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渐渐转亮,陆陆续续有士兵起床,晨练,吆喝。
孟速思在帐外叫,“拖雷,拖雷,你休息好了吗?”
拖雷大声回道,“不知道是哪里来的母蚊虫,叮了我一宿,这整夜都没歇好。”
帐外人哄地笑道,“让你一宿没睡的,恐怕不是母蚊虫吧。之前都没见你这样,你这一年倒越发像个男人了。”
拖雷清咳了声,“孟速思,你这是什么话,在帐外等等,我换了衣服就出去。”
帐外人说,“好,你快些,哲别有事找你。”
拖雷答,“好。”他对着连池哼了一声,随孟速思去了。
新婚之夜闹得不愉快,杰西莱的几天,拖雷都没露面。
连池便放松下来,闲着无事,就看壁上挂的大弓解闷。
有人来看她,在背后惊讶地说了一句,“是你。”
连池转身一看,原来是歧国公主,她在宫中的宴会中见过她,是被杀的卫绍王的女儿。
“原来昨晚和拖雷成亲的,就是你啊。”
连池不置可否,问她,“你不是嫁给了蒙古大汗吗,怎么有空来我这里?”
歧国公主咬着嘴唇,仿佛受了很大的委屈,“我还没有见到过蒙古可汗。”
她急什么,成吉思汗这两日忙于庆祝胜利,招待使臣,接受贡品,来不及见歧国公主也是可能的。
歧国在帐篷中转了一圈,仔细看了一番,“你已经和拖雷见过了吧?”
连池也猜不出她的用意,没有接话。
歧国又说,“当时在宫里,你就处处抢我的东西。现在恶习难改,居然也要先我一步嫁给蒙古人。”
她这话蛮不讲理,连池不愿和她吵闹,便说,“你嫁的是英武神勇的蒙古大汗,自然胜我。”
歧国公主很是受用,缓步过来,得意地说,“日后,你可要记得喊我一声母后。”
“歧国公主,”拖雷刚得到守卫的报告,及时出现在门口,“父汗的册封还没下,我看现在还是早了些吧。”
他触动了歧国公主的软肋,她顿时变了脸色。
“你就是拖雷?”歧国公主上上下下打量着拖雷,像在审视一件物品。
拖雷不卑不亢说,“公主贵为父汗的妃子,在金国和池儿若有恩怨,也不用再计较了吧。”
“池儿?”歧国公主奇怪地笑了声,“我记得,静王也是这样叫你的吧?”
歧国公主走到拖雷身边,在他耳边故弄玄虚地说,“小王子,你可知道你这位小妻子,和如今的金国太子,关系可亲密着呢。”
拖雷神态自如,“公主,这是拖雷的毡帐,公主没有别的事,就请离开吧。”
歧国脸红了又白,甩下一句话,“拖雷王子,来日方长,你们一定会看清身边的这个女人。”
连池感激地看了一眼拖雷,要不是他,她还不知道如何打发这个难缠的歧国公主。
拖雷还憋着几分气,“你要是再敢打我,下次我可不帮你了。”
原来他还记着那个巴掌,这几天过去,连池冷静下来,也知道自己错了,便说,“我再不会了。”
她怕拖雷觉得她诚意不够,从换洗衣物中搜出来一把匕首,递给拖雷,“这是你的金匕首,第一次见面拿了你此物,却不表明身份,这是我一错。第二次在云居寺我不肯接纳你,让你蒙羞,此为我二错。第三次在杨姐姐处,我不该偷听你们讲话,这是三错。第四次,我,我……”
“第四次是什么?”拖雷看她这么诚恳,怨气已经消了一半。
“那天晚上,我不该招惹你。”连池脸红红地说。
这把匕首又被塞进了连池手里,拖雷道,“金匕首便是我纳斡儿朵的信物,先放在你那儿吧。”
连池不敢收,“不,我不能…..”
拖雷说,“怎么不能,不管真假,全蒙古都知你已经被父汗赏赐给我,你只能做我的斡儿朵了。”
拖雷这几天已经想清楚了,与其花费心思想她,不如将她长久留在身边。
还在她是元池时,他就对她不同寻常。这次他费尽周折把她强要来蒙古,说他没有别的心思是不可能的。
连池一阵沉默。她不是不喜欢拖雷,只是她家世未明,而拖雷是蒙古大汗国正宗的嫡子,未来不可限量。两人前途天差地别,而且身在不同阵营,要不是为了阿玛和金国她来到蒙古,两人本不会再有交集。
拖雷主动收起了爪牙,一改之前粗暴,柔声道,
“你来蒙古和亲之时,不也知道是我吗?你是金国的公主,我是蒙古汗的儿子,我们在一起,是长生天注定的…….”
不错,她这次来蒙古,确是金国公主的身份。若说出她不是公主,不仅会惹出两国事端,而且自己也不能全身而退。
想了想前车之鉴,她决定还是要跟拖雷说明。
“拖雷,我并不是…….”
她后面的话并没有说完,拖雷已经把她攘入怀中。
“不管你是男也好,女也好;偷儿也好,公主也好;汉人也好,金人也好,我拖雷就喜欢你这个样子。”
他抓住连池的手,“难道,你不信我吗?”
连池不敢说不,从来没温柔过的她,只得温柔地说,“我自然信你。”
两人误会顿时解开,他们自儿时一别已有经年,相互都有许多话要说。
拖雷猜想连池这些年漂泊在外,又被山东杨妙真掠去,流落于战乱免不了受苦,可听连池一路道来,却是沂王如何对她好,杨姐姐如何英武豪爽,山东如何繁华好玩等等,让拖雷觉得自己太多虑了。
连池讲得神采奕奕,拖雷不忍心打扰,心中在想,她这么喜欢四处游历,日后若只让她留在蒙古,是不是会委屈了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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