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日将近,可是云相思还是觉得冷风一直往身上钻。其实若是今日她与那李诗苑或是苏妃娘娘好好论上一论,那大抵也是可以将这场灾祸消弭。
既然都要被处罚,不若拿出一个让众人都无法反驳的理由,将所有人都堵下去,她受下这遭灾难,他们自是无话可说。
一炷香之后,云相思觉得膝盖渐渐麻木,身上也有如沉入海底一般的冷。忽而身后传来了沉重又急促的脚步声。
直至身边投来一抹阴影,云相思只觉一阵压抑,她抬眸时,果然看见萧锦离黑沉着脸站在一旁。
而他宽大的手掌方落在她的腰间,只听殿后传来一阵脚步声,便见王嬷嬷一脸惶恐的走了出来。
“拜见三王爷、姝宁郡主!”王嬷嬷行过礼后,满脸堆笑,走到云相思身边,曲身将她扶起来,“郡主,方才淑妃娘娘想来急躁些,娘娘只是想弄清李姑娘被您掌掴的原因,也并未想要惩罚您呀!看这事给闹的。”
云相思心中不禁失笑,只是想要弄清原因,何必咄咄逼人。这戏给演的。她面色淡淡,也并未接下王嬷嬷的话,将话头丢给一旁的萧锦离。
萧锦离揽着云相思,依旧沉着一张脸,他忽而出声道:“皇祖母原就是回宫中过元日,享受天伦之乐,还因表妹叨扰了皇祖母,孙儿定然会亲自去问责表妹,请皇祖母尽可安心。”
王嬷嬷听着萧锦离孝顺话中的威逼之意,脸色讪讪,将两人送出慈宁宫后,方才转身往殿中走。
寝宫内,映入眼帘的便是一尊精致的佛像,金佛的两侧,摆放着精美的玉屏与香炉,香烟袅袅升起,弥散在空气中,却只觉一阵阵压抑。
王嬷嬷步伐轻巧,并未发出一丝声响,待走到里屋看着阖眸躺在贵妃榻上的皇太后,曲身行礼,“娘娘,人已经走了。”
皇太后依旧阖着双眸,保养极佳的面容上看不出神色,王嬷嬷觑了一眼榻上之人,又缓缓道:“不愧是养在深宫中人,手段确实厉害,不是那般轻易拿捏。”
王嬷嬷说到此处,只见贵妃榻上的人缓缓睁开眸子,眼角上挑,王嬷嬷看到其中的凌厉。
“老三倒是如他老子一般,为了那人命都可以不要。只是这姝宁郡主终究不似那人一般,咱们的手终究是不够长。”皇太后语气平平,最后的一个字确是慢慢压下,只觉让人感到一阵寒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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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午的阳光洒在皇宫的金顶上,折射出耀眼的光芒,高大的城墙用巨大的条石堆砌而成,墙上雕刻着精美的图案,坚固而庄严。
萧锦离抱着云相思走在这一眼望不到头的路上,一路上的宫人见着人后,皆是侧身行礼避让。
云相思看着萧锦离坚毅的面庞,嘴唇紧抿成一条线,唯余身上还有一些温度,不然她觉得更冷。
萧锦离心中一直气恼,云相思其实巧言善辩,但为人极慵懒,所以大概旁人一问她,她大概懒得应承,此般不免惹恼苏妃娘娘。
只是他抱着云相思走了一段,耳边突然响起云相思悠然话音,只见萧锦离脚步一顿,原本紧绷着脸慢慢染上一丝笑意,瞥了一眼怀中的人,“郡主话中之意是我北辰宫中的人比你云翳的还要强上许多?”
云相思沉思片刻后,缓缓摇摇头:“对,这里更强一些。只是皇帝表哥宫里的各位娘娘更为......有趣。”
云锦佑幼时大抵是深受后宫中影响,他能心中独有一人,也能巧妙的做到‘雨露均沾’,心虽在前朝,可是后宫治下慎严。
以至于后宫中的一众嫔妃很多时候都是苦着一张脸,时不时就要找皇后娘娘哭诉一番。
想到此处,云相思唇角带着一丝娇俏,那眼眸中亦是盛满笑意;萧锦离低眸时,看着怀中云相思小脸上带着温度的笑意,这是他很少见过的云相思。想来她是真的很喜欢云翳......
“王爷,我真打了李姑娘。”云相思话音一落,抬眸瞥着萧锦离脸色。
不知他是不在乎真相,还是不在乎李诗苑,只是应了一声后,便再无下文。
回到离王府,萧锦离抱着云相思往玉笙居而去。而身后的萧伯手中端着一个锦盒,待萧锦离将人放在美人榻上时,萧伯上前递出的锦盒,
“王爷,郡主,这是方才二王妃命人送来的活血化瘀的药膏。”
萧锦离点点头,蹲在美人榻边,慢慢卷起云相思的裙子,又一层层卷起绵软的束裤,不出预料那光滑白嫩的膝上已是乌黑发紫。
袭兰绞了浸在热水中的帕子,在伤处敷上。
云相思只觉一阵温意传遍全身,若不是萧锦离还在身边,她都要舒服得喟叹出声。
她抬头望向身旁的男人,忽而出声道:“若是王爷有事您先去忙吧!袭兰能够照顾我。”
萧锦离点点头,他确实有事处理,有些事情在出现苗头时若不及时处理,那火焰便会蔓延四处。
看着萧锦离离开后,袭兰便将手中的手帕砸进水中,惹得盆中水花四溅。
人则蹲在云相思身边,伸手环抱着自己,将一张小脸埋在膝间,在云相思还未反应过来时,只听见低低的啜泣声。
哎!云相思叹息一声,垂眸望着蹲在一旁的袭兰,“怎的啦?难不成影刃欺负你了?”
袭兰抬头,一张小脸憋得通红,她红着一双眼眸道:“郡主,咱们走吧!离开这里,去哪里都好,在这里您总是受伤。若是......若是太皇太后娘娘知道你在此处总是受伤,定是会同意你离开的。”
听着袭兰口无遮拦的话,云相思并未应她,袭兰不知,其实她在哪都会受伤,只是有些伤看不见摸不着。离开北辰?她都快要忘记她是要离开的。
屋中只有云相思的沉默以及袭兰委屈的哭声。
“袭兰,你再不给我上药,又要端热水再敷一遍。”
袭兰赶忙擦干脸上的泪水,急急忙忙的打开锦盒,药膏倒在手心中,用掌心中的温意慢慢将要化开,方在云相思膝上揉按起来。
就在此时,南香从外面回来,进入玉笙居便将一封信递交给云相思。她拆开慢慢看下来,此次纪先生竟然也来了北辰,那她便需寻个机会见纪先生。
想来是苏映雪的药效奇特,几日后膝上便没有那一阵痛意。她提前让南香出府递了一封信,次日便带着袭兰与南香出了府。
城外,一典雅的凉亭矗立在山坡上,屋顶覆盖着青灰色的琉璃瓦,阳光透过瓦缝洒下斑驳的光影,眼角挂着风铃,随风摇曳发出清脆悦耳的声音。
云相思到坡脚时,只见亭子里已然坐了一灰色长衫男子。她一走到亭中,男子放下手中的茶杯,起身行礼。
“见过郡主。”
云相思虚扶男子的手臂,柔声道:“纪先生无需多礼,多日不见,纪先生愈发精神了。”
谋士大抵是心思过于深沉,洞察人心,似乎是要看破世间真伪,一般都是老头。可是这纪先生不一样,他年岁已长,可不见一丝华发,也不见老态。
纪先生倒了一杯茶落在云相思,一双锐利的眼眸望向对面的云相思:“这北辰比云翳甚冷,不过在下看着郡主春风拂面。”
他一直记得当年第一次遇见云相思的场景,云翳皇太后教养孩子反其道而行之,皇上云锦佑性温和,皇太后便宴请以为严厉的杜先生。其实严厉算是对杜先生褒奖,其余人对他评价更为瘆人。
而他,则是云相思的老师。想起年幼的孩子,再到面前似乎已然不一般的女子,纪先生心中带着一些宽慰。
纪先生饮了一口茶,放下茶杯缓缓道:“郡主,您真的做了决定?”
他在晓得云相思的计划后,其实想着劝慰一番,云相思可不是一般的女子,就算他将整件事告知皇太后,想来云相思也不会改变自己的主意。
云相思唇角扬起一丝笑意,耳边是风铃清脆的声音,她目光从石桌上茶杯中被微风带动的茶水转而看向对面的纪先生,“纪先生,人生苦短。”
纪先生朗声长笑,若是下颌有胡须,想来是要抚上一抚,他将怀中一张泛黄的信纸递到云相思面前,“相思,世事如棋,落子无悔;为师只望你布局严密,留有余地,方能进退自如,应对万变。”
纪先生离开了,若不是对面茶杯下压着的泛黄信纸被风佛响,就如这人没有来过一般。
微风拂过,云相思并未觉到暖意,还是一阵阵寒意。她伸出纤细白嫩的手,将茶杯移开,取过那泛黄的纸张,慢慢展开来......
云相思欲要回城时,不想竟又遇到了秦岚峯,此次她不想见他,只想着赶回府中,若是再晚上片刻,想开城门就要关了。
可是因着秦岚峯拦住去路,云相思也不得不停住脚步,她低垂着眼眸,一眼也不想看着面前人。
“姝宁,那日府中不便,来去匆忙,我......有许多话要对你说,你给我片刻的时间。”
“秦岚峯,你知道吗?这一点都不像幼时的你,作为一国摄政王,你不该是这样。”云相思脸色未变,可是言语中的冷意森然。
秦岚峯脸色灰败,其实云相思是不明白他的。他从未想要做那南越的摄政王,若不是因着云相思那时说的话,想来他是一直会留在云翳。
“姝宁,若是你不开心,我可以带你离开。天下之大,总有一处你喜欢的地方。”
云相思侧身,从秦岚峯身侧离开,慢慢往山坡下走去。
秦岚峯看着那渐渐消失的昳丽身影,他剑眉微蹙,黯然失魂,姝宁,那高位上太孤单,太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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