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死对头跟我告白了。

此话一出，江野都觉得有些难耐，嘴里有些麻辣，他往下吞咽的时候忽然有些辣嗓子，于是下一秒便拼命的咳嗽。

安川见状急忙递给他一杯水，并起身给他拍背：“别激动，只是告个白而已。”

江野：“……”

江野狂咳一会儿后才恢复正常，他看起来有些不堪，不太敢看安川。

安川见他没什么事儿便坐回原位，若无其事的拿着筷子夹东西：“死对头？”

江野抬眸看了安川一眼，又埋头不说话，沉默的吃东西。

这次，他又一次选择逃避。

安川悄无声息打量他一眼，笑着轻松的问道：“不会是那个人吧？”

“哪个啊？”江野疑惑抬头，虽然心里有了个答案，知道安川嘴里的“那个人”是谁，但他还是不太敢想，不太敢直接回答。

安川：“就是上次漫展，跟一个女生一起出现在后台的那个人。”

江野：“……”

跟一个女生一起出现在后台的那个人。

那个人，不用多想就知道是季连城，那天除了他，宁辰，安川，外加一个女生林伊纯在场，剩下的就只有季连城。

江野万万没想到安川一上来竟然猜到季连城，这么的准确无误，他十分吃惊。

耳边喧闹的声音开始消散，江野失神的看着桌子上的饭菜，思绪在这一刻有些发愣，直到安川喊他名字，他才猛然回过神。

安川静静的看着他：“真的是他？”

此时，江野脑海里忽然闪过季连城那张脸，一时间感觉脸颊焦热滚烫，心跳也不由自主的加速，他手足无措的在慌乱中应答了一声。

安川愣了愣，片刻后轻笑一声：“难怪，那次漫展他看你的眼神那么特别。”

“特别？”江野忍不住重复安川的话，压制了一下后问道，“你哪里看出来的特别？他看别人也那样。”

安川失笑着摇摇头：“江野，你真是……我感觉你挺聪明的，怎么在感情方面这么木头。”

木头……

这还是第一次有人这么评价他在感情方面，江野听后有些不服，他怎么就木头了？

不过，他还没来及反驳，安川又说道：“那么你现在这么苦恼的原因都是因为那个人喽？”

江野不说话，准确的说是此刻的他有些说不出话。

内心的紧迫，局促，不安，吃惊……各种情绪交杂在一起将他网住，无法逃脱也无法面对。

良久后，江野才恢复一些平静，他低声问安川：“你不觉得奇怪吗？”

安川：“奇怪什么？”

江野：“他……竟然会喜欢我？我……怎么也没想到他会喜欢我，直到现在，我还觉得这是假的，虽然他也做过一些证实，但是……”

“但你还是觉得假？是这样的吗？”安川替他把后面的话说出来，嘴角淡淡一够，“你是因为意外对方是同性恋不相信？还是疑惑以往你们的关系呢？”

江野咬了咬牙关：“我从没想过他会是同性恋，我……他……他看起来没有这方面的喜好。”

安川：“是嘛？那你就是单纯怀疑他想通过这种方式打击报复你？如果我没记错的话，漫展那天你看到他的时候十分生气？你……是不是很讨厌那个人？”

江野蹙眉，放下筷子用力抓了下头发，丧气道：“确实不怎么喜欢，尤其是以前，确实很讨厌他，讨厌他虚伪，假笑，装矜持，装高冷，各种装……”

安川：“那现在呢？”

江野错愕，一时间居然有些无法回答，他纠结良久也没能说出答案。

安川见状，便替他说：“是不是从他跟你告白后就没那么讨厌对方了？”

江野腾然瞠目，里面有些不可思议，虽然他此刻很想说不是，但事情就是如此。

自从知道季连城对他的想法后，他无论如何都无法像以前那样看待对方，尽管他无数次想回到以前那种状态，可惜他做不到。

季连城，怕是也做不到了吧。

安川见状微微垂下眸子，眼底有些流光似的东西闪过：“江野，你也喜欢他吗？”

突如其来的这句话让江野从各种纠缠的情绪中挣脱出来，他抬眸下意识的脱口而出：“不！怎么可能？我又不是同性恋！怎么可能喜欢一个男人？！”

安川愣了愣，忽然有些失笑：“同性恋……你的意思是，如果他是个女生的话，你就会喜欢了？”

江野哑口无言，他怎么也想不到安川竟然这样推测他，更可怕的是，他竟然按照安川的逻辑不由自主的进行下一步的思考。

如果……季连城不是季连城，他是个女生，他……会不会就心安理得的接受了对方？

这个想法一出，江野不禁打了个冷战。

疯了。

真是疯了。

他怎么会有这样的想法？他怎么能有这样的想法呢？

季连城就是季连城，这是不可更改的事实，他不可能是女生，他也不可能喜欢男人。

事情就是这么简单，一切的一切都不可能，他只能喜欢异性，不可能对同性有任何想法，不然也太匪夷所思了。

江野：“安川，你说的这些不可能，我不可能喜欢一个男人，也不会喜欢季连城。”

安川：“你既然这么笃定了，为什么又会难过呢？”

江野惊讶：“我哪里难过了？”

安川笑着摇摇头：“你的情绪全写脸上了，江野，你确实是一个不会隐藏自己的人，虽然可能你以为自己藏的很好。”

江野蹙眉，放下筷子，身子往后倚过去，不痛快的说：“我们才认识多久？不要说的好像你很了解我一样。”

安川柔和一笑：“江野，其实我很想跟你做个朋友，我一直很向往你这种人。”

江野有些发愣，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向往我这种人？什么意思？”

安川：“不要误会，我的意思是，我没有怎么过正常人的生活过，我的出身我的背景决定了我要永久性的受人冷眼的，再加上我的性取向，一直以来都特别受排斥。”

江野没想到安川会跟自己说这些，他想起自己之前对同性恋的看法和态度，不由得说道：“抱歉，我不是讨厌同性恋这个群体，我只是之前遇到过这方面的一些事情，我本身对同性恋是不排斥的。”

安川笑道：“我知道你不讨厌，如果你讨厌，今晚也不会跟我坐在这里。江野，我很羡慕你们这种江城本地正常家庭长出来的孩子，你们骨子里的自信是我用了二十多年才勉强获得的，或者说，我只是表面上获得了，但骨子里还是原来那个我。”

江野错愕，他没想到安川会跟他聊这种话，他一直都觉得他们不怎么熟，并且以安川的性格，他觉得对方一般情况下不会跟人吐露心声。

江野：“你不要有这种想法，安川，其实在我眼里你一直都很优秀，你比同龄人强太多，如果换作我是你，不会做的比你好。”

安川抬眸看着他，眼底流露出温热的色彩：“谢谢你，江野。”

江野挑眉：“谢我做什么？今天是你帮我忙，还请我吃饭，帮我这么多应该是我谢谢你才对。”

安川眼角微弯：“你就当……我一个人吃饭孤单，全当陪我了。”

江野嘴角轻勾：“那这样我也太占便宜了。”

话落，江野脑海里不自觉再次闪过那个人。

在他印象中，季连城也总是一个人的，虽然他对安川了解不多，但他感觉在这方面安川和季连城莫名的有些像。

如果是季连城，他一个人的时候会不会也时常觉得孤单呢？

“江野。”安川叫他，“你在想什么？”

江野回神：“没什么。”

说完，他重重呼了一口气，最近他总是这样，被季连城搅的有些心神不宁，训练上课或者坐着的时候经常会下意识出神。

安川顿了下，问他：“是在想那个人吗？”

江野没说话，或许是安川的真诚交流，也或许是他最近确实憋的有些久，他不想否认，不想总是逃避，总要试着解决一些问题。

安川看着对方，试探的问道：“你对他……是什么感觉呢？”

江野不知道看着什么，有些出神，他静静片刻后说道：“我也不知道，我之前，从认识他就不怎么喜欢他，到高中有一段时间非常讨厌他，我一直都以为我们的关系会一直对立下去，包括现在，我也经常会想为什么他要打破我们之间的关系？我想不明白，也怀疑过他是不是认真的。”

安川：“那……现在呢？”

江野顿了顿后，深吸一口气说道：“我不知道，我只知道我们不可能回到以前了，我也……没有办法像以前那样去对待他，因为他这段时间也帮过我不少，我之前对他做过很多过分的事情，他有时会让我觉得，过去的我真的是一个混蛋。不过更多的时候我也会怪他，为什么会这样？为什么要打破这份关系？他为什么要把所有的问题和矛盾都甩给我，还要步步紧逼，这样让我怎么办？为什么不能站在我的角度想一想，我怎么可能会喜欢他？”

安川看着他，犹豫下后说：“江野，你对他是愧疚吗？”

江野：“不知道。”

安川：“你……喜欢他吗？”

江野错愕的看向安川，又急忙转开视线：“不，不喜欢，我知道自己，我不可能喜欢一个人男人。”

江野深吸一口气，叹道：“喜欢他是不可能，只是有些感动而已，但再多的感情，我给不了他。”

江野刚刚说完，身后隔壁就传来一声玻璃破碎的声音，二人被惊后看过去。

后面有个背对着他们坐的人影此刻站起身，服务员也走过来道歉清理玻璃碎片。

江野视线在落在那人身上时，那个名字落到嘴边：“季……”

对方没有听到，起身往外走去。

江野见状，下意识起身跟上去。

“江野。”安川在后面叫他。

江野定住身，转头看向安川时有些背光，他说：“下次我请你吃饭，我先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