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碎瓷

深秋的雨丝裹着寒意，斜斜地掠过锈迹斑斑的防盗网，如同一道道细密的银线，在灰暗的天空中交织出一幅朦胧的画卷。鹤迟蜷缩在厨房角落，这里弥漫着刺鼻的酒气和潮湿的霉味，仿佛是一个被遗忘的角落。他的身体微微颤抖，耳际还回荡着父亲摔碎酒瓶子那刺耳的声响，玻璃碎裂的声音仿佛一把把利刃，割着他的神经。

玻璃碴刺破掌心的瞬间，钻心的疼痛让他猛地一颤。在那短暂的瞬间，记忆如潮水般汹涌而来，他恍惚又看见母亲躺在急救室惨白的灯光下，监护仪刺耳的长鸣混着父亲的醉骂，在记忆里反复碾磨。那是一段不堪回首的往事，母亲的离去像一道无法愈合的伤口，深深刺痛着他的心。伤口渗出的血珠滴落在他偷偷藏起的素描本上，晕开一片暗红，那本子里画满了同一个人的侧脸——时境知。每一笔线条都饱含着他内心深处无法言说的情感，那是他在黑暗生活中唯一的慰藉。

与此同时，在另一间教室里，时境知正把撕碎的试卷往书包里塞。他的动作有些慌乱，仿佛在隐藏着什么秘密。前排女生故意踩住他垂落的鞋带，他毫无防备，踉跄着撞在讲台边缘，额头磕出的血珠滴在课本扉页上，宛如一朵绽放的红梅。“没爸妈教的东西。”窃笑声如毒蛇般钻进他的耳朵，那些恶毒的话语像尖锐的针，一下下扎进他早已千疮百孔的心脏。他紧咬着嘴唇，努力不让泪水滑落，眼神中却透露出无尽的委屈和无助。

鹤迟攥着沾血的扫帚冲进教室时，眼前的景象让他怒火中烧。时境知被人按在墙上，脸上满是惊恐和屈辱。少年通红的眼眶里蓄着倔强的光，像极了暴雨夜在巷口遇见的那只野猫，虽然弱小，却有着不屈的灵魂。鹤迟抡起扫帚的动作带着狠劲，空气中似乎都弥漫着他的愤怒，但在触及时境知颤抖的肩膀时，他的动作骤然放轻。两人对视的瞬间，仿佛有电流通过，他们在彼此眼中看到了相同的孤独与挣扎，那是一种灵魂的共鸣，在这冰冷的世界里，他们找到了彼此的影子。

暮色如墨，浸透破旧的居民楼，两个少年躲在堆满杂物的楼道里。这里昏暗而狭窄，充满了陈旧的气息。时境知用棉签蘸着碘伏，小心翼翼擦拭鹤迟嘴角的伤口。他的动作轻柔而专注，仿佛在呵护一件珍贵的宝物。“你为什么要帮我？”他的声音轻得像片落叶，带着一丝疑惑和感动。鹤迟扯了扯嘴角，露出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因为我们是一样的。”这句话，让时境知的手微微颤抖，他突然意识到，自己不再是一个人在黑暗中徘徊，在这茫茫人海中，他终于找到了一个懂自己的人。

楼下传来重物砸门的巨响，夹杂着醉汉含糊的咒骂，打破了楼道里短暂的宁静。鹤迟猛地站起来，后背抵着斑驳的墙面，眼神中充满了警惕和不安。时境知突然抓住他的手腕，掌心的温度透过校服袖口渗进来：“我家阁楼能躲人。”那温暖的触感，成了鹤迟在黑暗中唯一的慰藉，他跟着时境知，走向那片未知却充满希望的微光，仿佛那是他们逃离苦难的唯一出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