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车行了许久,午时才要到护城河边,姬窈在车上休息了一会,亓官聿依旧那个姿势,他读书到现在。
亓官聿将书放下偏头瞧了瞧身旁睡着的人,路上颠簸姬窈睡得并不安稳,纤长的睫毛微微煽动。
亓官聿伸手理了理她耳边的碎发,心中一阵柔软升起,许是热了,姬窈嘴里嘟囔着,眉头也微微皱起,亓官聿拿起方才姬窈放在一旁的团扇替她轻轻扇了扇。
许是热意缓解,她皱起的眉头松了开来,见此情形,亓官聿唇角不由得勾起一抹笑。
马车到了护城河边,赶车的苏木对着里头说,“王爷,前头有家食肆,是否要停下歇会?”
亓官聿瞧了一眼尚睡着的姬窈,他轻声道,“嗯,停车。”
姬窈睡得本就不熟,苏木又没有刻意压着声音,他们说话时她就已微微转醒了。
她掀开眼皮目光惺忪,亓官聿靠得近,姬窈突然醒来,他便有些没反应过来,两人呼吸纠缠,狭小的缝隙中,姬窈率先移开了视线,目光不再交汇,她得了一丝喘息的机会。
姬窈问道,“这便到护城河了?”
“嗯,先前你睡着不知道时辰,现下已然午时了。”
午时,那便是半日左右。
这到护城河才用了半日时间,先前王爷说要两日路程,她便以为出城就要许久,如今看来那处湖离京城还有一日半 的路程。
姬窈点了点头,便听见亓官聿的声音在耳边想起,“整理一下衣裙,下车。”
坐了许久,身上的衣裳便有些乱了,姬窈简单理了理,待都整理好了她对着亓官聿说,“夫君,我好了。”
亓官聿微微颔首,他将衣摆提起后伸出另一只手把车帘掀了起来,先行下了马车。
姬窈紧随其后,她探出半身正想下去,却发现那上下车的马凳并未放下,若直接跳下且不说行为不雅,恐怕将脚扭伤。
她正犹豫时,亓官聿牵住了她的手,“出来。”
亓官聿将她打横抱起,姬窈视线扫到一旁的苏木,脸颊染上一丝红晕,亓官聿随着她的目光看去。
苏木抬手摸了摸鼻尖,识趣的避开了。
他心虚想着:早知便与京墨一同去了。
马车行至那食肆外,有小二上前牵走平安去喂草料,京墨也比他们早些时候赶到,提前定了雅间。
姬窈两人行进食肆,如今正是用午膳的时候,里头人头攒动,摩肩接踵,想来这食肆在这附近是比较出名的。
赶了半日路,确有些累,姬窈并未有闲逛的心情,径直与亓官聿进了雅间。好在这里虽然不大,却设有雅间。
京墨心细,早已点好了菜。姬窈落座后,她拿起桌上的茶壶替亓官聿倒了一杯茶。
她将茶杯递给亓官聿,“王爷喝杯茶,润润嗓子。”
见他接过,姬窈双眸闪过笑意,“不过半日便到了护城河,等会子出城到了地势开阔之处,我便能骑马了。”
姬窈似乎真的对骑术爱好,本疲劳的身子,一提起平安,她就觉着路也不是特别难熬。
姬窈兴致勃勃的道:“路上也未有王爷说的那般辛苦。”她翘首瞧着亓官聿,似想证明她此前在他面前说的话。
何况如今不过半日,就算全程满打满算也才四日左右。嫁来启国的路才算的久,且煎熬。
只需一直行,路总会到尽头。
可是,启国与大虞之间,是姬窈的一生。
亓官聿抿唇品茶,动作间微微点头,算是应了她的话。以为她会开怀。
却不知为何,仅一瞬时间,方才言笑晏晏、翘首以盼的女子眉宇间便生出许多愁思。
亓官聿不知她为何情绪如此变化,她不说他便也不问。一时间两人都不言语,此间氛围都有些不对。
苏木与京墨也受了影响,见情形不对,两人都非常识相,出去顺便带上了门。
姬窈正想念她那浮光殿与母后栖梧宫中的梅海,并未注意到亓官聿。
打破沉寂的是上菜小二的声音,他大着嗓音吼着,人尚在门外,声音已经传到了屋内:“来咯,我们五香食肆的招牌菜来咯!”
苏木将门打开,小二嘴里吆喝着将菜肴端上了桌,他介绍道:“这都是我们五香食肆的招牌菜红油素肚丝、板栗烧野鸡、七色羹……”
“两位客官请慢用,若有需要便可将此牌子挂在屋外的绳子上,此物便会随着绳子直接落到后厨。”
亓官聿放了手中的茶,他对小二微微点头,笑道:“有劳。”
待小二走后,姬窈一脸好奇的问,“你们启国食肆都用这法子叫菜?”
先前她在大虞常居宫中,虽鲜少出门却也去过京城酒楼,这样的叫菜法子还是她第一次见。
“在这城中,基本都用此法子。”亓官聿给姬窈摆了碗筷,又为其布菜。
如今她又像没事人般与他说笑解闷,却依旧没有将心事告诉他,以姬窈的性情,不太会藏事。
这就足以证明,她心中所想因他所致,或者与他有关。
亓官聿不愿揭破,只想着这种法子能让姬窈安心几分。
若是从前,他断然不会做这般事,如今做了,却甘之如饴。
姬窈点头,看见亓官聿为她布菜,方才心头的愁思似乎被另一种情绪占据。
王爷待她不薄,王府没有侧妃小妾,更没有公婆在上,她比这世间许多和亲的女子都要幸运。
姬窈夹了一块鸡肉给亓官聿,她笑说:“五香食肆,里面的菜也属实不错。”
“嗯,确实不错。”
两人用完午膳,姬窈也就歇得差不多了,一想到待会便可骑马,心情也好了不少。
为着消食,两人在这周围逛了逛,姬窈平时出门不多,嫁来启国许久,却没怎么了解风土人情。
这里瞧着与大虞差不了多少,姬窈想着,以后可以多出来逛逛。之前便听闻启国有夜市,那是大虞没有的东西。
两人行了一段路,姬窈不想将自己弄得太累,便提议回了马车。一行人又开始了赶路。
马车行至城外树林,姬窈掀开窗格子的珠帘,一时欣喜,她反手拉了亓官聿:“夫君!我们到城外了。”
可以骑马了。
“那便下车。”姬窈白皙的手落在亓官聿眼底,他薄唇微张,随着对着外头吩咐了一声,“京墨,将平安牵到前头来。”
姬窈依旧看着窗外景色,突然身后传来一股力道,亓官聿将她拉至跟前,有力的手臂禁锢着她的腰肢。
姬窈看着他低头,随后耳边传来一阵温热,再接着亓官聿低沉嗓音便在她耳廓响起。
“弗儿,等会抓紧夫君,莫要摔了。”
姬窈鬼使神差般点了点头,任由着他将自己抱下车,又拉上马。
直至上马后,那一阵腿软的感觉才被姬窈感知,许是害怕又或许夹杂着别的情绪。姬窈探究不清,却也不想探究。
许是心底久久的期盼,自她少时便生根发芽,一朝上马,身后人又如此结实可靠。心中焰火愈发的高,她想策马长奔,由他带着,或与他齐头并进。
亓官聿在姬窈身后都能感知那股愉悦之情,这在他意外之外,“不怕吗?”
姬窈摇摇头,“不怕,平安性情温顺,且有夫君在。”
闻言,亓官聿笑了笑,他双腿轻夹马腹,平安受了指令,大步向前。
亓官聿把缰绳拿至姬窈身前,“这是缰绳,拉着它。”
姬窈伸手将那缰绳握住,亓官聿将手移到前端,控马权依旧在他手中。
“你与平安有缘,要学会与它相处,平日里多亲近,这样它方能做你所想。”
“好。”
姬窈握紧了缰绳,感受力道,亓官聿顾及她,故而并未让马疾行,如今她已经慢慢适应,也就无需这样慢了。
她转身道:“王爷,可以快些,我不怕的。”
亓官聿依言夹了马腹,多用了几分力,平安跑了起来。
耳旁的风呼啸而过,身边的景皆一瞬便消失于身后。这是姬窈首次感受这样的风,激烈、忘我。
姬窈提高音量,微微向后偏头,她问身后之人,“王爷,你感受到了吗?”
“什么?”
“好大的风,风中是夏日。”
亓官聿听见了她的话,却没有回答,目光落在她耳际,心中泛起一圈涟漪,用只有自己听到的声音。
“风中,是弗儿。”
他勾唇一笑,身体前倾了几分,这次姬窈听见了他的话,“想更快吗?”
“想!”
闻言,亓官聿双腿一动,平安得令而奔,二人一马皆耽于这自由的风中。
自做了摄政王起,纵马疾奔的日子便成了过往,教王妃骑术,是成全她,也成全自己。
两人策马狂奔,将苏木与京墨抛在身后,他们久久不能追上。
念想到姬窈初骑,受不得高强度的骑行,亓官聿让平安停了下来,恢复了先前的速度。
姬窈盘好的发髻被风吹散了不少,她还在马儿疾行的刺激里没有出来,并未注意发散了多少。
亓官聿松了一只手,帮她理了发,“可尽兴了?”
姬窈点头回答,“嗯。”
“先带你跑一圈找找感觉,到了湖边便自己试一试。”
骑马不能总有人带着,还得自己去体验,去掌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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