邹青做小伏低。
原身这个反骨没有死成。
李茹说的这些话,似乎都将原身落井的罪魁祸首指向她自己。
“当初是你把我推进井中的?”
何之柔语气中带了愤怒。
“是!”李茹大吼一声。
“阿娘!”何之盈不可置信地看着自己的母亲,“母亲,你在说什么!”
她讨厌自己的庶母庶妹,也绝对不会想到要她们性命的地步,何况当日她见到何之柔满头的血,母亲和她整个人都吓得发懵。
现在她母亲却亲口说二妹落井的事情是她做的,怎么可能?
“母亲……”
“你住口!”
妇人慢慢地走进何之柔,“怎么,你要怪我么?我告诉你,我本不想杀你,将邹青和你赶出府便是我最大的夙愿。要怪就怪你,遇人不淑福祸相依,我不过就是推了一把而已。”
什么意思?
什么叫遇人不淑?什么叫福祸相依?
女子直视妇人的眼睛。
“何之柔。”李茹喊她的名字,却将目光转向傅之廷,“当初七皇子巷子里调戏的姑娘是你,我说得对不对?”
在场的其他人皆是一惊。
七皇子和原身有有什么关系?
“在来岭南之前,我虽未见过七皇子,但是那日那时,你就在和巷,还是天黑之后回来的。”
何之柔不说话,看着嫡母。
“怎么?我家二姑娘忘记了?看你现在和七皇子的熟络劲儿,应该不能忘吧?”
妇人步步逼近。
“当初我将此时告诉你父亲,他为了门楣声誉不曾声张,如今看来,倒是方便你们往后暗通款曲了。难为你们二人在这山高水远的地方还能相聚。”
她用的字眼难听,傅之廷黑眸阴沉,扫了一眼那妇人。
妇人先是一凛,而后想到了什么似的,“七皇子这样对这二姑娘好,难不成是为了弥补你母妃要杀她之心吗?”
男人皱了皱眉,他从未知道这副身子还有这种事情。
“当初是你要杀我,如今倒是将罪责全部都推到贵妃身上,何夫人倒是打得一手好算盘。”
试图再从嫡母的嘴里挖出点东西来,何之柔装作不信。
“信与不信都随你,只是七皇子毕竟是皇家血脉,天家一时废黜,说不定是一时气愤,要是……”嫡母看向傅之廷,接着把目光对着何之柔,“要是将来七皇子回去,你从前是丞相府的庶女便已经被顺和贵妃看不上了,何况是流放后的何家之女。”
“何之柔,你活不久的,不管是从前还是现在,倒不如把你这些东西交给何家人。”
你活不久的,不管是从前还是现在……
何之柔的脑中刹时起了雾,模模糊糊看不清眼前的任何东西,只是有什么东西叫嚣着要冲出去。
啪!
一睁眼,她便看到石嬷嬷老横的脸上又一个鲜红的巴掌印,而自己却不知何时站在了那三人跟前,手上还有打人之后摩擦的热感,明显是用了力气。
“你简直放肆!竟然敢掌掴上亲!”嫡母大叫道。
刚刚那一巴掌,原本被身边的石嬷嬷挡了下来,可是扇不到的人不死心,左手抬起让那老货结结实实挨了一巴掌。
何之柔自己怔住了,自己何时就冲上去打人了?
刚刚那一瞬间,根本就不受控。
在这个时代,殴打上亲,无论是否有理由,都算有悖人伦,可以说是十分严重。
李茹从未受过这么大的羞辱,上手就要扯何之柔,作势要抓花何之柔的脸。
主仆两人一同扑向女子,要把她生吞活剥的模样,何之盈则是在一旁一脸不可置信地看着自己的庶妹。
却被傅之廷拉到身后,两脚将那两人踹开。
“滚!”
男人大吼一声。
主仆两人停下脚步,但还是虎视眈眈地盯着何之柔。
“听不清楚话?”
傅之廷眼底晦暗不明,再次警告。
“我还是她名义上的母亲。怎么,子伤母,悖人伦。怎么,难道天家不用遵守这些规矩么?”
“子伤母,且不说你是不是生她的母,以这个社会的法则看,你是她的“母”,可你是否将她当做“母”来看?”他哼笑一声,“又有哪家母亲半夜来偷“子”的钱财?又有哪家母亲因为顺手将自己的子推到井里?”
男人的将何之柔护在身后,声音冷漠又不紧不慢,“丞相府难道没有教过诗书礼易人伦规矩?她为何冲出打你?”
“你刚刚说了什么?”
“你说‘活不久,从前也是现在也是?”
“你从前对她做了什么?能让她敢打母?”
他的语气渐渐加重,将对面的人说得无洞钻地。
却仍旧吐出一句“本来就该死”后带着自己的女儿和仆从夺门而出。
“没事吧。”男人转过身抓着她两只肩膀看了又看。
“没事。”
见何之柔还是一副征愣的模样,傅之廷问:“怎么了?”
“刚刚不是我要冲出去打她的,是她说了那句话,我一下子就看不起任何东西了,莫名其妙就要上去扇她。”
“不是我扇的她……”
傅之廷看了看女子的脸色,并没有什么异常,“有没有什么不舒服的地方?”
“没有。”
脑海里原主身死的画面,在小巫神那里见到的她的景象,突然,不知怎么一副血腥的画面在她眼前闪过,是她从未见过是画面,熟悉又令人胆寒……
“傅之廷”,她猛地抓住身边人的手,凉意蹿遍全身,“刚刚好像是真正的何之柔主导这副身体……”
“她是不是……一直在我们身边……”
可是小巫神说过,原身魂魄被下了禁血咒,锁梦咒碰上禁血咒无效。
但小巫神当时不知道,锁梦咒碰上禁血咒无效,可是却可以让下了禁血咒的魂魄换魂,这也是他后来才告诉何之柔的。
可是现在没有人对她施下锁梦咒,不会换魂……
真正的何之柔,到底是魂游天外还是一直都住在这副身体里……
一身双魂,脑中还有一些令人不知的胆寒画面,还快得让人看不清,何之柔思及此,攥着男人的手越抓越紧。
男人将手罩上她的脑袋,安抚地轻揉,“别怕,那小孩不是说了原身的魂魄不在这副身体里吗?明天我们再去问问。”
何之柔不知道该怎么解释那些让她害怕又看不清的画面,只得努力压下心悸点了点头。
男人将她带出了账房,上锁的时候女孩的手还抓着自己。
倒是难得。
“还害怕么?”
何之柔这才发现自己的手一直抓着男人没有松开,连忙将手放开。
男人看着自己空落落的手腕……
嘶,还不如不提醒。
“没事了……”
何之柔转身要回房间,突然在走了几步之后停了下来,“明日,可不可以陪我去一趟小巫神那里?”
“我哪次没陪你去?”这都不用问。
女子点了点头,“多谢。”
要不是现在是凌晨不够她睡,他现在真的很想抓住她好好掰扯掰扯,非要这么客气是么。
傅之廷没有说话,看着她回屋。
房内幽暗,寂静的空气中能听到熟睡的人浅浅的呼吸声。
按说账房那边的动静这么大,该是会吵醒人的,何之柔走近床榻,邹青阿娘还在熟睡,没有任何被吵醒的迹象,虽说有些奇怪,可是她一碰到床就已经哈欠连连了,拖了鞋用用被子反常地将自己裹得得紧紧地就睡了过去。
然而女孩弗一进入梦中,身侧的人就睁开了眼睛。
夫人噙着眼泪看着身侧的女儿,将已经松下来的被子给她掖了掖。
柔儿,是阿娘对不住你……
哪怕昨晚闹了一个大动静,何之柔还是没有抵抗得过自己的生物钟,早早就起了床。
一睁眼,身边的阿娘已经不见人了。
邹青自从被李茹喂了药之后身子变得很弱,这一段日子里睡得比她早,起得比她晚,村医开了一些养身体的方子让她吃了也不见好转。
何之柔起身出门,就看见阿娘灶台上忙活,柴火烧得旺旺的,锅中已经冒了气。
她上前去帮忙,“阿娘,你起那么早做什么,我来就好。”说着就将锅铲从邹青手中拿过,将已经煮好的早粥盛出来。
邹青没事干,坐在用来添柴火的小矮凳上,“阿娘这不是难得起得比你早吗,想着给你做一顿早饭,你怎么不多睡一会儿,好不容易这段时间能休息休息。”
“阿娘,”何之柔回头看了一眼邹青,俏皮笑了笑,“我起来得刚好,这饭已经做做好了,我待会儿净个口刚好能吃到。刚出锅的,热乎的,阿娘做的饭。”
邹青没好气地看了一眼自己的女儿,“就你贫。”
冒着热气的白粥和两盘油炒小菜被端上桌,何之柔净了个口的功夫傅之廷也起来了。
大清早他也难得看见邹青,思及昨日动静大,他便问何之柔是不是把邹青吵醒了。
女孩说没有,只是阿娘今日起得比较早而已。
男人于邹青问了个晨安便没再说话。
期间另一侧屋子的石嬷嬷出来,手上拿着一张坏掉的木凳准备丢在柴火堆里,看到几人在桌上吃饭作势就要将凳子扔过来。
院子里是沙地,凳子被丢过来势必会扬起一片沙土,坐上的饭也不用吃了。
傅之廷十分不耐烦,眼疾手快将倚在旁边的剑出了鞘。
剑锋直直地飞了出去,扎在紫槐树上。
邹青吓了一跳。
拿着破凳的老货立刻停了手。
“拿过来。”傅之廷命令道。
那人是没有实力得罪傅之廷的,废了好大的力气才将紫槐树上的剑拔了出来,唯唯诺诺地将剑放到男人脚边撒腿就跑。
男人从衣兜里抽出一块布将自己的剑擦了擦,这才慢条斯理地喝起自己的粥来。
邹青原先还看出自己的女儿对这位废黜的皇子有意,对方也是明显地喜欢自己的女儿,还想着将来要是这位皇子真的与天家没有了关系,她或许可以将柔儿往他身边推一把。
如今看来,这副凶神恶煞的模样,定是不适合自己的柔儿的。
以前她这个母亲没有当好,护不住自己的孩子,没道理以后她不在了,她女儿还会有挨欺负的可能性。
邹青自己在心里念了两句不成不成,没有发现身边的两人察觉到了她的不对劲。
“阿娘,石嬷嬷这样您不惊讶吗?”
邹阿娘这才忘记要装了。
昨日账房里的动静,她已经听到了。
从前是怀疑,现在是肯定。
是李茹当初要置她的柔儿于死地……
“她们不是从来都这样么?”邹阿娘做不解状,疑惑女儿为何会问出这样的问题。
何之柔当然知道另一屋侧的人对她们向来没有什么好眼色,只不过她们安分了好些日子,突然来了这么一下,却只从自己的阿娘眼中看出对傅之廷出手的震惊。
可那些话就算邹青听到了,根本就没有瞒着的必要,在退一万步讲,作为母亲,昨日听到那些话一定是会冲出来找帮自己的女儿理论的,她一时又觉得自己实在是多想了。
“邹姨昨日没有听到什么动静?”傅之廷也觉得不对。
“傅公子,柔儿,昨日是不是她们对你们做了什么事?”邹青的言外之意是‘你们为何这么问我?’
“没什么,阿娘,就是昨晚发生口角,吵了一场。”
何之柔将那对母女弄假账本的事像邹青简单地说了一遍,并没有将原主身死的一些原因告诉妇人。
一来怕身子本就弱的人忧心,二来她不是原身,对从前的事情并不算了解全面,还是暂时不说的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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