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子如同太液池的静水,表面波澜不惊,内里却蕴藏着深刻的变化,一天天流淌而过。“前妻联盟”的故事,从最初惊世骇俗的谈资,逐渐沉淀、发酵,最终演变成了京城乃至更广阔地域的一个传奇。人们提起她们,不再仅仅是猎奇或鄙夷,更多的是带着几分难以置信的敬佩,甚至是一丝隐秘的向往。她们活成了许多被束缚在深宅大院、或困于不幸婚姻中的女子,连想都不敢想,却又在心底悄然渴望的模样。
她们的店铺生意愈发兴隆。“木兰阁”的女弟子们精神面貌焕然一新,甚至偶尔会组织公开的演武展示,引来阵阵喝彩;“净心斋”成了文人雅集的新据点,周姐姐偶尔出面讲禅,座无虚席;“峨眉清风女子防身苑”虽然依旧争议不断,但报名者络绎不绝,凌霜华眉宇间的霜色似乎都融化了些许;“沁芳园”的药膳方子被竞相抄录,岳青青开始着手编写自己的药膳心得;“婉容绣庄”的作品更是成了京城贵女们炫耀的资本,赵婉儿脸上常带着温婉却自信的笑容。
她们用自己的双手和智慧,不仅赢得了尊重,更赢得了经济上的彻底独立和人格上的挺拔站立。
而那些曾经气急败坏的前夫哥们,在经历过最初的暴怒、难以置信、以及发现覆水难收后的徒劳挽回尝试后,也渐渐偃旗息鼓,接受了现实。毕竟,连九五之尊都默许甚至隐隐赞赏她们的行径,他们这些“前夫”还能如何?只是偶尔从市井传闻中,听到慕容锋又因决策失误在武林中威望受损,或是某位掌门新纳的美妾闹得家宅不宁时,姐姐们会聚在一起,泡上一壶好茶,相视一笑,那笑容里再无波澜,只有看透世情的云淡风轻。
然而,树欲静而风不止。就在一切看似步入正轨之时,一股来自传统卫道士势力的最后反扑,悄然而至。这次并非针对个人,而是针对“凤仪苑”所代表的“离经叛道”的理念。
以几位自封德高望重的大儒和守旧派官员为首,他们联名上书,并在各种场合发声,痛心疾首地批判“凤仪苑”引导女子弃家舍业、不安于室,是“牝鸡司晨”的祸乱之源,长此以往必将导致“阴阳颠倒,纲常沦丧”,动摇国本。他们要求朝廷明令禁止此类“蛊惑人心”的培训班,并将苏浅浅等人的店铺定性为“有伤风化”的场所,予以取缔。
这股风潮来势汹汹,甚至一度影响了“木兰阁”和“女子防身苑”的招生,一些原本支持的贵妇也开始犹豫观望。
面对这顶“动摇国本”的大帽子,五位姐姐起初有些担忧。但我却从中看到了机遇。
“他们越是这样上纲上线,越是说明我们做对了,戳到了他们最恐惧的地方!”我在“凤仪苑”的紧急会议上分析道,“他们害怕的不是我们几个人,而是害怕千千万万的女子醒来,不再甘于被束缚!这是理念之争,我们必须正面回应,而且要赢得漂亮!”
我们决定不再沉默。由文采最佳的周姐姐执笔,我们联合撰写了一篇名为《论女子明理自立于家国之益》的文章,并未直接与卫道士们辩论纲常,而是从实际出发,列举女子受教育、明事理后,如何能更好地相夫教子培养更优秀的下一代、打理家业创造财富、乃至在危急时刻的战乱、灾害时期也能成为家族和社会的支撑力量。文章逻辑清晰,引经据典,言辞恳切,通过隐秘渠道在士林和民间迅速传播开来。
同时,我们策划了几次公开的慈善活动:组织“木兰阁”学员为京郊孤儿院表演强身健体的拳法;“净心斋”为孤寡老人提供免费斋饭;“沁芳园”向贫苦百姓赠送防疫药汤;“婉容绣庄”将部分收益捐作边关将士的冬衣费用。这些实实在在的善举,经由说书人和民间口碑传播,极大地扭转了舆论。
更重要的是,我们并非孤军奋战。那些曾在“凤仪苑”受过启蒙、或单纯敬佩五位姐姐勇气的贵妇、才女,甚至一些开明的士大夫,也开始为我们发声。一场关于“女子是否只能依附于男子”的大讨论,在京城悄然兴起,并且,支持理解的声音逐渐占据了上风。
这一次,传统势力发现,他们面对的已不再是五个孤立的“叛逆”女子,而是一股逐渐形成的、拥有广泛同情和支持的新思潮。他们的反扑,如同拳头打在棉花上,最终只能悻悻收场,而“凤仪苑”和五位姐姐的声誉,经过这番洗礼,反而更加稳固,真正成为了“新女性”的象征。
就在外界舆论风浪渐渐平息的一个午后,皇帝萧景琰再次轻车简从,微服来到了“凤仪苑”。他没有惊动正在各自忙碌或小聚的五位姐姐,只让我一人作陪,在修缮得越发雅致的花园里漫步。
初夏的阳光透过扶疏的花木,洒下斑驳的光影。园中隐隐传来苏浅浅指导学员练武的呼喝声,夹杂着周姐姐小茶室内飘出的淡淡琴音和茶香,充满了生机与宁谧。
“齐夫人,”萧景琰在一丛开得正盛的蔷薇前停下脚步,目光落在我身上,带着一种沉淀下来的、纯粹的探究,“朕一直心存一个疑问。你费尽心力,筹谋这一切,掀起如此大的风波,究竟……所为何求?名利?权势?还是……” 他顿了顿,似乎在想一个合适的词,“……只是为了证明你能做到?”
我随着他的目光,望向不远处凉亭下,正围着一张图纸热烈讨论新店扩张方案的五位姐姐。她们时而蹙眉思索,时而展颜欢笑,眉梢眼角洋溢着自信、专注和属于事业女性的独特魅力,那是任何珠宝华服都无法赋予的光彩。
我没有直接回答,而是反问道:“陛下,您看她们现在,快乐吗?”
萧景琰微微一怔,随即顺着我的目光望去,认真地看了片刻。他看到了苏浅浅眉飞色舞地比划着新武馆的布局,看到了周姐姐娴静地斟茶,听到了凌霜华难得爽朗的笑声,看到了岳青青细心地指着图纸上的细节,看到了赵婉儿眼中闪烁着对未来的憧憬。她们的身上,没有丝毫深宫怨妇的哀愁,也没有商贾市侩的算计,只有一种蓬勃的、实实在在的快乐与满足。
他缓缓点了点头,语气肯定:“很快乐。是朕在宫中,许久未曾见过的、发自内心的快乐。”
“这就是我的目的。”我转回头,迎上他的目光,脸上露出了真诚而平和的微笑,“让她们,也让更多被束缚、被定义的女子亲眼看到、亲身感受到,人生并非只有相夫教子、依附男子这一条窄路。她们可以拥有自己的事业,创造自己的价值;可以拥有志同道合的朋友,彼此扶持;可以拥有属于自己的一方天地,在其中尽情施展才华,勇敢地追求自己认可的幸福。无论这幸福,是来自一份真挚的爱情,还是来自事业的成功,抑或是来自内心的宁静与充盈——选择权,应该在她们自己手里。”
我顿了顿,语气带上了一丝属于Luna的狡黠,眨了眨眼:“至于陛下您,您是我们‘凤仪苑’迄今为止最尊贵、最具影响力的潜在客户兼投资人,我们自然要拿出最优质的产品——也就是五位姐姐的蜕变——和最具前瞻性的服务理念,让您看到我们的价值与潜力。当然,”我俏皮地补充道,“如果您现在决定充卡,依然享受创始会员的超级优惠价哦!机会不容错过!”
萧景琰闻言,先是彻底怔住,仿佛没料到我会在如此“深刻”的对话后,再次提起这茬。随即,他像是听到了什么极其有趣的事情,竟忍不住朗声大笑起来,笑声爽朗浑厚,惊起了不远处枝头的几只雀鸟。
他笑了许久,才慢慢停下,目光复杂地看着我,那眼神里有惊叹,有无奈,有赞赏,最终都化为一声意味悠长的轻叹。
“潘太太,你真是……一次又一次地,让朕大开眼界。” 他摇了摇头,语气中带着连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纵容。
他负手而立,望着“凤仪苑”内欣欣向荣的景象,沉吟了片刻,仿佛下定了某个决心,缓缓开口道:“朕听闻,你在江南等地,亦有……类似‘凤仪苑’的构想?”
我心中猛地一跳,强压下几乎要溢出的激动,谨慎地回答:“回陛下,确有一些初步想法。天下女子,各有其苦,亦各有其才。臣妇以为,若能稍加点拨,使其明理、自立、自强,于个人是解脱,于家庭是福祉,于陛下之江山社稷……未尝不是增添了一份稳固与活力。” 我小心翼翼地观察着他的神色。
“天下女子,苦旧俗久矣。”萧景琰目光深远,仿佛穿透了眼前的亭台楼阁,看到了更广阔的疆域,“若你这‘培训班’,真能如京城‘凤仪苑’一般,教化引导更多女子,使其知书明理,有一技之长,能立身处世,则陋习可渐除,民智可渐开。于国于民,善莫大焉。”
我瞬间明白了他的意思!这不是简单的默许,这是……官方层面的认可,甚至是希望我将这套模式推广开来的暗示!巨大的喜悦和责任感如同潮水般涌上心头。
“臣妇,定当竭尽全力,不负陛下今日之期望!”我压下翻腾的心绪,郑重其事地躬身行了一个大礼。
皇帝微微颔首,未再多言,便转身离去。阳光将他玄色的背影拉得很长,融入那一片生机盎然之中。
皇帝离开后,我独自站在花园里,久久凝视着他消失的方向,又抬头望向那片广阔无垠的蔚蓝天空。心中激荡难平。
新的篇章,就要开始了。而且,是远超我最初预想的宏伟蓝图。
我的“名媛培训班”,将不再仅仅局限于京城这一方天地,不再仅仅服务于高门贵妇。我要将这颗觉醒的种子,撒向江南水乡,撒向边陲小镇,撒向所有渴望改变的女子心中。我要让更多的古代姐妹,学会认识自己、珍爱自己、投资自己,掌握安身立命的技能,拥有说不的勇气和选择的权利,活出属于自己的、独一无二的精彩。
而那个最初源于一句戏言、充满了反抗意味的“泡皇帝”传奇,其最终成就的,早已不是一段香艳刺激的宫闱韵事,而是席卷了整个时代观念、关于女性觉醒、自我救赎与价值重建的澎湃风暴。我们改变了五个女人的命运,或许,也将撬动更多人的命运。
这,或许才是我,Luna,莫名其妙穿越到此地的真正意义吧。不是来当什么宅斗冠军,也不是来谈一场惊心动魄的恋爱,而是来播撒火种,来见证并参与一场静默却伟大的变革。
我深吸一口带着花香的清新空气,脸上露出了坚定而充满期待的笑容。
我,Luna,郭巨星的太太,在古代的女性教育事业版图,今日,正式扬帆起航,目标是——星辰大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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