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石头走后的第十天,江南下起了连绵的秋雨。雨不大,却淅淅沥沥下个不停,把镇子笼罩在一片朦胧的水汽里。
沈清晏的诊所比平时忙了些,不少人淋了雨感冒发烧,还有个老太太摔了一跤,腿骨裂了,沈清晏给她接好骨,又开了些活血化瘀的药,嘱咐她好好休养。
傍晚时分,雨还没停。沈清晏收拾好东西,正准备关门,忽然看到一个穿着蓑衣的男人站在门口,帽檐压得很低,看不清脸。
“请问,是沈医生吗?”男人的声音沙哑,带着几分疲惫。
“我是,您哪里不舒服?”沈清晏侧身让他进来。
男人摘下帽子,露出一张黝黑的脸,额头上有一道新的伤疤,还在渗血。“我是小石头部队的通讯员,姓赵。”他从怀里掏出一个用油纸包着的东西,递给沈清晏,“石少校让我把这个交给您和陆先生。”
沈清晏心里一紧:“小石头呢?他怎么了?”
赵通讯员的眼圈红了:“石少校……在昨天的战斗中牺牲了。”
沈清晏只觉得脑子“嗡”的一声,手里的油纸包掉在地上,散开了,里面是一块染血的布料,上面绣着一朵小小的槐花,是她当年给小石头绣的,让他贴身带着,说能保平安。
“怎么会……”沈清晏的声音颤抖着,几乎说不出话。
赵通讯员抹了把脸,哽咽着说:“昨天我们攻山寨,石少校为了掩护战友,被流弹打中了……他临终前说,让您二位别难过,说他完成任务了,那些劣绅和土匪都被剿灭了,还说……说他没给您二位丢脸。”
陆之河不知何时回来了,站在门口,脸色苍白,手里的雨伞掉在地上,雨水顺着他的衣角往下淌。
“陆先生……”赵通讯员敬了个礼,泪水混着雨水往下流。
陆之河走过来,捡起地上的槐花布,指尖抚过上面的血迹,手微微颤抖。“他……安葬在哪里?”
“就在山寨旁边的山坡上,我们给立了块碑,上面写着‘革命烈士石勇之墓’。”赵通讯员说,“石少校说,他喜欢江南,但更想守着他战斗过的地方。”
那天晚上,雨下得更大了。陆之河和沈清晏坐在槐树下,谁都没有说话。院子里的芭蕉叶被雨水打得噼啪作响,像是在哭泣。福伯煮了姜汤,放在他们面前,叹了口气,默默退了出去。
“他才二十几岁啊……”沈清晏的声音很轻,带着浓浓的鼻音,“上次来的时候,还说要吃福伯做的红烧肉。”
陆之河把那块槐花布小心翼翼地收好,放进一个木盒子里,里面还放着当年从苏州古寺带回来的一块碎瓷片,是当年行动时留下的。“他没丢脸。”他声音沙哑,“他是英雄。”
雨下了一夜,直到天亮才渐渐停了。清晨的阳光透过云层照下来,给院子里的槐树镀上了一层金边。陆之河和沈清晏来到后山,在一棵新栽的柏树下,为小石头立了块小小的石碑,上面没有名字,只刻着一朵槐花。
“以后,每年春天槐花开的时候,我们就来看看他。”沈清晏轻声说。
陆之河点点头,从怀里掏出一个小本子,上面是小石头上次来的时候,给孩子们讲的故事,他还没来得及整理。“我要把他的故事写下来,让孩子们都知道,有个叫小石头的英雄,为了他们的好日子,付出了生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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