桑琪虽不明白他要做什么，但也得应下来。

哥舒烨见她如同往常乖巧的模样，就连吃东西的模样也异常可爱，愉快用完早膳才准备要回去未央宫处理政务。

他行至宫门前忍不住回过头朝殿内看了一眼。

见她仍站在宫门口目送自己离开，这几日心里的烦闷心情一扫而空。

他想，或许从前太过于冷落她了，终归她已经是他的皇后，对她好一些也无妨。

若是今晚见到自己为她准备的一切，她心底的隔阂一定会一扫而空。

这些日子她总不愿见他，他心里总是觉得缺了点什么。

他想，也许是怀念她酿的酒了。

怀恩见好些日子都冷着一张脸的皇上嘴角泛起了一抹笑意，也跟着高兴。

待哥舒烨走后，阿绿连忙走过去悄声问道：“娘娘，咱们怎么办？”

“见机行事。”桑琪轻叹。

……

哥舒烨一整日都待在宣德殿处理政务，不时的抬头朝窗外看去。

不知为何，他觉得今日时间过得特别漫长，都已经快入秋了，白昼却与夏日一样，日头还那样大，格外的碍眼。

“怀恩，现在是什么时辰了？”

怀恩看了看沙漏，忙道：“刚过申时一刻。”

“怎么还是申时，你刚才不是说快到申时吗？”

“可，”怀恩一脸为难，“您方才两刻钟前才问过呀。”

哥舒烨：“……”

怀恩见皇上面色阴沉，觉得自己好像说错了话，赶紧道：“不过现下时辰已经不早了，陛下是否要先去准备准备。”

哥舒烨点点头，面色缓和了些，将手中的奏章放到一边：“如此也好，若是去太晚了也不好。”

他今日出宫，必是要乔装打扮，平日里的衣服肯定是不能穿的，也没有提前准备，可怀恩挑了老半天，也没见着有什么穿起来显得身份普通些的衣裳，一时有些犯愁。

哥舒烨等了半天十分不耐，随手指了指最里面的那件紫袍，“就那件吧。”

她好像最是喜欢自己穿紫色。

他换好了衣裳见时辰尚早，若是就这么去华清宫倒好像显得太着急似的，思来想去，决定先去花园里走一走，待天色暗一些，再去华清宫，这样也不会显得他太心急。

怀恩见皇上今日做什么都有些心不在焉，虽说在花园里看风景，眼睛却时不时的望向皇后娘娘居住的华清宫方向。

他见天色也快暗了，这个时辰羽林郎首领霍天霍大人兴许已经在宫门口候着了，忙道：“陛下，时辰不早了，要不，咱们去看看娘娘妆扮好了没？”

哥舒烨点点头，“如此也好，朕就是怕皇后等急了。”

怀恩见王在前面走的极快，忙小跑着跟了上去，心想，恐怕心急的是您吧。

谁知才出花园，远远地，便见着盛装打扮的窦娉婷迎面走来。

哥舒烨皱了皱眉，有些不耐，想要躲开她，谁知她眼尖瞧见了，一脸欣喜的朝他走来。

“臣妾拜见陛下。”

哥舒烨又朝华清宫看了一眼，耐着性子等她慢慢悠悠的请安，“嗯”了一声正要走。

谁知她竟拦在他面前，瞬间红了眼眶：“皇上久不肯召见臣妾，是臣妾做错什么了吗？”

哥舒烨摇头，“没有的事，朕最近太忙了，等有空自会见你。”

窦娉婷抬眸仔细看了看他，见他今日着了常服，又想起今日是乞巧节，猜测他必定是要出宫去。

她往他跟前站了站，故意倾下身子，将胸前春光外泄，勾着他的衣袖身子朝前倾：“陛下这是要出宫去吗？可否带娉婷一起，娉婷自入宫以来都没有出去过了。”

这时，宫里响起了沉闷的钟声。

哥舒烨忍不住朝华清宫方向看了一眼，一脸不耐的从她手里抽出袖子，皱着眉头拂去那袖子上沾染的香气，冷声道：“朕还有事，送窦婕妤回宫！”

他说着，看也未看眼前的窦娉婷一眼朝着华清宫方向去了。

窦娉婷瞧着他离去的背影气的浑身发抖，将书中的帕子搅成了丝。

凭什么，凭什么！

去死！

贱婢去死！

……

华清宫内，桑琪看着身上已经换好的衣裳正出神。

她在担忧今晚的事情，也不知还能不能顺利进行。

这时，阿绿悄悄走了进来，道：“娘娘，陛下已经在外面等着了。”

“知道了，这就出去。”

“娘娘，今晚——”

桑琪：“嘘。”

她出了内殿，见他并不在华清宫正殿，正要问小圆子，一转头，见不远处的廊下站着一个人。

此刻天色渐晚，已近黄昏，华清宫内已掌了灯，昏黄灯光下，他背对着她，一身紫衣，长身玉立，一副世家公子的矜贵模样。

桑琪一时瞧着那熟悉的背影一时恍惚，久久没能回过神来。

他大抵是听到动静，回眸冲她略微颔首，“皇后准备好了吗？时辰差不多了，该走了。”

桑琪回过神来，挤出一抹笑意冲他点了点头，跟在他后面。

二人借着愈来愈深的夜色一路朝着王宫东门行去，宫门外，霍将军早已驾着马车等候着，见他二人出来，忙上前行了个礼，将人迎进了马车。

怀恩早就打听好了那家酒楼的名字与地点，就在阒阳城西街尽头，名字起的也雅致，叫清河斋，坐落在清河边上，一推开窗便能将整个清河景色尽收眼底。

哥舒烨私心打算，眼下这个时辰去了也不晚，他们可以先去用饭，之后在坐在那儿看人放花灯。

他想着自己能在百忙之中抽出时间来带她去，待她见到李朝厨子的手艺，定然很开心。

他思极此，忍不住看了一眼坐在马车上的桑琪，只见她低垂着眼眸不知在想些什么，神色看着有些凝重。

他想要开口，却发现好像对她一无所知，不知说些什么。

马车一路朝着阒阳城内的西街走去，桑琪好像从不曾与他这样相处过，一时不明白他为何选在今日带自己出来。

哥舒烨几次看向她，见她静静倚在马车壁上出神，看都未看自己一眼，心里不免有些烦躁起来。

霍天驾着马车越往西街走，人越多，到最后，马车已经无法正常行驶了，只得停了下来。

“主子，前面已经无法通行了。”

哥舒烨掀开车帘看了看，只见大街上如同一片灯海，街上的人提着花灯戴着脸谱朝着西街涌去，沿街叫卖的声音络绎不绝，什么卖脸谱的，卖花灯的，猜灯谜的都有，更有有些民间杂耍类的，热闹极了。

这好像跟他想的不大一样。

他看了看正掀开帘子向外张望一脸好奇的桑琪，觉得不能因着这样计划作废，心里一动，道：“你们在后面远远跟着，朕——我们自己走过去。”

他说着先下了马车，朝桑琪伸出了手。

桑琪犹豫片刻，将手放进了他的掌心，哥舒烨嘴角不自觉的上扬，将她的手握在掌心道：“人太多了，你抓紧朕。”

桑琪见越来越多的人潮涌来，无奈点头，忍不住问：“咱们这是去哪？”

哥舒烨见街上的人各个戴着面具，唯独他们脸上没有，指了指前面卖脸谱的货郎，“先去那儿。”

他说着，拉着桑琪便朝那里走去，那货郎眼前一亮，只觉得眼前二人一身贵气，相貌生的极好，又见二人手拉着手，赶紧从货架上取了一个牛郎织女的脸谱递给他们。

“这位郎君，夫人，这是小店今日卖的最好的脸谱，最是适合二位。”

哥舒烨“嗯”了一声，接过了牛郎的脸谱在脸上比了比，一言不发的看着桑琪。

桑琪知道他是想要让自己去拿那个织女的脸谱，她环顾了一圈而街上的人群，见大部分的人脸上戴的都是牛郎织女的脸谱，想了想，从上面拿了一个猪八戒的脸谱给自己戴上。

“妾喜欢这个。”

哥舒烨皱了皱眉，直接取下那个猪八戒的脸谱放到一边，固执的将那个织女的脸谱戴在她脸上，满意的点点头，从怀里摸出一锭银子递给货郎手里就走。

谁知走了两步见桑琪仍愣在原地，他正要走过去，见一个提着花灯的小孩子跑的太快，眼见着就要朝她撞了过去。

“小心！”他一把拉过她的手，将她拉过一边，伸出手臂护住了她。

桑琪一时之间说不清心里到底是和感受，她看着街上如游龙一样提着花灯的人群，感受着手上不断传来的温度。

每个人都戴着脸谱，大多数的脸谱都是一样的笑容，可没人看清脸谱下的脸是什么表情，如同没人能够看破皮囊下的一颗心。

真心假意，谁知道呢？

她想要松手，却被他紧紧握着，他侧过脸不去看她，她亦看不清面具下的他事怎么的表情。

嫌弃？不耐烦？抑或是淡漠？

他牵着她挤过人群，牵着她一直向前走，他没有说去哪里，可桑琪觉得，或许自己只要闭上眼睛跟着他，就会到达目的地。

眼前的人从来都是她的梦想，如今这一刻，仿佛以往追求的东西都实现了一样。

一不小心，她被路过的人用力撞了一下。

那人忙不迭的道歉。

她猛地睁开眼，心想，若是闭上眼，总是会受伤的，她不想终其一生，都在追寻一个男人微乎其微的爱。

她停了下来。

哥舒烨见身旁的人不走了，也跟着停下来没作声。

桑琪心想，或许这些天他已经用尽了耐心去哄一个人。

“妾想要买一个花灯，夫君愿意陪妾一起吗？”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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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第 8 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