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沉沉，街边巷尾早已没了人影出没，尤其是下役区，人们早早的闭门关户休息了。

如此寂静的夜里，偏有两个人揣着手缩着脖子可怜兮兮地蹲在某座院外的墙角里。

冷不丁的路过个半夜想使坏的贼子，其中一个人“呵”地一声怪叫，那贼子吓得肝胆俱裂瞬间弹跳着跑走，差点觉得自己能飞起来。

吓唬完人，赵乐挪了挪快发麻的脚，长叹一声。

“不怕苦不怕累，就怕将军犯浑把人追。哎！”

“滚！”安柔伸腿给她踹一脚：“还不是你出的糗主意。”

“呸！”赵乐不服：“小将军你摸摸自己的良心，之前我给你送到叶公子手里，你美不美，乐不乐？你可倒好，妄想一步登天去拉人家小手，被轰出来能怨我吗？”

还不是自己作的。

“能吗？良心呢！”赵乐把手又往袖子揣了揣，满口的抱怨：“害得我这深更半夜的也没觉睡，还得跟你在这儿熬夜。”

“再叨叨就走。”安柔眼皮都没抬，还瞅着被咬的手傻乐呢。

手上早就没了齿痕，更是连个印子都没了。可她就是时不时的会揉两下瞅两眼，好像能在这乌漆抹黑的夜里瞪出朵花似的。

“别，别，不叨叨了。”赵乐话音刚落，突然警惕起来。

低声说了句：“来了。”

安柔终于肯把目光从手上移开，像黑夜中的猛兽终于等到了出洞的猎物。

影四鬼魅一样现身：“主子，人齐了。”

“走。”

静悄悄的院子里没有一点声响，倒是黑着灯的屋子里好像发出点什么声音。

叶扶殊觉轻，影十三已经尽量放轻脚步可架不住房间小、距离近，他一动，叶扶殊还是醒了。

“十三？”

“公子，我起夜。”影十三低声告罪：“惊扰公子了。”

“没有，外面是不是有什么声音？”他好像隐约听到了安柔的声音。

影十三当然知道外面有什么声音，不过现在人估计已经走了，他是真的恰巧想去茅房。

安柔把他给了叶扶殊，那他的主子就换了人，保护叶扶殊才是他的第一要务，旁的事务现下跟他没有一毛钱关系。

但不妨碍他好奇一下。

“那属下出去看看。”

披了件衣裳轻手轻脚打开门，院里院外都静悄悄的。

回来之后净了手，他跺着脚爬到了被窝里。

“可能是野猫，属下没看见什么可疑的东西。”

“嗯。”叶扶殊已经改躺为坐，依在床侧发呆。

“公子睡不着吗？”影十三想了想问：“属下去取温些水来给公子用？”

“不用。你睡吧。”

近几天养病他睡多了，现在醒过来就睡不着了。

这间院子实在是小，屋子也只有这一间，因此影十三和他一直同睡在一处。

靠墙临时搭了床木板床，白天收起来，晚上睡觉用。

屋子里虽然没点灯，但适应了之后倒也隐约能看清轮廓。

叶扶殊看到影十三动了动。

“十三，你睡了吗？”他轻声问。

影十三刚想翻个身，闻言忙答：“没睡呢。”

“公子想说说话吗？”他好奇今天夜里会发生什么事，也没多少睡意。

叶扶殊沉默片刻后开口：“那就聊会儿天吧，睡不着。”

“公子想聊什么？”

“……你是从什么时候，跟着你主子的？”他话音有些迟疑，问完还咬了咬唇，仿佛被窥探到了什么心事似的怪难为情。

“你别多想，我，我就是随意问问，没有别的意思。”

黑暗中影十三眨巴眨巴眼，他也没……多想啊。

只不过有件重要的事儿得说明一下。

他说：“公子，您现在才是属下的主子，跟着您不就是这几天的工夫，您就忘了？”

“？等我病全好了……”

“那属下也是您的人，您就是我的主子。”

“……”叶扶殊心口突然嗵嗵一通跳，说不上是什么滋味，“还是别了，我现在自身都难保，拿什么来多养一个人。”

之前跟了那么多年的小厮就是这样跑的。

虽然影十三不一样，他是安柔的人，有安柔的命令他肯定是不会跑，可凭什么让人家跟他一起受这些罪呢。

又养不起，发不起工钱。

这人是安柔得用的人，而且没准还是军中常用的人手，放在他跟前，屈才。

没想到影十三听到他的话后没有像一般下人仆从那样告罪讨好，而是噌的一下从床板上坐起来，黑暗中看不清他的神情，却能猜到那双眼睛现在是何等的炯炯有神，迸发着希望。

“公子，属下有钱，属下一直想开店做买卖，之前跟着小将军做事属下这个愿望一直难以实现，现在跟着公子，属下觉得又有希望了。公子，咱们过了冬，等来年开春，做点小买卖怎么样？食肆、布庄、小食，好像都不错，公子想做哪样？”

“……”叶扶殊也拥着被子坐了起来，愣愣地看着影十三。

这人，就是这样当人家下属的吗？

还是说，其实影十三不是奴籍是自由身？安柔能把这样一个时刻装着一颗“反”心的人安排在自己身边？他该不该提醒安柔一声，她身边的人好像并不怎么跟她同心啊。

结果到头来，倒忘了自己最初的问题，怏怏地裹着被子又躺着了。

影十三轻唤了两声公子，见他没应也躺下了。睡着前还想着或许该跟小将军要间铺子来用。

一夜都没睡好，早起的时候叶扶殊额角直跳，脑袋晕晕沉沉好像又着了凉。

现在他的身体是真的差。

自我厌弃一番，他听到外面传来一阵喧哗声。

影十三挑帘进来：“是小将军他们回来了。”

叶扶殊出去看，街上探头探脑扒着好几个人，都是下役区的住户。

他周围并没有邻居，平时也很少和下役区的人来往，所以只是眼熟，并没有接触过。

今天一见他出来，却都热情地同他打招呼。

“小公子早啊。”

“小公子昨夜睡得可好？”

“小公子吃饭了吗？要不要跟我们一起用些？”

“小公子……”

叶扶殊受到了些许惊吓，可看上前来说话的也大多是男子，还算镇定地回了话。

不一会儿，他就知道为什么这些人突然同他说话了。

安柔一身戎装，英姿飒爽，自晨雾之中现身，见到他眼神一亮跨步而来。

“没睡好吗？怎么这么疲惫？”

在她眼前，他好像无所遁形，她总能将他看透。

殊（不安提醒）：“似乎有人对你没安好心。”

柔（惊喜）：“公子终于要对我出手了吗？来吧，我已经躺好了。”

殊：所以没安好心是这个意思吗？禽/兽

奇怪的误会增加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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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章 017 看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