——九位数的港币,她年薪的四十几倍。
这礼物实在有些太重,尽管秦深转赠给她的方式平平淡淡,除去歆怡掉了两滴眼泪以外毫无波澜。
站在窗边犹豫再三,徐佳异还是拨出去了一个语音,又推开房间和小阳台之间的间隔门,走到外边吹晚风。
阳台上有一张碎玻璃设计桌面的小圆桌和两把带靠背的编织小椅子,徐佳异裹紧了些身上的薄外套坐在椅子上。
语音拨出去有一会秦深才接通,他问徐佳异“怎么啦”的声音听起来也有些疲惫。
“你在忙吗?”徐佳异问。
秦深扫了眼坐在他对面似笑非笑的何起,站起身往外边走,同时说:“没有,刚结束。你和歆怡去香港了吗?”
“嗯。”徐佳异轻轻地说,“所以我......也知道了那套房子的事。”
“你应该还没签名吧?”秦深轻声笑道,又对还在写字楼里加班的朝他问好的员工点头,“因为要先发给律师看看。”
徐佳异也被他后半句话逗笑:“我还以为你要后悔了,让我不要签了。”
“没有啊。”走到无人处的秦深望着落地窗外边的北京夜景说,“我想你……快点签,这样房子是你的了,我就可以再给你送其他的礼物,也许送着送着,我就可以变成你的了。”
和时刻可能有人路过的秦深不同,徐佳异周围没有人盯着她打电话,可她还是羞得伸手捂住了脸,缩着脑袋悄悄地憋笑。
但徐佳异磨蹭了这一会也还是没想出来应该怎么回应他,只是喘不过气把自己憋得满脸通红,才不得不放下手。
“那个......”她红着一张脸慌乱地扫视种在院子里大树的枝叶,“清明节我们放假吗?”
“啊?”秦深着实是被惊了一秒,回头看了眼身后空无一人但亮着灯的走廊,“哦,放,你想放几天?要回家吗?”
徐佳异嗯了声后,便以让他先忙为借口结束通话,着急忙慌的关门回房间,整个人埋进被子里打滚,直到被子将她裹紧到动弹不得,她呼吸不上来了,才探出脑袋来大口喘气。
被吓了一跳后就被挂断电话的秦深没办法,只好也收起手机,转身回了何起的办公室。
“家也回了,房也送了,人也整了......”坐在办公椅上两腿交叠翘着腿小幅度转着的何起直视他打趣道,“下一步呢?”
徐佳异从香港回到燕南后,下一步就是准备清明节回老家上山祭祖扫墓。
风颂往年的清明假期放假四天,今年放五天。徐佳异隐约有种这是因为她才做出的决定的感觉,只是她越这么想就越不好意思,而越别扭,就越是满脑子都是秦深和她打电话时候的声音与气息。
她在网上刷到过不少配音的视频,专业配音演员的声音可比秦深的要魅惑低沉有感觉得多了,但……也许是秦深给她送了套房子的原因,秦深对她说的那些话就是比演员说的台词要让她印象深刻。
不过秦深还是没在燕南出现,也没让徐佳异回风颂,Lily也同样没有发什么文件资料给她说需要翻译。
徐佳异就这么悠闲了一段时间,每天要操心的事情不过是多多和两个女儿的餐食与锻炼问题,这么一来,连带着她晚上休息的时候都变得轻松了不少,尽管大多数时候还是需要依靠药物入眠。
因为回家之后要在各种荒山野岭里跋涉,寻找那些葬在深山里的祖宗们,多多和两个女儿的年纪又上来了,家里也有阿姨照顾它们,徐佳异就没打算带上它们一起回老家,依旧独自开高速。
过年期间给爸爸租的那辆车已经被徐佳异退回给了租车行,取而代之的是她为爸爸订的一辆新车,落地十万出头的国产SUV,她特地避开了风颂,买了另一个品牌。
徐承希高三,加上高考在即,复习进入了最后的冲刺阶段,所以假期只有一天。但徐佳异担心他又出事,亲自打电话给他的班主任为他请假。而徐佳宜就在隔壁阳城上大学,正好家里人可以顺路把她捎上。
一家人得以重聚。
节前一天,徐佳异跟着家里人一同祭拜太奶奶和太爷爷之类的直系亲属。埋葬她们的土堆还算好找,就在家里后山,只是山里的路依旧坎坷,完全是人为踩踏出来的,所以不实,容易踏空。
徐佳异跟在妹妹身边,她和堂姐堂哥的伴侣们都不太熟悉,没想过她们也会跟着回来,也没有打算和她们交流,就静静地当那个传说中学习很好很争气的女儿。
第二天得去村里边和村里同姓的村民们一起去给共同的先祖上香,所以几辆车同时出动,载着一大家子人开了一小段路回到徐家村。
堂姐堂哥们小时候就住在这一片,在这里长大,所以回忆有很多,能和身边人分享的事情不少,就在大人们聚着聊天还不需要集合出动的时候,拉着自己的女友男友四处闲逛。
徐佳异坐在村里祠堂入口处两边的木头长椅上,身后的土砖墙上贴着几张红纸,是捐款修建祠堂的村民们的名字和所捐金额,明面上徐佳异的爷爷、伯伯和爸爸各捐了一千块钱,实际上是徐佳异捐了两千。
“徐加一!”
有道叫她的男声传来,徐佳异循声望去,是同村的比她大几岁的哥哥,但要论起辈分,徐佳异或许还需要叫他一声叔叔,只是她从来没有这么叫过,向来是按照年纪凭感觉称呼。
“天昊哥。”徐佳异叫了他一声,又在他想要坐在自己身边的时候往一边挪了挪,给他腾位置。
“哎,好久不见,过年去你家的时候,你爷爷说你回燕南了,是加班吗?”徐天昊说。
回想起自己瘫在家里无所事事的那几天,徐佳异脸不红心不跳地笑着说:“对,公司比较忙,事多。”
“忙点也挺好的,至少能多挣点,但还是得注意休息。”徐天昊说,“看你最近状态比以前好多了,应该有好好休息了吧?”
徐佳异带着笑容点头,看起来还算热情。
这段对话没过几分钟就以视频的形式出现在了秦深的手机里。
录视频的人和徐佳异隔的有些距离,所以只能录到徐佳异的表情和嘴型,声音只有身边一些说着方言的男声和咳嗽声,但足够秦深看清徐佳异的笑容了。
看完视频,秦深把手机放下,正好眼前信号灯变了绿,他再次出发的同时,对副驾驶的多多和后排趴着的两个女儿说:“看来干妈要给你们找新的干爹了。”
干妈这一称呼的由来,是徐佳异说如果要换算一下的话,多多和她的年纪差不多,所以她们俩是好朋友,那多多的女儿就是她的干女儿。至于干爹,是秦深自己捏造出来的,徐佳异本人没有对三只小狗说过。
从红绿灯这个路口向右转后,是一条大马路,联通着尽头的高速入口。
若是一直直行下去,将会依次看见徐家村的村委会、村民住所、种植田地、前往徐佳异家的转弯路口。秦深却是刚右转没一会,就把车停在路边满是粗糙碎石头的急停坡下,打着信号灯,给徐佳异打电话。
等交谈中的徐佳异暂停聊天,接通电话之后,秦深一开口就是:“我好像被别人的车撞到了。”
谢回洲又要重复了:“你有病吧?撞我的时候不见你这样。”[合十][合十]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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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章 干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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