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机屏幕里何淑华朝某个方向喊了声，倪秧很快看见了面色没那么苍白的孔明玉的小半张脸，他把手机屏幕往孔笠那边靠了靠。
孔笠看起来也有些惊诧，显然对于在这里看见孔明玉这件事没有预料。“她之前从来没出去玩过。”孔笠低声跟倪秧说。想也知道孔明玉这么一个常年神经紧绷的人给自己放假都是意外更不用说出去旅游了。
但与此同时，孔笠松了口气，这也意味着二十多年来这是孔明玉第一次表现出好转的迹象。
孔明玉被何淑华拉住没法走，只好看向手机屏幕，再次看见孔笠和倪秧时她神色还是不舒服好像在隐约忍耐着什么一样，但很快她扯了下嘴角露出一个难得的笑来，“好久不见。”
“这里挺好的，以后有空你们也可以一起来看看。”孔明玉匆匆说完，好像并没有对着屏幕这头的两人说话，眼睛也并没有看着他们。
倪秧笑了笑回她：“谢谢您，希望您有一个愉快的假期。”
听见某个字眼时，两人都看见了孔明玉骤然放松的神色。
何淑华的脸露了出来，笑眯眯的，“好啦，我要挂了，拜拜苗苗。”
倪秧挥挥手跟她作别。
挂了视频以后，孔笠揽住他肩膀，懒散地说：“改天我们也去吧？”
倪秧点点头，“嗯，不过我们还是先去另一个地方吧。”
孔笠扬眉，想了一圈都没想到问说：“哪儿？”
一阵夹杂浓浓烟火气息的晚饭吹过脸，吹起倪秧的额发，他唇角带着笑意：“七中，去看看秦老师。”
孔笠愣了下也跟着笑了，“怎么忽然想起来了？”
倪秧停在一个摊位前，看着那一盘盘刻了单字“幸运石”，小小一粒但一群人埋头挑挑拣拣想找到自己的或者是朋友恋人的名字，串起来还挺漂亮的。
倪秧随意看了几眼，孔笠见状：“挑挑吗？”
一分钟后，两人面对面把手心展开，都清楚看见了对方手心的字，倪秧的是“孔”，孔笠的是“倪”。
“没找着第二个字。”孔笠说。
倪秧：“我也是。”
因为两人第二个字都不好找，两人无奈放弃，最后只把两人的姓串在一起。做成以后谁也没带，总感觉太傻了，因此倪秧把它揣兜里打算在家里随便找个地方放着就行。
两人又逛了会，吃了些小吃就回家了。
推开门，孔笠从后面抱住他的腰，把头埋在他颈窝里深深吸了一口气，“要不要洗个澡？”
身后的人像树袋熊一样挂在他身上，推着他往浴室方向走，倪秧声音里带着笑意：“好啊。”
进了浴室，因为空间狭小一切声音都不由自主地被放大了，孔笠仍然埋在他颈窝里咬着一小块已然红透的肌肤。倪秧动了下想转过去但很快被人握着腰抱到了冰凉的洗手台上，身后是更冰凉的玻璃。
热的肌肤碰到冰凉物体时，倪秧忍不住低低吸了口气，这让孔笠想起来每次被亲得喘不过气来时倪秧都是这样的——抓着空隙小口小口的呼吸，唇红艳得厉害，呼吸时的形状很好看。
孔笠俯身咬他饱满的下唇，感受到了他唇上干燥的纹理，低笑说：“苗苗你应该多喝水了。”
倪秧的手已经绕到他后颈，闻言不解：“怎么了？不好亲吗？”
不知道该怎么形容怀里人神奇的脑回路，孔笠莫名笑了几声，“你是怎么想到问我这个问题的?”
他握着倪秧腿跟的手掌发烫，不知道是不是错觉，他能感受到倪秧身体里心脏或者是某处脉搏的跳动从手心里一路传递上来，烫得惊人，而倪秧此时的神情又是装作镇定的。
太可爱了，苗苗。
很想亲于是孔笠就这么做了，不同于往日冷静自持，今天好像有那么些失控，也比平常更沉迷。
孔笠一边侵占他的口腔，一边不动声色地将手上移，顺着他光滑的背脊往上，顺便把T桖推到了高处。
“可以吗？”孔笠的声音已经沙哑得很厉害了。
倪秧的回应是抱着他的手臂更紧了一些，再过半个小时他会后悔自己没能提前约定好一些规定。
……
……
孔笠睁开眼睛，看着怀里熟睡的人和他身上的痕迹，勾唇笑了下随后注意到从窗帘缝隙里透出的一道阳光正好照在倪秧侧脸上，把他的睫毛照得发亮透明。孔笠腾出一只手放在他脸边，遮住那块阳光。
没一会手心手背都暖洋洋起来。
没多久倪秧就醒了，他转了个身面对着孔笠，孔笠眼见着他充满朦胧睡意的眼睛渐渐清明然后柔和，对他说了第一句话：“早安。”
孔笠低头鼻尖凑过去，感受到他鲜活的湿润润的呼吸，回应说：“早安，苗苗。”
倪秧脸上的平静就被打破了，他慌乱地垂下眼睫，没什么威慑力地说：“你能不能别喊了……”他一喊倪秧就想起来昨天的事，鬼知道昨晚孔笠叫了他多少次。
导致他现在不能对这个称呼很自如地接受。
孔笠也没为难他：“好吧，晚上再叫。”
闻言倪秧眼睛瞪圆了，“晚上还要？”
“你说呢？”孔笠笑吟吟反问。
“还是不要了吧。”倪秧坚决地说。
没闹多久，两人就起床了，今天还得去看秦雪枫。
倪秧下床时腿都有些细微地抖，但他努力克制住了，孔笠很快发现了揽住他肩膀慢慢带他出去，“抱歉。”
他这样倪秧反倒不好说什么了。
昨天弄完睡着前，他隐约看见孔笠处理了接下来所有的事情，事无巨细到连床单都换了新的。算了，倪秧想，对他说：“没关系。”
孔笠笑笑，“下次痛你就握一下我的手。”
倪秧转移话题：“好了，吃饭吧。”
等到下午，两人收拾好带上提前给秦雪枫准备好的礼品就出发了。
孔笠说：“每次我去看她，她都想问问你。”但碍于孔笠，秦雪枫也只是旁敲侧击地问几句就过了。
倪秧语气有些低落：“我应该回来看看老师的。我给秦老师打电话的时候她从来没跟我说过。”
“她不会怪你的。”孔笠说。
倪秧并没有放下心。虽然这些年会和秦雪枫偶尔通一通电话，但毕竟这么久都没回去看过，不知道老师会不会生气。
倪秧心里有些紧张，孔笠好像看出他的情绪安慰他说：“别多想，秦老师不会怪你的，你当年是她最喜欢的学生。”
倪秧叹了口气，就因为是这样他才更担心。但这些紧张在见到已经有了明显白发的秦雪枫时很快消失了。
看见倪秧时，秦雪枫先是惊诧然后很快抹了把泪花，没顾上走廊里拥挤的学生，走近几步抱住两人几秒而后才招呼他们进来坐下。
倪秧回头看孔笠，孔笠轻轻推他后背，“我没跟她说你也会来，她看起来特别高兴。”
倪秧深吸一口气才走进去。
秦雪枫一眼不眨地看着他们进来坐在自己面前，等他们坐下后才说：“怎么没提前跟我说，我都没想到……”
她看着倪秧，眼里有明晃晃的笑意。倪秧也有些难受，看着她低声说：“对不起，这么久都没来看您。”
秦雪枫：“现在来也不晚，你这孩子都不来看我，知道我多想你吗？我每天在班上教训那些孩子的时候都跟他们说你的事，现在的孩子没一个比你当年省心的。”
时隔多年，秦雪枫看见自己最得意的学生时眼里还是掩不住的骄傲和欣慰。
“你们一起来的？重新在一起了？”聊了会，她忽然看出不对劲来问说。
倪秧不好意思地点点头：“嗯，我们在一起了。”
秦雪枫愣了下明白过来他的话，笑起来：“那就好那就好，我说怎么从来没见这臭小子这么高兴过。”她看了眼如果有尾巴此时应该翘上天的孔笠，不由得感慨，这么多年过去了，还是让孔笠这小子捡到便宜了。
“这样也好，我看你们两就很适合，不过你们是不知道当时我看见那张照片时吓得心脏病都要出来了还得假装冷静把孔笠叫过来了解情况。”秦雪枫回忆起当时还是有些后怕，又是两个好苗子，又是高三的节骨眼儿。
“重新在一起了就好，那时候啊孔笠回家去了天天打电话问我你今天上课怎么样，有回甚至问我你中午吃什么了，还不让我告诉你。你说怎么这么……刚刚班里有同学跟我说的什么……恋爱脑，嗯，我看形容他正好。”
倪秧看着孔笠，把两人十指紧扣的双手握得更紧了些。两人相视而笑。
“看见你们俩都好好的我就放心了，这么多年还时不时想起你们两个的事。”秦雪枫说。
孔笠忍不住说：“当时谢谢您。”
秦雪枫摆手笑说：“我是你们老师嘛，人民教师最光荣。”
告别秦雪枫后，两人打算回去吃午饭，孔笠一边启动车子一边说：“其实有件事你还不知道。”
倪秧把头从屏幕上笑脸的何女士和臭脸的孔明玉抬起来，转过脸来看孔笠：“什么？”
车窗外的绿化带飞速倒退，孔笠慢悠悠说：“知道是赵其睿发照片给我妈的后我从我家溜出去把他蒙头打了一顿。”
倪秧忍不住笑起来，“我想起来了，他有一个星期脸都是肿的。”
还看不出来孔笠会做这种事，倪秧收了手机，看他开车问：“我们中午吃什么？”
孔笠想了想，“去许珍那里吗？”
“好。”倪秧说。
大量的新鲜空气从降下的车窗涌进来吹得人舒舒服服的，倪秧忽然想起了什么问道：“对了，孔笠，你还记得我们去海边过生日那回吗？”
孔笠随口答：“记得，怎么了？你要去看看吗？”
倪秧摇头，眸子认真，“我想起来你还没把你写的信给我。你说你写了信的，但是好像忘记给我了。”
肉眼可见的，孔笠脸上的笑僵硬了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