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五月天气晴06

大雨连下了快一周,城市排水系统迎来运转高峰期。

“喂,妈。”余禾的车堵在回家路上,“是啊,又堵了,交通广播报道说是前面发生了交通事故,正疏通呢。”

邵秋和余建国在家急得不行,余建国对着手机大声叮嘱,“注意安全听见没有?慢点开,别着急回家,多晚我跟你妈都等你。”

“放心吧,不拿生命开玩笑。”余禾安抚了老两口几句便挂断电话。

娄脉的电话是在这个时候进来的,余禾很快接起。

“听说你们那边堵了?”娄脉这边的情况稍微好点,但仍属于下班高峰期,趁着红灯他给余禾打了个电话。

雨刮器不停歇,余禾盯着挡风玻璃,刮完一幕雨又来一幕,“对。堵车原因是一辆小电瓶车轮打滑,转弯时把直行车道的车给撞了,又正值晚高峰,好几辆车追尾…还好无人员伤亡。”

想起方才余建国叮嘱她的话,“市中心都积水了,这几天雨很大,你慢点开,安全第一。”

娄脉踩下油门,“放心,这么堵也快不起来。我一定小心,你也注意安全。”

“好。”

余禾突然笑了下。

电话还没挂断,娄脉闻声疑惑,“笑什么?”

“上个月南姜生日,”余禾说,“你许了愿,希望五月天气晴。可自从五月,都已经下了快半个月的雨。”

娄脉顿了顿,也跟着笑起来,“说出来的愿望果然不灵。”

前方道路一点点在疏通,余禾的车子在车流中缓慢行进,听见娄脉这么说却未附和,“也不是。”

娄脉:“什么?”

“我说,过两天就会晴,愿望不算落空,还是灵的。”

进入事故多发路段,娄脉降下车速,平缓通过,“贯会哄我。”

“实事求是而已。”余禾想起件事,转了话头,“这周末我打算搬新房,你什么安排?”

新房这事是余禾复工后想起来的,公司同事工作闲暇时问起她房子装修的事。

“我最近刚买了房,正愁装修呢,听说你房子的设计师不错,给我推荐一下呗余禾。”

余禾表情茫然了一瞬,骤然想起这一年的许多事来,其中就包括她的新房。

坐落蓝水湾,地理位置还算优越,是她毕业那年买的。

大学创业赚了点小钱,一毕业就自己买了房。十八岁时梦想一个人住进大平层,周末三五好友聚个会,想怎么撒野怎么撒野。

后来奔波于各大楼盘,却选了三居室。原因很简单,这个房子是属于她的,也就意味着她要一个人住很久,看了这么多设计,平层实在太空太冷清,她想要温馨一点、拥挤一点。

装修其实费时不长,其中过程却极其漫长,每一个环节余禾都亲自跟,工作也忙,于是两头跑,最初那段时间她的睡眠时间少得出奇。去年夏天房子装修收尾,软装是事先预定的,一收尾就放置了进去。

新房装修好不能立马搬进去,于是余禾又来回奔波,一段时间去新房通风,一段时间去新房闷放,如此往复,持续了大半年。

朋友问她何必事事亲力亲为,花点钱交给专业的人做,事半功倍。余禾不是没有想过请人,做了不少攻略,最后还是选择自己做。

她并不急着住进去。

后来尘埃落定,搬家时间又不确定,几经商量后打算今年三月搬进去。

临了邵秋却不乐意,说是再放两个月住进去,然后请了家政公司里里外外打扫了一遍,又请了专业检测人员,出具了甲醛检测报告以及其他有害物质检测报告过后才定了搬家时间。

六月份搬。

复工后余禾经同事这么一提醒才想起这么一茬事,回家同邵秋、余建国两位家属周旋了几天,决定五月就搬。

娄脉是今天才知道这个消息。

“不是说六月搬吗?”

“六月份天气热,早搬早轻松。”余禾编了个无关痛痒的理由。

娄脉没多问,“这周末出差,应该腾不出空,具体是哪天?”

余禾:“周六。”

娄脉失笑:“还真撞上了,我联系人帮忙。”

“也行。”余禾点头答应,“怪我计划提前了,等你出差回来我再把大家聚一块。”

道路终于疏通,余禾赶在九点前回到了家。

邵秋嘱咐她去洗热水澡,余建国第一时间进了厨房。

余禾洗完澡出来,最后一道菜正好出锅。

“好香啊。”余禾将吹风机放进柜子里,到餐桌边看了眼热气腾腾的菜,“看起来不像热的冷菜,你们还没吃?”

邵秋拍拍她的肩,“坐吧,你爸执意等你回来,还没呢。”

余禾眼眶热了热,心里说不出的滋味。

“刚在路上我还和娄脉说周六搬家,你们这样显得我好没良心。”

老两口对视一眼,“你还知道啊,把我跟你妈扔家里,自己搬新房,小白眼狼。”

余禾忍不住笑出声,“爸!你又这样,煽情都不让煽。”

邵秋:“你爸逗你呢,心里为你骄傲得不行。毕业就自己买了房,谁有我跟你爸这么好的福气?

原先和你爸给你准备了一套房来着,离我们也不远,说是毕业就给你,你倒好,一声不吭把房买了。”

余建国把汤端出来,所有饭菜全部妥当。

“你/妈/的意思是,反正我们也有让你自己住的打算,只是房子距离远近问题罢了,算不上没良心。

再者,谁说不跟父母住就是没良心了?女儿你把心放肚子里,我跟妈妈没你陪更自在。”

余禾原还感动得一塌糊涂,听见这后半句话哭笑不得。

周六天气倒明媚,接连下了快半个月的雨终于是停了。

余禾搬家其实就是搬了点衣服和小物件过去,一应家居用品娄脉全让人买好了,只需余禾过去告诉人怎么放,放在哪里即可。

新房布局和之前没什么两样,余禾的记性相比之前好上不少,房间东西的摆放位置她记得一清二楚。

在指挥人放东西时,她才猛然发觉,这么多年她家里的所有家居用品竟然全都是娄脉挑选采购的,而她,从来都只是把衣服从父母家搬到了蓝水湾。

加上她没有随意换牌子的习惯,几乎可以说这些东西要么是原先娄脉买的,要么是坏了她买一模一样的补上的。

包括桌上的花。

余禾恍惚了一瞬,还以为回到了从前。

看到工人进进出出,庆幸并没有。

等到所有人离开,家里恢复平静,余禾躺在沙发上一动不动,她突然想抽烟,于是从包里摸出烟和打火机。

头靠沙发,指尖夹烟搭在扶手上。

就在不久前,她以同样的姿势坐在客厅,心境却与那时不一样。彼时她刚从午夜噩梦中醒来,窗外下着雨,她心情无法平复。

此时,她从父母家搬到了蓝水湾,窗外阳光明媚,家里是工人刚走余下的静,她浑身轻松。

烟点了,余禾还没抽,娄脉的视频通话便弹了进来。看见屏幕上映着自己的脸,她心说完蛋,想掐灭烟却没在熟悉的位置看到烟灰缸。

余禾只好左手拿着烟和手机,右手接通视频,朝小框里的人脸挥了挥手,“这会不忙?”

娄脉“嗯”了声,“给我看看家里布置得怎么样?”

余禾翻转镜头,起身在家里一处一处地走,“都布置好了,多亏有你,我拎包入住。”

“贫。”娄脉轻笑,“订的花还喜欢吗?”

余禾将镜头调回来,“你是说桌上的花?喜欢啊,你的眼光一直深得我心。”

娄脉摇了摇头,手指在镜头里划过,“马上到了。”

话音刚落,门铃响起。

余禾狐疑地开门,一大束花映入眼帘,她惊叹了声,从派送人员手中接过签收,“谢谢。”

“庆祝余禾女士乔迁之喜。”余禾拿起卡片,“好官方。”

“不官方的时候太多了,偶尔官方一次无伤大雅。”

“怎么样,喜欢吗?”

余禾把卡片重新插进花里,坐回沙发,“怎么说呢,花的款式、颜色、种类我都很满意……”

“但是?”娄脉接上她的话。

余禾狡黠一笑,“但是你不在,我不是很开心。”

娄脉那边亮了些,他走到窗边,“那把我变成挂件,一天二十四小时陪着你。”

“好呀。”余禾被他逗笑,无意识抬手吸了口烟。

娄脉的脸“唰”地黑了。

余禾抽烟的动作滞在半空,尴尬地笑笑,“我是成年人,对吧,哈哈……”

随后眼疾手快挂断电话,将烟头踩灭扔进垃圾桶。

娄脉扣了个问号过来。

余禾重新打过去,还没等他开口,余禾说:“我错了。”

……但不改。

“不改你认什么错?”娄脉向来了解余禾,认错是她的权宜之计,改不改取决于她主观上的判断。

主观上觉得确实不对,她改。

主观上找不出一点问题,不改。

谁劝都不管用。

余禾语噎,嗯了半晌才说,“不该挂你电话才认的错。”

“混淆视听。”娄脉笑斥。

“我只能保证频率降低,不能保证完全不抽。”余禾叹了口气,“什么时候回来?”

娄脉随她去,不再在这个话题上拉扯,于是顺着她的话头说下去,“具体时间还不确定,下个周末前应该能结束。”

余禾点了点头,掰起手指算了算时间,“要是下周六回江城,那我们就整整两周没有见面了。”

读书的时候倒是常见面,毕业后为了能继续常见面,两个人都在江城工作,离得明明不远,却总是见得很少。

余禾又叹了口气。

“怎么了?”娄脉察觉到她低落的情绪,问。

余禾:“你回来了搬过来和我一起住吧。”

“嗯?”

娄脉这人,装模做样。

他置办的家居用品全都是双人份的,现在在她面前装起傻。

“不愿意?那我收回刚才的话。”

“好,搬过来前还得请示一下叔叔阿姨吧?”

余禾笑骂了他一句有病,把电话挂了。

夜色渐浓,余禾打开家里的灯,调到暖光模式,将餐桌上的花抱过来,想着该摆在客厅哪个位置,路过电视旁的玻璃展柜时瞥到了每一层安静放置的小摆件。

原本没作他想,走过了脑海中突然闪过一丝念头,她绕回玄关,把花放下,复又走到玻璃展柜前,凝视着空空如也的第三层。

下午整理东西时余禾并没有多花心思在她打包过来的东西上,当时有人抱着收纳箱问她这里面的东西放在哪里。

她大致看了眼,都是些摆件,便随手指了玻璃展柜的方向。

余禾细细回想之前搬家的景象,除了时间提前之外,确是与这次没什么不同。想来一开始也如今天这样,玻璃展柜里的东西都是工人衡量之后摆放的。

东西不多也不少,看着却不甚协调。

第三层里原本是有东西的。

余禾眼前浮现穿越前,南姜站在玻璃展柜前问她:“孩干妈,这是啥?”

手里拿着的,是相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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