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今禾醒来,正对上Bob一双可怜巴巴的蓝眼睛。
两人都被反绑住了手,动弹不得,好在嘴巴被没有什么脏臭的布条堵住。
Bob眼泪汪汪:“Annabella,我们被绑架了。”
Bob实现了几个小时前许下的愿望,可是谁能告诉他,为什么被绑起来,手这么疼啊。
他像做错了事情的小孩儿,垂着头对梁今禾表达歉意。
梁今禾在心里叹了口气,没有成熟的小屁孩,越被保护得好,越想追求危险和刺激。
如果Bob的哥哥和谢其山知道自己的教育,带来了物极必反的结果,那他们会不会后悔把Bob保护得过于好。
梁今禾说不出责备的话,安慰Bob:
“想开点儿,你可能已经掌握了东方的神奇力量,预言这种能力可不是每个人都能拥有的。”
Bob吸了吸鼻子:
“真的嘛。”
他难过的眼睛中闪过一丝欣喜。
傻孩子,当然是假的,哪个预言家受这种罪啊。
梁今禾环视这个逼仄狭小的小木屋,看起来年久失修,屋顶都快要掉下来了。
她突然想到:“怎么没看见惜惜?”
Bob说:“我醒过来的时候,绑匪还没走,我假装没醒,闭着眼睛听他们说话。他们说‘那个女的看起来像是得了传染病,幸好丢掉了'。”
夏惜别出心裁地在脸上画了雀斑妆,竟然被当成了传染病。
梁今禾想,这群绑匪不太聪明。
Bob又说:“Annabella,我会保护你,如果有逃跑的机会,你一定要先跑,不要想着我,一个人跑会更方便。”
Bob很愧疚:“是我太大意了,不该闹着去酒厂找酒,是我连累了你,这群人肯定是冲我来的,我哥哥得罪过很多人。”
梁今禾想了想,这些人还真不一定是冲着Bob来的。
绑票地点偏僻破烂,说明这群绑匪很穷,经费不足。
把雀斑当成传染病,说明他们没文化,智商不算高。
如果真的是Bob哥哥的仇人,那直接要了Bob的小命儿,何必把他们绑到这里。
门吱呀响了一声,原本破烂的门框上,灰尘簌簌而下。
一个头大身小的刀疤脸出现在面前,后面分别跟着一个瘦子、一个胖子。
夜色中绑他们的人明明是彪形大汉,怎么现在一个个跟营养不良似的。
果然喝多了酒就会双眼昏花,把重影儿当作肌肉。
梁今禾内心os:人员配置质量不够,团队业务必定不能做大做强。
刀疤脸看见他们醒了,先是到旁边小声地打了个电话。
梁今禾再度内心os:领队职业素养低下,没有标准的业务流程,注定只能是草台班子。
刀疤脸的英语很不标准,带着浓浓的泡菜味儿。
梁今禾狂喜,她曾经不止一次跟富太太们一起欣赏漂亮的欧巴男模,这点儿口音英语别人听不懂,可她却是轻轻松松能理解。
她听出来,策划这次绑架的是Judas,但他账户被冻结,囊中羞涩,找不到专业绑匪,只能在黑市上找了这三兄弟。
三兄弟偷鸡摸狗、下药绑人的技术倒是一流,但Judas作为扒皮资本家的基因简直刻在了骨子里,在玛妮庄园时他卷走员工的工资,而现在连绑匪的工资都想要讨价还价。
梁今禾在刀疤脸挂断电话后,开门见山:
“他给了你们多少,我朋友可以给十倍。”
Bob在一旁帮腔:“我朋友超级有钱,肯定能赎我们!”
刀疤脸正为Judas出尔反尔而垂头丧气,瘦子和胖子叽叽喳喳地围在刀疤脸身边,讨论到底怎么要回工钱,要不回怎么办,绑过来的人是放了还是撕票。
刀疤脸捂住耳朵,烦躁地挠了挠头,暴躁地吼了句:
“都给我滚远点儿。”
他看向梁今禾:“谁给的钱多,我们就听谁的。”
梁今禾终于明白这个团队能存活到今天的缘故,见风使舵的墙头草本领过硬,不仅做生意需要这种能屈能伸的人才,连绑架团伙也离不开这种品质。
梁今禾给Bob使眼色:“把谢其山的联系方式告诉他们。”
她小声地说:“我手机掉了,记不住他号码。”
Bob愣了几秒,脸色从白转青,从青变深绿,像一株迅速氧化的剧毒见手青,对着梁今禾期盼的目光,他一副马上就要哭出来的表情:
“我也记不住Xie的号码。”
梁今禾:“……”
没有什么比和绑匪谈好了价码,却因为记不住长长的电话号码而谈判失败,更让人挫败。
她缓了缓心神,对刀疤脸说:
“这样,你们去玛妮庄园找……”
刀疤脸对两人的窃窃私语很不满意,他转了转眼珠子,凶恶地道:
“找什么,当我们是傻子?耍我们玩儿呢。”
他情绪激动,口水溅到了梁今禾的胳膊上。
真的很臭。
梁今禾闭嘴,不再尝试谈判,这个刀疤脸跟个间歇性神经病似的,动不动就情绪激动。
这种人带的团队,迟早完蛋!
Judas也是个王八蛋,没钱还学人家搞绑架,这下好了,绑到一半不给钱,绑匪都不知道下一步该做什么了。
刀疤脸、瘦子、胖子三人围在一起商量了起码两个小时,谁也没办法说服谁。
他们仨讨论这种敏感话题,并不避着梁今禾和Bob。
整个讨论听下来,梁今禾最欣赏瘦子。
瘦子坚决不同意冒险再去玛妮庄园,因为风险大,而且下山到玛妮庄园的路途起码半天,还要租船,再加上供人质吃喝的成本太大,得自己垫钱,可能血本无归,不划算。
梁今禾认为瘦子是一位兼具忧患意识和风险意识,同时还全面地考虑到成本收益比的优秀绑匪。
同时,她抓住了几个关键信息,[下山]、[半天]、[租船]。
从玛妮庄园附近开着汽车行驶半天的时间,换乘小船,再上山的地方,符合所有条件的只有一个,温哥华北部的拉斯金岛。
梁今禾松了口气,还好这群绑匪穷,Judas也抠得要命,所以他们没有被带到离玛妮庄园太远的地方。
相比于瘦子,刀疤脸只会无能狂怒,时不时地指手画脚,然后骂人。
而胖子则是个闷葫芦,一言不发,憋屈地看着刀疤脸发脾气。
一个团队,真正能干活的只有1/3,梁今禾认为,被这样糟糕的团队绑架,真是她的耻辱。
所以当谢其山破门而入,以一敌三,把绑匪三人组全部打趴下时,梁今禾丝毫不感到意外。
草台班子遇上专业选手,只有挨打的份儿。
但她在谢其山替她解开手上的绳子时,仍然惊喜地问:
“你是怎么找到我们的?”
谢其山利索地收拾现场,给警察打电话告知具体位置,并把绑匪们用绳子五花大绑,等着警察过来带走他们。
做完这一切,他才回答梁今禾的问题:
“夏惜跑回庄园后,把我带到你们遭遇绑架的地点,我找遍了方圆十公里内的餐厅,果然有一家店的老板说见到了三个形迹可疑的人。”
绑匪也需要吃饭补充能量,通过餐厅找他们的踪迹是最快的方法。
梁今禾不解:“但你怎么能确定他们绑架的是我和Bob?”
绑架事件在温哥华北部时常发生,甚至还出现过误打误撞救错人质的情况,这边的治安在某种程度上混乱、懒散。
谢其山淡淡地说:
“餐厅老板告诉我,其中一个瘦男人说‘这三个废物,一个想男人、一个想钱、一个想死’。”
梁今禾闭上了嘴,不再继续问。
谢其山又对Bob说:“这件事我必须告诉伊万诺维奇,Bob,你自己和你大哥解释。”
Bob欲哭无泪,却心虚地不敢露出祈求的眼神。
谢其山表情严肃:“从今天开始,你不能喝酒,晚上有门禁,出门要报备。”
Bob小可怜点头如捣蒜,什么都答应。
返程的路上,谢其山一只手腾出来背着脚受伤的梁今禾,另一只手牵着惊慌未定的Bob。
梁今禾给他们详细讲述了Judas这件事的来龙去脉,并在末尾告诉他们:
“Judas真的是一个贪婪、而且狡诈的人。”
Bob接话:“幸好Judas的资金被冻结,否则他这么狡诈的人,说不定留有后手,会在我们自以为被解救后,给我们一个超级坏的惊喜。”
话音未落,梁今禾感到身后凉飕飕的。
Bob还在发挥想象。
梁今禾连忙制止:“Bob,不要随便预言!”
Bob捂住嘴,他忘了来自东方的神秘力量。
谢其山全程没有参与他们的对话,但听见Bob的话时,难免皱眉。
梁今禾说:“Bob,赶快呸呸呸,在我们的家乡,这样做能够避免不吉利的话成真。”
“呸呸呸”的发音对于Bob来说过于困难,他只会“噗噗噗”。
“噗”到最后一下的时候,“砰——”子弹划破空气的呼啸声紧随而至,直逼向三人。
谢其山反应之快,几乎出于本能。
他迅速地蹲下身子,顺带推了一把Bob。
Bob惊呼一声,迅速倒地。
三人都没有中弹,谢其山背着梁今禾后退几步,山路狭窄,又是一颗子弹呼啸而来,让人瞬间失去平衡,
Bob想要去抓他们,却扑了个空。
在滚下山坡的最后一秒,谢其山对Bob大喊,给他指明方向:
“快!沿着前面一直跑!”
顺着这条路下去,就能跑到一片水域,他早就在那儿准备了小船,只要成功渡过去,就能遇到救援的人。
石头、树枝、枯叶,在梁今禾的身体下发出杂乱无章的声响,撞击、疼痛、继续滚落
最终,当一切归于平静,她躺在一片杂草丛中,身边是谢其山。
四周再次陷入死寂,只有远处偶尔传来的鸟鸣似乎在提醒着他们,生命依旧在继续。
在这片被夕阳染红的山谷中,梁今禾忍着疼痛爬起来。
该死的,神奇的东方力量在一个外国人身上频频应验。
她天天祈祷发变成世界上最有权有钱的人,怎么就没有应验?
谢其山冷静分析:“这边到了晚上,湿度大,有黑熊出没,野外大型猛兽的数量也不少。”
好在两人顺利找到了一个山洞。
山洞四周是绵延不绝的树木,风带着沙粒轻轻拂过,带来一丝丝不易察觉的凉意。
谢其山出去寻找水源和食物,梁今禾嘴里叼了根狗尾巴草,靠在石头上闭目养神。
梁今禾丝毫不担心谢其山会抛下她,这人向来责任心重,以他的性格不可能丢下她独自逃命。
她用牙齿反复咀嚼狗尾巴草的白色根部,一股淡淡的、却异常清新的青草甜味在她的舌尖上弥漫开来。
嚼嚼嚼嚼,嚼完一根儿,扔了,又来一根儿。
谢其山什么时候回来哇,她真的很无聊,以及一点点因为荒无人烟的害怕。
手边所有的狗尾巴草都被嚼完了,梁今禾的眼睛环视四周。
她发现了隐藏在两块大石头之间,有一片小小的水洼,像是雨水汇集而成的。
那水并不清澈,混杂着泥土、树叶和一些不知名的昆虫。
梁今禾开始回忆起之前看过的荒野求生综艺,没有过滤器,没有净化片,甚至连一块干净的布都难以找到的情况下,怎么弄出能喝的水。
她的视线移到了自己的胸部。
嗯,因为不大,所以她平时喜欢垫胸垫。
多么有用的习惯!
她找来一根细长的树枝,将胸衣的一端固定在树枝上,另一端则轻轻垂入那浑浊的水洼中,形成一个简易的过滤系统。
过滤的过程异常缓慢,她尽量让胸衣的纤维充分接触并吸附水中的杂质,这样的过滤效果远远比不上专业的净水设备,但在当前的环境下,这已经是能做到的极限了。
随着时间的推移,那原本浑浊不堪的水,经过胸衣的层层过滤,逐渐变得清澈了一些,尽管仍然带着淡淡的杂质痕迹,但至少比直接从水洼中舀起的水要好得多。
她小口小口地喝了点儿,决定将另外一部分留给谢其山。
谢其山顺着黑熊的新鲜粪便方向,发现了被熊吃剩下的鱼,他同时还带着浆果、用于生火的易燃松脂回到山洞。
他一回来就看见这幅场景。
梁今禾捧着自己的胸,严肃地跟它们道歉:
“小左、小右,妈妈对不起你们,你们再坚持一下,妈妈不会让你们失去支撑太久。”
梁今禾敏锐地发现树枝被踩中发出的破碎声,直到她看清是谢其山回来了,整个人跌跌撞撞地扑了过去:
“你回来了,没缺胳膊少腿吧,吓死我了!”
没有胸衣支撑的柔软撞上他硬邦邦的胸膛,谢其山拎着她的衣领,像拎小鸡崽一样:
“梁今禾,跟我保持距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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