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这里可真热闹。”查干巴日转向周围，随口说了句。

诺敏不知道为什么大王兄的神色有些奇怪，但还是笑着接话：“就是嫌冬日里太过冷清，就将人都聚在一起了。”

查干巴日随手拿起桌上的一小块干果，抬眸时眼神掠过安歌，却见她垂眸喝着奶茶，半点注意都没分给他。

“玩什么呢？”他问。

站在后面的苏布道眼神动了动，不过也没多说什么。

诺敏倒是没发现有什么问题，朝着前头努了努嘴：“无非是斗草藏阉什么的，还能玩什么？”

查干巴日拍掉了手上的碎屑，语气随意：“我有个好主意……”

“啊！”

“天呐……”

帐中传来惊呼，连诺敏都不禁瞪大双眼、不可置信地望向自己的大王兄。

就在方才，他突然从身后侍从的箭囊里抽出一支箭来，而后猛地朝着阿木尔掷去。

一切都发生在一瞬间，完全没有躲避的可能。

不过查干巴日将角度控制的很好，箭头只擦破了阿木尔的脸颊，留下一道细细血痕。

安歌抬眸望向查干巴日，眼神中却没有他想象中的惊慌亦或是诧异，有的只有平静。

她就这样静静地看了他一眼，而后很快就挪开眼去，没有任何过多的停留。好似只是因为这个“意外”，所以才和其他人一样，对他致以一丝正常得不能再正常的打量的目光。

安歌拿起自己的手帕，沾了些水替阿木尔轻轻擦拭血迹。

那箭的速度很快，又只是擦破了一点，这对于阿木尔来说，甚至算不上伤。也正因如此，安歌的举动就更为引他注意。

她离得有些近了，他鼻尖能够隐约嗅到她身上传来的香气。沾了水的手帕太过轻薄，擦上他的脸时，他似乎能感受到她手上传来的温度。

阿木尔忍不住屏住了呼吸，不知道是因为紧张，还是怕惊扰了什么。

但他很快发现，这样并不能改变什么。反而因为呼吸不畅，自己的脸不由得开始发烫泛红，甚至于感官也变得更为清晰。

他有些坐立不安了，但平日里会让人感到聒噪的嘴，如今却好像不会说话了，支吾了半天，愣是一个字都没能够说出口。

但其实，时间只过去了一瞬。

很快，安歌就将他脸上血迹擦去，重新坐回了自己的位置上。

一切的不自在突然消失了，这让阿木尔莫名愣怔了下。

他动了动嘴，而后飞快地扫了旁边的安歌一眼，接着就低下头去猛地灌了自己几口水。

不远处的查干巴日将一切都看得清清楚楚，他皱紧了眉心，眼眸沉得可以。

诺敏跑过来，声音因为惊诧而扬起：“大王兄你疯了！”

方才突然的惊吓，让她在这一瞬都忘记了她与查干巴日的身份地位。

要是在平日里，诺敏这么不顾尊卑的质问，已足以让查干巴日震怒，而后他便会将她提到校场，让她同新兵们一同操练。

苏布道赶紧站出来，想说几句缓和气氛。但却不想他还未开口，查干巴日就不发一言地离开了。

诺敏还在一旁小声嘀咕着：“王兄，他这是怎么了，难不成刚才阿布骂他了？可这再如何，也不能来我帐里发脾气啊？”

苏布道拧眉拉了她一下：“不可多言。”

说罢，他的余光不禁往安歌那看了眼。

她就安静地跪坐在位置上，时不时吃一小块干果，或是喝一点奶茶。一切都如刚开始那样，方才的动静好似根本没有影响到她。

苏布道看到她的样子，不由有些怀疑自己是不是想多了。

袖子被人扯着晃动，低下头就撞进小妹控诉的眼神中。

“方才走神了，你可是说了什么？”

诺敏有些不高兴：“王兄方才想什么这么入神？我刚刚和你说，前几日额吉提醒我颛渠阏氏的生辰快到了，可我不知道要送什么礼，想问你能不能帮我一块准备了。”

苏布道笑了笑：“自是可以的。你说之前哪次阏氏生辰，不是我替你准备的？”

诺敏闻言立即小声欢呼：“果真王兄最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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颛渠阏氏生辰这事，安歌是从宝音口中得知的。

娜仁托娅年轻貌美，恩宠虽不如别的阏氏，却也很得可汗喜欢。

而且巴勒和为了让她背后代表的罗葛氏族继续臣服，每年颛渠阏氏的生辰都会办得特别的隆重，也以此表示对罗葛部落的尊重。

今年自然也是一样的。

白金色的毡帐上早早就挂上了红绸，皑皑雪地似乎都因此染上了喜悦的气息。

等安歌醒来的时候，外头已是热闹了有一会儿。昨日因为突然的头疼，她很晚才入梦，奈何觉浅，外头吵闹声一起，她便再难睡着。

宝音侍候她起身梳妆打扮，瞧见她眼底淡淡青色，提议道：“公主，我替你遮一遮吧，再上一些胭脂。”

安歌轻抚面庞，神色恹恹：“也好。”

宝音将梳妆台上的胭脂盒子取下，边用手指蘸取了些轻点在安歌脸上，边柔声开口：“公主若是疲累，便先闭眼歇息会儿吧。时候还早，若是强撑着怕反而不好。”

安歌点了点头，依言闭眼小憩。

虽睡不着，但养养神也是好的。

诺敏带着苏布道来看安歌，打算等会儿三人一同去可汗帐中。

等走近了，诺敏还未开口，苏布道先行透过棉布帘的缝隙，瞧见了里头闭眼靠在椅子上的安歌，便拉住了身旁就要进去的诺敏。

诺敏疑惑看他，就见王兄做了个轻声的手势，而后指了指里面。于是诺敏也瞧见了这一幕。

她耸了耸肩，压着声叹了口气：“看来来得不巧，那我们先回去？”

苏布道点了点头。

然而这些动静又如何能瞒过安歌的耳朵，她睁开眼，有些乏力地蹙眉：“方才可是有谁来了？”

宝音没她那么好的听力，只是摇了摇头：“没见什么人来。公主是不是听错了？”

安歌抬眼看向门口，缝隙里掠过一截已远去的衣角。

她没继续说这个话题，只是让宝音去将帘子重新遮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