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看台，比赛即将开始，先是裁判入场，双方运动员入场时，现场爆发出热烈的掌声，观众高喊“周凌”的尖叫声此起彼伏。

周恬终于见到了那位神秘的李翊。

和视频中一样，是个十七八岁的英俊男孩，身材和周凌差不多，眉宇间也与他有几分相似，灿笑着朝观众席挥手，即便全场给他的掌声寥寥，也丝毫不妨碍他的张扬与自信。

他上台后，先是给了周凌一个大大的拥抱，被裁判警告后，吐了吐舌头，一派天真无邪。

可周恬知道，这些都是假象，这个阳光大男孩在赛场上可是个凶猛的野兽。

比赛共三个回合，每个回合三分钟，依据有效击打对方得分或击倒对方获胜。

叮铃一声，裁判做了个手势，第一回合开始。

李翊的拳法跟他本人如出一辙，直接粗暴，上来便是一记直拳重击，被周凌挡开后迅速转为防守，周凌假动作击打他头部，照着腹部猛击一拳，被他闪身躲开。

第一轮攻势谁也没讨到便宜，周凌面色沉静，李翊看着他眼角含笑，游走在场上不断出拳试探，同时闪躲的频率也很快，忽然一个直刺加勾拳，被周凌变向轻巧绕开，趁李翊后撤的间隙，一套连击拳打在后脑。

“漂亮！”

看台上的关山越鼓掌，对周恬说：“你弟弟攻防转换够丝滑的，古巴拳击算是被他玩明白了。”

周恬对拳击的了解不如他，只觉得周凌出拳非常谨慎，在不确定对方战术之前，不敢完全暴露自己的实力，以步伐灵活的防守反击为主，李翊的打法就比较粗暴了，进攻凌厉果断，没有花里胡哨的动作，印证了进攻是最好的防守，两人算得上势均力敌。

在这样的互相试探下，第一回合结束，双方各得了五分。

周凌走到场边喝水，听教练讲解战术，李翊的目光始终跟随着他，在周凌扫过来时送上一记飞吻。

现场顿时响起一片哄笑声，关山越噗嗤一笑，“这小子有点意思，这是在激你弟弟拿出真正实力呢！”

周恬盯着这个人，总有一种奇怪的感觉，好像他真的会把周凌带走，带得远远的，永远不回来。

第二回合开始。

周凌调整了战术，进攻次数多起来，逐渐占据主动权，李翊依旧是那套简单粗暴的打法，在防守上更加谨慎，场面开始变得精彩，欢呼声、惊叹声此起彼伏。

周凌明白他的意图，依旧遵循着教练的指示，激进但不冒进，但李翊不比之前那些对手，进攻角度刁钻，再加上一拳入魂的爆发力，不给对手留任何余地。

周凌的防守反击战术被他摸透，甚至差点被他TKO，第二局结束时，比分拉开了2分。

李翊看着周凌，笑得得意，似乎再说，你这样是赢不了我的，抛开那些狗屁战术，跟我痛痛快快打一场吧！

这嚣张的气焰，看得周恬直咬牙，关山越却不以为然，“你应该高兴才对，他这么做就是看出了周凌的实力远不止于此，体制内的海盗式打法能看出什么，职业拳击赛场讲究的是力量，是击倒，是压迫性，他要评估周凌的价值，当然要逼他甩掉那些枷锁，把自己真正的实力释放出来。”

第三回合是决胜局。

周凌落后2分，想在三分钟之内，避开对方密集的进攻把点数追回来，风险非常很高，当然，还有一种方法：KO对手实现逆转。

看台上的周恬紧张地站起来，手心被汗浸透，不自觉屏住呼吸，生怕惊扰到他。

再次上台的周凌依旧是那副神情，看不出喜怒，只是眼里多了一分狠戾。

这眼神似曾相识，那次在地下拳场被“山鸡”偷袭后，他从地上爬起来，就是这样看着对方。

裁判示意比赛开始，李翊率先进攻，周凌以肘格挡的同时，跨步转身一拳鞭在他右颊，这一拳又快又狠，打得李翊措手不及，踉跄着扑在围栏上，现场立刻爆发出一阵尖叫。

李翊吐掉嘴里的血沫，勾起一抹邪笑，眼底精光炽盛。

似挑衅，似欣赏。

他体内的暴力因子被这一击彻底激发出来，专挑薄弱部位攻击，对着周凌腹部就是一记上钩爆肝，周凌俯身格挡，起身时一个挂臂甩出去，赏了他一套直拳翻背连击，速度快到根本看不清他是如何出拳的，就像一记鞭子，狠狠抽在李翊的下巴上。

场下观众倒抽一口凉气，眼睁睁地看着这位具有领先优势的男孩，重重摔倒在地。

“一，二，三，四……八，九，十！”

直到裁判读完秒，也没能站起来。

裁判抓起周凌右手，用力举了起来。

场下爆发出雷鸣般的掌声，周恬虚脱般坐回椅子上，关山越探身过来，“你弟弟学过武术？”

“什么？”

“最后那个挂锤明显是截拳道的动作，你弟弟拜的哪位师？”

周恬眼底闪过一丝迷茫，“他没拜过师，也没正经学过武术，你说的截拳道…大概是从电影里学的吧。”

关山越呛住，“行吧，果然是天才！”

比赛结束后，场馆响起《运动员进行曲》，周凌、李翊和两位铜牌选手站在颁奖台上，接过了国家拳击队总教练颁发的奖牌。

总教练姓陈，看着周凌面露欣赏，“你很不错，恭喜。”

周凌笑笑：“谢谢。”

“恭喜啦，哥哥！”

输了比赛，李翊仍笑嘻嘻地跟周凌打招呼，毫不客气地勾住他的肩，像老友重逢。

“瞎叫什么！”周凌甩开他。

李翊单手托住下巴，“那周冠军？周拳王？周大侠？你喜欢哪个？”

周凌懒得理他，下了领奖台，往记者看台那边看。

“不打不相识，别那么见外嘛！”李翊跟上来，不知从哪里翻出张名片，“我是美国职业拳击经纪人Lee，正式邀请你加入我的拳击俱乐部，你今天的表现已经充分证明了你的实力，跟着我，我会把你送上世界拳王的宝座。”

周凌停下脚步，像看傻子一样看着他，“你说什么？”

李翊淡笑不语，把名片塞进他手里，“我第一次见把截拳道融入拳击的打法，说实话，这让我很惊艳，或许在你身上还存在着更多的可能性，而这些可能性在业余赛场永远不可能变成现实，只有职业拳场才能让你充分展现天赋和实力，成为世界拳坛的神话。

这番话说得十分老练，周凌审视着他，似乎很难将他和赛场上那个热血张扬的少年联系在一起。

这时，助理教练找过来，“周凌，你怎么还在这，新闻发布会马上开始了，快点过去。”

周凌点头，又扫了李翊一眼，往新闻发布厅走去。

新闻发布厅坐满了记者，周凌快速扫视一圈，没看到那个熟悉的身影，有些失落，偷偷发了条信息过去。

-你在哪儿？

厅外，周恬靠在墙边，盯着手机里的信息，脑子里一团乱。

又一条消息弹进来。

-为什么不回？

周恬思来想去好半天，回复：我们的关系好像被人发现了，这段时间先不要见面了，等你进了国家队再说。

对方没再回消息，二十分钟后采访结束，记者一涌而出，周恬看着跟在人群后面的宋蕾，心烦意乱，思索着该怎么跟她解释她和周凌的关系。

直到人都走光了，也没想出个能让人信服的说辞。

正准备离开，忽然被一双手拉进楼梯间，按在墙上吻。

熟悉的气息将她包裹，周恬全身紧绷，用力推开他，四下看了看，见没人看到他们才稍稍放心。

“我刚给你发的信息看到了吗？”她问。

“嗯。”

“那就先这样，我走了。”

周凌将她拉回来，捏着她的下巴，“知道你现在离开意味着什么吗？”

他眼里的戾气还未散，带着强烈的压迫感，周恬甚至不敢直视他的眼睛。

“意味着我会疯掉！”

他自顾自地说，俯身在她唇上咬了一口，游移到耳际，“还记得你昨晚答应过我什么吗？”

滚烫的、沾染着**的气息游离在她耳畔，又麻又痒，周恬想躲开，却被含住了耳垂。

“就今晚，好不好？”

周恬脸快要烧起来，下意识抗拒，“我，我还没准备好…”

周凌没说话，拉着她的手去了一个地方。

意识到那是什么，周恬头皮都炸了，用力抽出手，手腕被他牢牢钳住，怎么也挣不开，这样带有侵略性的周凌让她陌生，更让她害怕。

“感觉到了吗？他想要你。”

她避无可避，生生被逼出了眼泪，就在这时，周凌的手机突兀地响起来。

他埋在她颈间喘了几口气，掏出手机看了眼，挂断。

“博纳酒店1101，我等你。”

周凌离开后，那股燥热的气息渐渐散去，周恬靠在墙上大口喘息，像打了一场硬仗，筋疲力尽。

出了体育馆天已经黑了，校园里人来人往，周恬坐在礼堂前的台阶上，看着轮滑社的人踩着滑板在广场上飞驰，自由、随性、洒脱，摇滚乐里的男歌手一遍遍嘶吼着“生而悦己，非困于人……”

一对情侣在旁边坐下，男生铁了心要出国，女生一再挽留，男生眼里写满了矛盾与不舍，却没有给她想要的结果。

她替他们惋惜，为什么相爱的人要因为各种原因分开，为了所谓的前程，大众的期待，他人的认可…真的值得吗？

再想到自己现在的痛苦，又何尝不是一样。

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广场上的人陆续散去，周恬盯着手机上的酒店地址，直到深夜。

周凌没有催她，将主动权完全交给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