紧急维护通道比想象中更加狭窄和复杂，如同迷宫般的金属肠道，弥漫着陈年的灰尘和机油味。只有零星几盏应急灯提供着昏暗的照明，将众人的影子拉长扭曲，投射在冰冷的墙壁上，仿佛一群在巨兽体内潜行的幽灵。

肯特博士的声音通过加密通讯频道，断断续续地传入每个人耳中的微型接收器：“左转……第三个岔路口右转……小心头顶的冷凝管道……‘盖亚’的系统日志显示这片区域的自动防御有37%的几率处于离线或低响应状态，但不要大意……”

影如同真正的影子，始终领先队伍十米左右，他的身影在管道和支架间闪烁，高周波匕首已经解决了两只潜伏在阴影中、因为系统指令混乱而行动迟缓的小型清理者机器人。

烬紧随其后，单手持着一把从“方舟”武器库找到的紧凑型能量手枪，警惕地扫视着四周，断臂被简易固定着，但她的眼神依旧锐利如初。

李铭背着便携终端，紧紧跟在烬的身后，大气不敢出，每次影解决掉一个潜在威胁，他都会吓得一哆嗦，然后又强迫自己跟上。

队伍中间，则是画风最为清奇（或者说狼狈）的两位。

凛烬靠着莎拉那管强力兴奋剂的支撑，勉强能够行走，但每一步都像是踩在棉花上，胸口那团凝胶随着他的动作可疑地颤动着。他脸色潮红（药物副作用），眼神却凶悍不减，嘴里还不忘用只有旁边人能听到的音量抱怨：

“这什么破路……弯弯绕绕……本尊的魔宫……随便一条走廊都比这宽敞……”

“那注射剂……劲儿真大……等回去了……定要那女人……好看……”（声音有点飘）

“伪君子……你走快点……挡着本尊道了……”

谢清弦懒得理他，大部分心神都用在调息和感知周围环境上。他的仙力恢复了一丝，虽然远不及全盛时期，但足以让他施展一些基础术法。他指尖偶尔闪过微光，悄无声息地解除了一些残存的、能量微弱的能量绊线或震动传感器。他的动作精准而优雅，与旁边那位骂骂咧咧、走路歪斜的魔尊形成了鲜明对比。

“前方五十米，就是通往主控室维护层的最后一道气密门。”肯特博士的声音带着紧张，“根据……呃……大概五分钟前截取的混乱数据流分析，门禁系统有62%的几率处于无响应或低权限验证状态。但门后情况未知。”

众人停在最后一道门前。这是一扇比“方舟”入口稍小一些的圆形合金门，门上没有任何标识，只有一个暗淡的指示灯。

“影，检查。”烬低声道。

影如同壁虎般贴近门缝，用特制的工具探测了片刻，回头打了个“安全”的手势。

“李铭，尝试连接门禁接口。”肯特博士指示。

李铭手忙脚乱地放下终端，接上数据线，手指在虚拟键盘上飞快操作，额头上全是汗。“权限……权限验证绕过中……系统响应很慢……有很多垃圾指令在排队……”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通道内寂静得可怕，只有李铭敲击键盘的细微声响和众人压抑的呼吸声。远处，“盖亚”系统那卡顿的、带着杂音的警报声隐约可闻，更添几分压抑。

突然，李铭惊喜地低呼：“成功了！门禁系统接受了通用维护权限代码！门开了！”

“嘀”的一声轻响，圆形合金门缓缓向内滑开，露出后面一片更加广阔、布满各种巨大服务器机柜和粗大线缆的空间，这里就是主控室下方的维护层。空气中弥漫着设备散热的高温和一种……类似电路板过载的焦糊味。

维护层内灯光昏暗，只有服务器机柜上密密麻麻的指示灯在疯狂闪烁，映照出空气中漂浮的细微灰尘。远处，可以看到通往上方主控室的升降梯井。

“快！进去！”烬率先闪身而入，众人鱼贯而入。

就在走在最后的李铭也踏入维护层的瞬间——

“咻！咻！咻！”

数道红色的瞄准激光突然从天花板和墙壁的隐蔽处亮起，瞬间锁定了所有人！

【检测到未授权入侵！最高警报！】

【防御系统强制覆盖逻辑混乱状态！执行最终清除协议！】

一个冰冷的、不再卡顿的合成音响起！是“盖亚”！它竟然在最后一刻，强行压制了部分逻辑混乱，启动了维护层最后的、独立的防御系统！

数十台隐藏在机柜阴影中的自动机枪平台和能量射线发射器探出头来，枪口和发射器闪烁着死亡的光芒！

“找掩体！”烬厉声喝道，同时能量手枪对着最近的一个机枪平台连续射击！

众人瞬间散开，躲到巨大的服务器机柜后面。子弹和能量束如同暴雨般倾泻而下，打在厚重的机柜外壳上，发出震耳欲聋的砰砰声和滋滋声，溅起无数火星和金属碎屑！

“妈的！这铁疙瘩……临死还要蹦跶！”凛烬靠在一个机柜后，被密集的火力压得抬不起头，气得破口大骂，兴奋剂的药效似乎都在愤怒中燃烧得更快了。

谢清弦躲在另一个机柜后，眉头紧锁。他能感觉到，这些防御系统的能量供应似乎并不完全稳定，攻击间歇存在极其微小的延迟。而且，“盖亚”的主要算力显然还在处理内部的数据风暴，对这些防御系统的控制并不如之前那般精准。

“它的控制不稳！”谢清弦大声道，“攻击有规律！抓住间歇！”

“影！”烬立刻会意。

影的身影如同鬼魅般再次出现，他没有硬冲，而是利用防御系统攻击的微小间歇和服务器机柜的复杂结构，如同穿花蝴蝶般在弹幕中穿梭，手中的高周波匕首精准地掷出，目标是那些自动武器的能量连接线或关节部位！

“啪！啪！”两声轻响，两台机枪平台冒起黑烟，哑火了。

但更多的武器在开火。

李铭抱着终端，缩在角落里，吓得魂飞魄散，流弹擦着他的头皮飞过，将他旁边的机柜打出一排孔洞。

“不行！火力太猛！我们冲不过去！”烬看着通往升降梯的路径被交叉火力完全封锁，焦急道。

谢清弦目光扫过周围疯狂闪烁的服务器指示灯，又看了看那些因为“盖亚”逻辑混乱而运行不稳定的防御系统，一个念头闪过。

“李铭！能否强行接入这些服务器的维护端口？制造更大的数据洪流，干扰‘盖亚’对防御系统的控制？”

“我……我试试！”李铭咬着牙，将便携终端连接到旁边一个服务器机柜的维护接口上，双手如同抽风般在键盘上操作起来，“我在注入肯特博士提供的垃圾数据包和权限冲突指令……希望能造成局部过载！”

随着他的操作，旁边几个服务器机柜的指示灯闪烁得更加疯狂，甚至冒起了淡淡的青烟！而相应的，那些自动武器的攻击果然出现了一瞬间的、更加明显的混乱和停顿！

“有效！”烬眼睛一亮。

“就是现在！”谢清弦低喝一声，强提所剩无几的仙力，身形如电，趁着火力间歇，猛地冲向升降梯的方向！同时指尖仙光闪烁，不是攻击，而是化作数道流光，精准地打在沿途几个关键防御武器的能量节点上，虽然未能直接摧毁，却让它们的瞄准系统出现了短暂的失效！

凛烬见状，也怒吼一声，凭借着药物带来的虚假力量和一股狠劲，硬顶着几发擦身而过的能量束，踉跄着跟了上去，魔气本能地在他周身形成一层稀薄的、歪歪扭扭的护盾，挡下了部分流弹。

影和烬也抓住机会，交替掩护，快速突进！

四人险之又险地冲到了升降梯门口。谢清弦一掌拍在呼叫按钮上。

升降梯门缓缓打开。

里面空无一人。

“快进去！”烬率先冲入，影紧随其后。

谢清弦扶着几乎要散架的凛烬也跌入电梯。

李铭抱着终端，连滚爬爬地最后一个冲了进来，几乎是扑进来的。

升降梯门在身后缓缓关闭，将外面依旧疯狂的弹雨隔绝。

所有人都瘫坐在电梯里，剧烈地喘息着，身上或多或少都带着擦伤和灼痕，狼狈不堪。

升降梯开始缓缓上升。目标——主控室，那个一切开始与可能结束的地方。

最终的对决，即将到来。而他们，几乎已是强弩之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