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桌上四个酒搭子聚齐。
客厅灯关了,这边也只留了几盏。
柔和的白色光线像纱一样淌下来。
四个人,也有点儿安静。
节目组发来通话环节结束的通知,有的人没有等来想要的电话。
“我话很少吗?”蒋琰忽然问。
伍恩贤愣了一愣,但是也很直白,笑着说:“是有点儿少。”
周上垂着眼,一只手摸着酒杯。
神色有些令人捉摸不清。
气氛随着结束通知好像变得有些低沉,但是场上有伍恩贤。
[伍恩贤在接受后台采访的时候也总是带着轻快的笑意:“不是,周上没给我打电话,这不很正常吗?意料之中。他可能对前任还有留恋,可能对其他人比对我更有好感,我也没那么喜欢他啊……不是,(伍恩贤又笑了,)”总之,如果我喜欢上谁,我一定会进取的。]
“干杯,”伍恩贤出人意料的地竟然是个看起来怪年轻的酒鬼,“就当是为了我们今天的相聚。”
这举杯理由谁能拒绝得了?
不过本来也没有人打算拒绝就是了。
穆子平的情绪和今天白天看着没什么区别。
穆子平、周上和蒋琰,一个赛一个地话少。伍恩贤不是话痨,他话不算多,但是刚刚好。
“蒋琰哥酒度数高吗?”伍恩贤坐在周上对面。
蒋琰喝的是白酒,其他三个人喝的都是啤酒。
“够劲儿。”蒋琰话说得少,喝酒的时候是真不含糊。没人跟他喝白酒,他自己也给自己装了一壶。
他喝酒还不太上脸,三四杯五十度的烧酒下腹,看着还跟没事人一样。
伍恩贤也给自己倒了一杯,喝一口就呛住了:“咳,咳咳。”
伍恩贤握着拳挡在嘴前,不停咳嗽,眉头紧皱起来,脸一下就红透了。
“没事吧?”蒋琰坐在伍恩贤对面问。
穆子平坐伍恩贤旁边,手搭在伍恩贤椅子背上,偏过头看他。
伍恩贤又咳了两下,摇摇头,说:“没事儿。”
“不要喝那么烈的酒了。”周上的偏好也不是白酒,“你就喝啤酒挺好的。”
啤酒不醉人。
“其实还好,”伍恩贤顺过来气的时候,眼睛都被呛红了,“我只是没想到它那么辣嗓子。”
伍恩贤甩了甩头,似乎想要清醒一点儿,食指按在眼下,擦掉被辣出来的水。
“不是辣嗓子,”蒋琰纠正,“它入口辣,入喉滑。”
伍恩贤眼泪都还在流,又笑了:“你对酒很有研究啊?”
“我喝一口。”周上拿过伍恩贤的杯子,浅喝了一口,也皱眉。
舌头碰到酒的那一瞬间就像是被火燎过,还没到喉咙就感觉整个口腔被酒精袭击,然后,然后周上就不知道是不是自己喝得太少,酒精还没到喉咙就已经没有了。
“很辣。”周上说,想了想,酒味在嘴巴里转着,“但是确实也很香。”
“你还好吗?”江故打完电话就回了房间。
杨枝在床上一个人坐着,垂着眼睛,看着手机,也不说话,周身像是被低沉的情绪笼罩着。
“没事儿,”杨枝扯出一个笑,真像没事儿,“有点儿困了而已。”
[杨枝:“到了夜晚,不安的情绪加剧了。待在一个陌生的地方,遇到前任,却又不得不和他装作陌生人。”]
[杨枝:“我不太会隐藏情绪,所以我看到他的时候只是往别的地方躲。我很难过。”]
“他们在外边喝酒吗?”杨枝似是不经意地问。
“嗯。”江故应。
“不会喝醉吧?”杨枝的语气听起来有点儿担忧。
江故笑了笑,没应。
江故想的是:都是成年人了,要不要喝酒、喝多少,都是他们自己决定的。
杨枝心里也明白这个道理。
“要睡觉吗?”江故问。
虽然还不到十点。
杨枝摇摇头,他早就洗了澡,换了睡衣,素颜躺着:“你平时有这么早睡吗?”
“我希望我每天都是十点睡。”江故也坐上床,拿起平板。
饭厅四个人喝酒聊天的声音也挺安静。
江故掩了门,看不见他们,也听不见那四个人的声音。
房屋里寂夜冥冥,像是很适合聊些什么的氛围。
希望十点睡——那就是没做到。
“那你平常几点睡?”杨枝很快捕捉到关键词,继续问。
“想十点睡,但基本也是十一二点才睡。”江故只是坐在床的边缘,因为和杨枝说话,也就面对着杨枝那边,两条穿着长裤的腿直直地伸长着。
“也很早啊。”杨枝仰躺在床上来着,听到江故说话,转过头看他,一入眼就是一双大长腿,“那你没法早点睡的时候会焦虑吗?”
“不会,没什么值得焦虑的。”江故身上有股松弛感。
“真好。”杨枝从江故身上感觉到一股淡然的松弛感,有点儿羡慕。
“我睡不着的话就会很焦虑,很烦躁,越烦躁然后就越睡不着。”杨枝摸着被子的角,语气接近嘟囔,他也知道是恶性循环,但没办法,“之前有一段时间失眠得很厉害,最近又才好点儿。”
“有试过吃安眠药吗?”江故看人的眼神也略微有些淡,可眸色深,眼珠子黑沉沉的。
“试过,但是副作用也很大,吃了几次,睡着是睡着了,睡醒了之后老是头疼得厉害,就没再吃过了。”杨枝有点儿生无可恋的样子。
“食疗、中药,有试过吗?”江故问。
“中药没试过,”杨枝回想,“食疗,指喝蜂蜜水、牛奶那些吗?那些对我来说都不太管用。”
“运动呢?”江故又提出新的办法。
“我不爱运动。”杨枝打了个颤,很干脆地回答。
江故站起来,走到杨枝床边:“我可以碰你吗?”
“啊?”杨枝愣住了。
江故的态度挺正经,没有丝毫**的神色。
他手摸上杨枝耳朵,准确来说,是耳后:“按这个穴位有助于睡眠,你可以试试。”
江故的手在杨枝耳后碰了一碰,很快松开,但垂下,又握住杨枝露出来的手臂:“还有这里。”
触碰到手腕:“这里。”
“有用吗?”杨枝也去尝试被江故碰过的位置,刚才还觉得有些惊讶微妙的心情被好奇代替,“是这里吗?”
“试试看就知道了。”江故教杨枝如何找到那几个穴位,“还有心态要放松一点儿。”
“放松不了一点儿,”杨枝笑,一只手按着刚才江故点过的那几个地方,说实话,没有什么感觉,“不过我现在真的还好了,以前我睡不着真的会很烦躁,现在就觉得无所谓了,睡不着就睡不着,少睡一天也不会怎么样。”
“是。”江故已经坐回去。
“反正世界末日不会来临。”杨枝说。
“是。”江故轻笑了一声,再次应。
“真的,我现在就是觉得,睡不着又怎么样,少睡一天也不会死,半夜醒了就醒了,大不了再起床看看剧,做点儿工作,”杨枝也多少是仗着熬夜之后身体没有太明显的痛苦而放肆,也是有点儿破罐子破摔,“这样想之后反而睡眠好很多了。”
“是吗?”江故顺着问,“睡得着了吗?”
“大概……吧。”杨枝也不能确定,“好像应该是好了一点儿。也有可能是我最近不那么在意这个了,所以就无所谓了。”
“这样想,心里更轻松吧。”江故说。
“嗯。”杨枝很认真地点头。
杨枝应了声之后没有说话。
江故也没再说什么。
房间安静了大概有三十秒,门外传过些细碎的脚步声。
杨枝在门边,听得稍微比江故清楚。
杨枝没有办法分辨门外走过的人是谁,也其实不确定是不是真的有人走过。
他只是还是躺在床上,翻了个身,面对着江故和窗外。
玻璃窗外没有人,微亮的灯更映出山间的漆黑静寂。
饭厅。
酒过一巡。
蒋琰喝下去的酒微微上脸,他酒喝得越多,人就越沉默。
伍恩贤脸红得厉害,但是其实他除了之前喝的那一口白酒,后面喝得都是啤酒。
十来度的啤酒,对这几个男人来说,度数都不算高。
伍恩贤喝酒喝得还挺急,可能是觉得自己不会喝醉,于是都是一大口一大口喝的。
伍恩贤的脸太红了,连脸到耳根,烧到脖子都是红色。
“我脸现在是不是很红?”伍恩贤这话问了两次。
上一次问的时候,他已经感觉到脸在发烫,但是得到了否定的回答。
但是这一次大家回复他说:“很红。”
“哎呀。”伍恩贤小声嘟囔的这一句也有些可爱,“我醉了吗?我都不感觉我醉了。”
他其实慢慢开始犯困了。
“这是几?”周上举起一根手指。
“二。”伍恩贤其实看清楚了,他感觉得到自己的意识还是清醒,眼睛也没一点儿模糊。
“这个呢?”周上看出伍恩贤眼神还有些清明。
“三。”伍恩贤笑得超开朗。
“嗤。”周上知道伍恩贤没醉,只是在乱说了。
周上脸也有些红,挺明显,但没像伍恩贤那样通红。
他喝了酒之后兴致会变得高点儿,不说话的时候眼睛都带着对这个世界好奇和欣喜的微微兴奋。
他手搭到自己肚子,本来还隐隐约约有点儿腹肌轮廓的,今晚吃太多了,小格子都摸不到了……真的胖了吗?
周上其实之前就知道自己体重增加了,自己对自己的变化总是知道得更快速且具体。
有想过要多运动,但是最后也没真正去实践这一点。
减肥嘛,就是不断在尝试——失败——再尝试之中反复进行着。
今晚实在是吃太多了。都怪江故做的菜太好吃了。
江故居然会做菜——周上到现在都还觉得很神奇。
“明天就要去约会了。”伍恩贤困意慢慢耷拉在眼下了,语气里带着些期待,“不知道会去什么地方。”
“要睡吗?”江故再次问杨枝。
“江故。”杨枝有点儿突然地叫了江故名字。
“嗯?”江故应声。
“你今天过得好吗?”杨枝垂着眼,并没有直视江故,“碰到前任,感觉可以和对方和平地相处吗?”
“我可以。”江故应得很缓,但是很肯定。
“你……”杨枝一时间不知道要从何说起了。
“我们分手很久了。”江故透露。
“这样啊……”杨枝若有所思地应。
“你是因为和前任相处,感觉到不舒服了吗?”江故像是找到了杨枝今晚情绪低沉的原因。
“不是不舒服。”杨枝声音有些低。
[杨枝:“我不想让我的负面情绪影响到江故。”]
杨枝勉强打起精神,用看似洒脱宽松的态度解释:“我有点儿不知道怎么和他相处。”
“要不要试着忘记他?”江故说。
杨枝靠在床上,偏过头看江故。
杨枝虽然个子不高,但是性格不娇弱,白天初见时爱笑,笑容青涩得可爱,晚上此时朝江故看过去的眼神带着沉淀下来的成熟。
“忘得了吗?”杨枝问。
“就像你说失眠一样,越在意就越睡不好。”江故说话的语调不徐不慢,让人听了舒服,“你可以试试将你们过去的故事当做是一场电影,你把自己当做一个旁观者。当初的你和当初的他都已经留在了记忆里,你喜欢的那个人在分手那天就已经没有了,现在你再遇到的他只不过是你看过的电影里的人。”
忘吗?忘不了。
杨枝是个重情的人。
要重新和对方在一起吗?
杨枝也不确定。
杨枝只知道自己现在对前任还没法做到无动于衷。
可是,杨枝也确实有被江故的话安慰到。
一味停留在过去的回忆里,只会困住自己。
无论是要重新开始,还是做回朋友,还是下了节目就老死不相往来,至少在这些天,不要沉溺在过去,更加客观轻松地去看待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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