节目组问的问题都很简单,大多围绕前两天的游戏以及旅游感受。
池溪山的采访当然是他的编导小花来负责,小花按照台本上的问题一个个问过去:“第一次和这么多人出来旅行感受如何?”
出发前收拾行李时池溪山有说过自己是第一次和这么多人一起旅游,“感觉还不错,比以前旅游要热闹点。”
小花:“你很爱旅游吗?”
池溪山沉吟,“算又不算,一年会出去一两回,幸好合伙人对于我的罢工没有意见。”他笑了几声,又对着镜头道歉,看起来鲜活有趣,“对不住了姜槐。”
“那以前是一个人去还是和朋友一起?”
池溪山摸着手腕处的珠子,眼神涣散,他沉默了几秒而后很快恢复如常,“一半一半吧。”
小花猜想对方和他的关系不便透露,便不再多问:“下一个问题,你觉得你和谢云沉是哪种关系?”
“这里有四张牌,选出一张展示给观众们看。”
明明上节目前就已经给大家下了定义“死对头”,池溪山不明白为什么现在还要多此一举。
四张牌三张都是不对付的,要说有什么不同,那应该是仇恨值不同吧。
池溪山丝毫没有考虑“朋友”那张牌,他和谢云沉最不可能用朋友去形容,他想起自己以前干过的事,果断地选择了“仇人”。
用这个牌去形容两人的关系再合适不过了。
几乎同时,两人相继从小房间走出,两人眼眸对上的那一刻池溪山先一步移开了眼。
不知道谢云沉会选什么,心里似乎已经有了一个确切的答案却还是忍不住猜想。
“这么不愿意看见我?”谢云沉切了一声,有些不满某人比他先一步移开了眼,要嫌弃也应该是自己先嫌弃。
“明知故问。”池溪山敷衍地弯起嘴角一笑,然后立马抚平嘴角,他突然想起某人昨天在直播说的“没良心”,忍不住问了一嘴。
“你当时为什么那么说我?”
谢云沉显然已经忘记是哪件事了,疑惑地嗯了一声。
池溪山提醒:“没良心。”
男人听闻又忍不住嗤笑了声,他上前一步俯身凑近,那双深邃的眼眸紧紧盯着他那澄澈的双眼,语气不紧不慢,“你是不是忘了你以前做过什么了?”
对于突然靠近的谢云沉,池溪山忍不住向后退了一步,屏住呼吸将头向左一撇,两侧的手紧紧攥住手心的嫩肉。
刺痛感袭击他的大脑,让他一瞬间想起了那段他不愿回忆的记忆。
他哑然失声,知道池溪山想起什么的谢云沉藏下眼底的异动,越过男人头也不回地离开。
没良心还记性差。
骗子没有记忆,被欺骗者却永远困在那年。
谢云沉还记得遇上池溪山的那一天,是一个艳阳天,阳光正好,蝉鸣初显。
那时的池溪山还未留长头发,带着一副无趣的黑色扁框眼镜,却难掩眉眼间的美貌,少年穿着纯白的校服手里捧着一沓试卷,白皙的皮肤,略显单薄的身子,似乎连阳光都格外偏爱这位少年,点点光斑洒在他身上。
他就这么撞进了自己的怀里,闯进自己的世界。
试卷散落一地,他颤颤地扶着眼镜,小声同自己道歉,那双澄澈的眼眸里似乎泛起了水光,似乎是因为撞到自己而感到害怕。
那日不知因为什么原因烦躁的谢云沉神色阴郁,但谩骂还未从喉间溢出就被少年迷住了眼,一句话也说不出口。
嘈杂的世界在此刻静音,只能听见来自心脏震耳欲聋的跳动声。
他呆滞地站在人群中,连伸手扶人都没想起来去做,还是等着某人自己站起来捡试卷。
谢云沉回过神,为自己刚刚的失礼道歉,然后笨拙地俯身帮他捡试卷,“你……你叫什么名字?”
少年并没有回话,而是小声道谢,然后趁他不注意溜走。
他站在原地愣神了好久,盯着刚刚递试卷不小心碰到少年指尖的右手,忍不住回味似的摩挲了几下。
似乎是一个契机,让他开始注意到黯淡无光的校园唯一的彩色,频繁碰见,忍不住上心,明白自己心意的谢云沉并不忸怩,而是赤诚追求。
池溪山胆子小,不爱说话,总是戴着他那副厚重却无度数的扁框眼镜,那双充满故事的眼睛总是带着魔力般深深牵动着自己的心,笑起来时眼尾弯弯,身上的疏离感少了一半,让谢云沉想使出浑身解数来逗他一笑。
池溪山点头答应那天,他开心得半夜睡不着夜跑5公里。
梦里有关甜蜜回忆的画面仿佛裹了层油画滤镜,朦胧得仿佛是他美好的遐想,下一秒,宛若悬疑剧常用的昏暗滤镜代替了一切。
雷雨交加,四周都是陌生的街道,嘈杂的鸣笛声吵得他头疼欲裂,他就站立在白人之中,那张亚洲面孔显得格格不入,仿佛他是被世界遗弃的孤者。
“你说什么?再说一遍。”他咬牙切齿地将这句话吐出口,嘴里的铁锈味无时无刻不在提醒自己这不是梦。
比起自己的情绪激动,电话那头的少年显得格外平静,就像是在叙述他人的恶性般:“我说我们分手吧,我演得好累。”
“其实我不喜欢你,也不喜欢男人,我做这一切都是为了从你身上谋求我需要的东西,现在你已经到A国了,我也不想再继续骗下去了。”
“你每次抱着我想亲我的时候,我都觉得好恶心。”
“我会留在国内上学的,说陪你去A国上学都是骗你的,就是想让你先去国外……”
“你不用想着回国来找我,不过你回国了也改变不了什么,毕竟我又不会喜欢上你……”
“够了!”谢云沉根本不想听少年继续说下去,什么不喜欢什么骗人什么恶心都像是一把刀在他心尖反复划过。
“我爸给了你多少钱?”
“挺多的,虽然对你这个大少爷而言不多,但够我用了。”
他的父亲用金钱与他人做交易,换取他的儿子心甘情愿地前往A国留学,将他骗到了A国。
“你……有喜欢过我吗?”事到如今,少年还是卸下全身的孤傲去祈求一个答案,即使这个答案他早已心知肚明。
但很显然,池溪山不想骗他,只是用沉默回复他。
少年唯一一次低头,却证实了一个残忍的事实,第一次心动落得满盘皆输的下场。
“池溪山,我做鬼也不会放过你的!”
“我恨你,我恨不得现在就坐飞机回国找到你,让你生不如死!”
少年试图用各种威胁的话来掩盖住自己才是那个被欺骗落下风的人,可在对方平静的衬托下却显得格外难看可笑,他就像一个局外人在见证自己的失败。
对方到最后干脆直接挂断电话,留他一人在雷雨中崩溃。
男人突然被惊醒,无数个梦交织在一起,影响最深的当属噩梦,使得男人的全身被冷汗浸透。
他大口喘着粗气,心跳无法平静,梦中的一切太过真实,让他下意识的以为自己真的回到了那年雷雨夜,梦到自己仿佛不怕死地开着车在雨中驰骋。
A国四十年难得一遇的雷雨,见证了少年的真心被人踩在脚下反复践踏。
很多年后谢云沉才意识到一件事,当年他以为巧合的初遇,以及之后频繁的碰面不是因为他们有缘,而是少年蓄谋已久的接近,为达目的不择手段。
其实他早就想明白了,却还是装聋作哑不愿面对。
谢云沉想起昨夜的采录后,他与池溪山同一时间走出小房间,对上眼的那一刻某人下意识地移开了眼。
是心虚吧。
毕竟做了这种没良心的事。
谢云沉藏下眼底的黯淡,重新恢复众人眼中散漫自傲的模样,看不出九年前少年绝望无神的痕迹。
.
“池溪山,你有没有在听我说话?”见电话那头迟迟未出声姜槐顿了顿,忍不住发问。
男人从回忆中挣脱出来,下意识地啊了一声,意识到自己在通话时走神的他自觉愧疚,“抱歉。”
“算了,等你回来再商量吧。”姜槐也懒得再重复一遍,“对了,新季度的服饰已经开通预售了。”
“嗯,好……”
话题结束,等待对方挂断电话的姜槐眼看着通话秒数反复累加,“池溪山,你想什么呢?又走神了?”
“你看我直播没?”池溪山纠结了一整夜,满腔的倾诉欲找不到出口,他向来很少与朋友谈论自己的私事,却因着这件事打破了自己的习惯。
好搭档第一次参加直播,她自然是和林芝全程观看的。
林芝是个漫画家,看完直播还很不争气地磕上了这对火药味十足的前任CP,超级想想要给两人画同人图,但还是忍住了。
因为池溪山有自己的正牌男朋友,林芝还特别遗憾地和自己说要是他不是自己的朋友,自己就可以毫无负担地磕这对畸形的恋爱了。
当然,这些姜槐都不会和池溪山说的。
“看了,怎么?”
“我会不会太……太尖锐了?”池溪山犹豫了片刻,终于别扭地开口。
姜槐忍不住轻笑了声,“你难道不是从重逢时就这么尖锐了吗?怎么,突然有良心开始反思了?”
她搞不懂一开始重逢就相看两厌的两人,怎么节目才录几天就把人净化得自省了。
“没有……”池溪山也不知道该说什么,感觉满腔的理由张开嘴却发不出声,无法言述。
姜槐自然是站在自家朋友这边的,尽管她并不知道实情,“别内疚,毕竟和前任走到相看两厌也属实正常,人家对你做了那么多对不起你的事,你不偷偷爆他以前黑料就算不错了,你只是骂他呛他而已……”
对啊……
所以人家那么说自己也没错……
“那如果是我对不起他呢?”他弱弱地问了一嘴。
“你对不起?”姜槐嗅到了瓜的味道,但心还是歪到了太平洋,“那也是他不对,你又没做什么伤天害理的事,他凭什么那么仇视你。”
“你是骗他钱了还是骗他感情了?”
听筒像是被人堵住了般让姜槐听不见任何回应,直到对面传来了一阵微弱的鸣笛声才证实了手机没坏。
姜槐心咯噔了一下,弱弱地问了一嘴:“都有?”
池溪山:“嗯……”
姜槐:“……”
和姜槐的通话并没有解除他的疑惑,对方只是不停地表示震惊,反复追问细节。
池溪山询问未果,闭口不谈,挂断了电话。
是个人应该都会觉得他很无理取闹吧,欺诈者依旧理直气壮,丝毫没有悔过的心。
分手原因公布……
欺诈者:小嘻嘻
被欺者:醋王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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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1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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