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识顿了顿,没说话,只是看着前面。
徐初檐这句话让他不自觉地沉默,他为什么会签下那份协议书?这是他自己都勘不破的问题,旁人都以为他是被迫,或者是为了母亲看病,只有他心里清楚,并不只是这样。
他无言沉默了一会儿,吹了会儿风之后轻声说:“我先回房间了。”
徐初檐点了点头,没再继续之前的话题,戴上墨镜和口罩带着谢识回了酒店。
第二天一大早,谢识就因为实在睡不着早早地就醒了,刚一出房间就看见在客厅里化妆的徐初檐。此时的徐初檐已经换上了迎宾的礼服,手里拿着当日的报纸,天蒙蒙亮的暗光打在他的身上,让他穿着黑色西装的样子多了几分沉稳和严肃。
周围围了一圈化妆师,见谢识出来也只是简单的扫了几眼,然后一丝不苟的在徐初檐的脸上娴熟的动作。
从之前去读书会到现在,谢识发现徐初檐特别喜欢看书。而徐初檐阅读的时候一般很专注,谢识一般不会去打扰,他从房间里出来刚走了几步,徐初檐就像是有感应一样望过来。
他的视线从手里的报纸出来,指了指放在桌上那一个精致的礼盒,说:“换上吧,等会儿来化妆。”
“好的。”谢识点点头,抱着盒子就往洗手间里走。
化完了妆,换上了礼服,谢识和徐初檐跟着一群人来到酒店大厅,准备迎接双方的家人朋友。
江映站在门口,手里拿着对讲机时不时看一眼手上的腕表,而旁边的工作人员整齐的站在旁边,一副整装待发的模样。
气氛渲染之下,谢识看了一眼自己身上整齐的西装。到了这个时候谢识才真正的感受到了紧张,才从前几天恍恍惚惚的状态中抽离出来,真正的感受到自己是马上就要结婚的人。
来宾还没有到,于是两个人坐在大厅的沙发上等待。
周围跟了记录婚礼全过程的摄影师,以及躲在暗处的狗仔。谢识有几分忐忑和紧张,而徐初檐则是没有什么反应,手里拿着报纸,旁边站着几个摆弄造型的工作人员。
半个小时之后,谢识终于从忐忑中抽离出了几分无聊。他看着巨大的落地窗发呆,此时阳光已经照了进来,地面上还有细碎的树影。
他觉得无聊,于是就看着自己的脚。这个沙发有些高,他的脚都已经离了地。他有些好玩的摇晃着自己的双腿,而旁边的徐初檐长腿稳健地着地,一双蹭亮的鞋在光下泛着光。
“好玩吗?”
没过多久,徐初檐的声音突然响起,他双手交握在小腹前,笔挺的西装一丝不苟,一身商务风倒不像是来结婚的。
意识到自己的动作可能打扰到了他,谢识堪堪停住自己乱晃的双脚,刚想说对不起又发觉旁边还有摄像机在拍,于是闭上了嘴。
“没事,”徐初檐笑了笑,视线从他身上挪开,嘴里却在说:“你继续,挺可爱的。”
旁边几个工作人员皆是见怪不怪的看了一眼,然后将摄像头转到谢识面前,像是拍连续剧一样没有任何感情。
可是谢识愣了愣,然后十分不知所措的看着徐初檐,脸有些泛红。
最先到的是徐初檐这边的几位亲戚,他是孤儿,所以邀请的是以前孤儿院的院长。院长已经到了快退休的年纪,由工作人员推着轮椅上来。一见徐初檐则是露出了欣慰慈祥的笑容。
徐初檐牵着谢识走上前去介绍,谢识腼腆的对着她笑了笑。那位院长笑眯眯的看着谢识,“好啊,都是好孩子......”
老院长的身体不怎么好,吹不了太久的海风,于是没过多久就被推进了酒店里。谢识还没从这寒暄中适应过来,就看见费芳从远处走了过来。
她身上穿着自己准备的礼服,一身白色的蕾丝长裙将她衬托得有了很多年前的风华。自从父亲去世之后她一直以来都没有怎么打扮过自己,所有的经历都拿来操心自己的儿子。
想到这里了谢识有些心酸,急忙过去搀扶。母亲最近一直都有接受医院的治疗,所以看上去脸色也好了许多。
徐初檐在后面缓缓地跟着,看着谢识扶着母亲来到自己面前,他笑了笑,颇有礼貌的说:“妈。”
他本来长得没什么攻击性,只是平时面对镜头喜欢板着一张脸,所以外界都觉得他难以靠近。可是他要是想让人喜欢也是十分简单的事情,他礼貌起来温文有礼,看上去就包含诗书气自华,是长辈喜欢的模样。
费芳受了他这句“妈”,点了点头。看了看婚礼的布置,问道:“最近很忙吧?”
“没有,这都是团队布置的,我们没有插太多手。”徐初檐摇摇头,搀着她另一只胳膊指了指不远处的座位说:“这么远过来妈应该很辛苦吧,去那边坐坐吧。”
费芳点了点头,被左右两个人两个人带着上了座。谢识最后又嘱咐了几句,就跟着徐初檐回到迎宾的地方。
此时里面已经坐了不少人,不光是有亲戚好友,还有很多娱乐圈明星和影视圈的著名导演,徐初檐似乎和他们很相熟的样子,聊起天来也是跨度大又丰富。天花乱坠无所不谈,对商业方面他可以聊股票聊市场,在文学方面他更是得心应手。
谢识就在旁边安静的听着,对于徐初檐的知识储备量有些吃惊,只有到话题转到自己的时候才反应过来,礼貌的笑笑。
就在他觉得有些无聊的时候,突然旁边有几个人大声地喊了几声自己的名字。谢识闻声望过去,就看见自己大学的室友。
几年没见,他们变了很多。有的甚至已经带上了自己的妻儿,大老远就看见他们在朝自己挥手。
“哇这还是我第一次参加这种场合。”意识到自己喊谢识的声音有些大,舍长捂紧自己的嘴,有些好奇地看着周围的一切。
旁边的老二笑着将手里大包小包的东西递了过去,对谢识说:“这是哥几个凑钱给你买的,特贵重,你一定要收好。”
谢识笑着点点头,其实他和这些室友没相处过太长的时间,后来他就出了国,除了手机上就再也没怎么联系。谁知道阔别几年,大家虽然变了,娱乐圈乌烟瘴气,谢识回过头来还是发现以前的情谊更加珍贵。
他笑着接过,递给了旁边的助理,然后好奇的看着老三手里牵着的小女孩,问道:“什么时候的事情啊?”
“前几年了,就和当时大学的女神结了婚,”老三弯身将女儿抱了起来,笑着对她说:“快,叫叔叔。”
小女孩儿虽然是第一次见谢识,但还是甜甜的叫了声叔叔。谢识笑着应了一声,刚准备招呼一行人进里面坐,就听见舍长看了一眼旁边的徐初檐,有些惊讶地说:“诶?那是你老公?”
谢识愣了愣,看了一眼在不远处应酬的徐初檐,点头道:“啊......对。”
舍长闻言有些疑惑地摸了摸后脑勺,自言自语的说:“我之前在电视上看到他名字的时候就感觉好像在哪里见过。”
“有吗?”老二顺着目光看了过去,见徐初檐一副成功人士的样子,立马就否定了:“他们这种人我们怎么可能会有交集啊?你记错了吧。”
舍长疑惑地又看了几眼,虽然越看越眼熟,但老二说得也有道理。便收回了目光,和谢识寒暄了几句便走进了酒店里。
在旁边和导演们应酬了许久的徐初檐终于得空抽身,走过来小声地在谢识耳边说:“等会儿晚上我们两家人一起吃顿饭怎么样?”
“行。”谢识点点头,然后跟着徐初檐继续迎宾。
一直到晚上,谢识才真正的领略到了结婚是一件多累人的事情,虽然他这边来的亲戚朋友不多,而且大半部分都是徐初檐的团队在招待,但他还是觉得很累。
两家人应约在酒店顶层吃了一顿晚饭,因为家属不多,互相也不熟,所以整个场面都很安静,没有传统意义上的一家子人其乐融融的氛围。
但徐初檐举止得体,夹菜的时候也顾及到了两家人的口味,再加上平时知识面广,所有的话题都能够从容应对,费芳渐渐的也开始喜欢这个儿婿。
等到第二天,又是最后一次对于婚礼的彩排,即使这是一场做给媒体的婚礼,但是按照江映的工作效率就一定要做到最好。跟着策划过了一遍又一遍,最后彩排到了他以为的完美才放谢识和徐初檐休息。
下午,造型师团队又过来先是对婚礼的西服做了最后的调整,随后又确认妆容,确保明天的婚礼万无一失的举行。谢识坐在客厅里看着兵荒马乱的情景,心里也开始紧张了起来。
只有徐初檐静静的坐在旁边,看着化妆师在谢识的脸颊上刷来刷去,一只手撑着下颌,一脸若有所思。
而谢识透过间隙,时不时偷瞄对面的徐初檐。他发现徐初檐就算是什么也不做,举手投足间都像是上个世纪的英国绅士。
婚礼当天,谢识一早上便被各个工作人员叫醒,洗漱、穿衣、化妆......
经过了几天严格的整理调整之后,两个人的西装完美合缝的贴合在身上,制作婚礼纪录片的摄影师也到场,驾着炮筒大的摄像机站在旁边拍。
摄影师离得很近,就差怼到谢识脸上。于是做好了造型之后徐初檐起身吩咐那几个摄影师挪远一些,随后在离开的时候与谢识连连耳语,一双眼睛里全是掩盖不住的深情。
被这么多人注视着,谢识有些尴尬地笑了笑,摄影师离得远了,他也自在了些。
做完了造型,一行人走出了房间。谢识刚一出房门,就看见费芳站在外面。
看着以然长大成人,不似少年时期稚嫩青涩的谢识,费芳心里一阵感概。她抬手整理好谢识的西装领口,眼里全是欣慰。
见状谢识轻轻环抱住母亲,费芳瘦了不少,他两只手就能够轻松环住。谢识心里一阵心酸,小声地说:“妈,别担心,初檐对我很好。”
而站在旁边的徐初檐将这话一字不差的听了进去,眼底的情绪涌动。
费芳看着自己儿子穿上白色西服,即将走进婚礼殿堂的样子,还是点点头,眉眼里带了些喜气:“嗯,对你好我就放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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