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第 29 章

“二少。”

“爷爷呢?”

“老爷还没回来,说是要七点才能到。”

江濂面无表情地越过佣人上楼,余光瞥到悄悄环顾的季云鹤,微微勾唇:“怎么,紧张?”

季云鹤扁了扁嘴,叹气道:“毕竟你家随便一个人弄死我跟弄死蚂蚁一样,不过有你在应该还好吧。”

“我有说会帮你?”

“这么冷酷无情?”

进入房间,江濂跌进沙发里,解开两颗衬衫扣子,姿态慵懒地看着季云鹤四处打量。季云鹤简单扫视一圈,坐到他旁边,指着柜子里含量极高的奖杯,笑说:“不愧是别人家的小孩。”

江濂神色淡淡,手搭上靠背拍了拍。季云鹤挪近,那只手就像抚摸听话的宠物一样揉捏他的脸和头,实在令人无语:“能问个问题吗?”

“嗯。”

“过去没有疏解情绪的宠物,你是怎么活过来?”

江濂手一顿,怪气道:“你可以问问宁思远。”

“为他默哀。”季云鹤索性再往他边上靠近一些,膝盖抵着膝盖,忍了一会,接着说:“为什么不再养只猫?或者狗,研究表明宠物确实能对缓解情绪产生重要作用,没必要因为别人的错误而放弃可爱的小猫咪。”

江濂眯起眼,揪住他的发丝缠绕指尖,不轻不重地拉扯,“你现在话越来越多了。”

季云鹤歪头看他,轻笑:“我这不是尽职疏解你的情绪嘛。”

“我更喜欢你付出行动。”

“二哥!”

江濂从季云鹤唇上抬起头,阴沉的目光射向突然闯进来的人,“不会敲门吗?”

江旻咽了咽口水,结巴地说:“对对对不起。”等那两人分开,他慢慢移过去,偷瞄二哥身边长得特别好看的男人,小声问:“这,这是你的小情——对象吗?”

“江柘还说了什么?”江濂沉声问。

“没,没,就说你把一个小白脸带回家养着,还因为他和别人打架。”

季云鹤抚了抚嘴唇,看着这个紧张兮兮但眼里冒着小星星的男孩,听到对话,忍不住腹诽,这江柘怕江濂都怕出心里阴影了,不投鼠忌器,还坚持不懈地挑衅,真是勇气可嘉。不过小白脸?他哪里小白脸了?

江濂讥笑一声,穿过季云鹤肩膀的手摩挲着他的脸,淡然问:“现在谁回来了?”

江旻的视线不经意落到漂亮男人脸侧,一触到那个过于暧昧的动作,迅速低下头,“全回来了,都在楼下。”

“你先出去。”

“好。”

小男孩走了,季云鹤回头看江濂,揶揄道:“对崇拜你的弟弟这么冷淡。”

江濂不以为意地说:“不然?亲亲抱抱举高高?”

“噗,你说这种话还真违和。”季云鹤顿了会,莫名有些紧张,覆在大腿上的手搓了搓,说:“今天是你爷爷生日?那你还带我回来?”

“生日礼物,不惊喜吗?”

“真造孽。”

“呵,你都给你爷爷准备什么?”

“亲手煮一份长寿面。”

江濂贴近季云鹤的脸,指腹磨蹭着他的唇,视线紧紧地缠在一起,含糊地说:“那等下你可以试试煮个长寿面,看他会不会对你客气点。”

“你家儿孙满堂,哪轮得到我尽孝啊。”

“不是紧张吗,给你个自救的机会。”

“我要是真有什么事,江少的面子往哪搁。”

“但愿等下你看见老爷子的时候也能这么伶牙俐齿。”

“嘶,别给我施加心理压力了。”

剩下的字眼混进交缠的唇舌间,消弭于粘腻的水声里。

差不多到时间,两人准备下楼。季云鹤碰了碰有点肿痛的唇,怨念嘀咕:“真心建议你去看看心理医生。”

“看过,医生建议我养只宠物,这不是已经养你了嘛。”

“呵呵。”

迎面遇上一位中年男人,季云鹤心里咯噔,这面孔有点眼熟啊。他从兜里拿出手,瞥了眼江濂,下意识抿紧唇。

“小濂。”

“大伯。”

江老大嘴角挂着温和的笑与江濂寒暄几句,视线最终移到季云鹤身上,轻微皱了下眉,好声说:“今天爷爷生日,没必要这样,平时随便玩玩都行。”

江濂先前表面的尊敬散去,嗤笑:“你以什么身份教育我?”

季云鹤深吸口气,内心简直要对江濂五体投地,嚣张过头了吧。谁知江老大没有生气,只是无奈地笑笑,说了一句“快下去吧”,径直越过他们。

江濂呿了声,余光注意到季云鹤的表情,歪头道:“不会就吓到了吧?”

季云鹤斜斜地看着他,叹息:“感觉这里最危险的是你,不定时炸弹似的,无差别攻击。”

江濂抵着季云鹤的肩头笑得乱颤:“你说得对,现在该去找根引线,同归于尽。”

“放我一条生路吧。”

“你不该给主人殉葬吗?”

“我更想给你守坟。”

“那可不行,墓室都给你留好了。”

……

季云鹤怀揣着沉重且忐忑的心情来到客厅,满厅的目光全部投向他们俩,心跳不自觉加速。江濂坦然自若地坐下,礼貌地叫了一圈人,捏过季云鹤的手把玩,漫不经心地回着话。

季云鹤明显感觉落到身上的目光幽深了一些,他很想抽回手,又怕动作太明显,引来更多的注目,只能挂着得体的浅笑装死。

大概过去十几分钟,门外走进一位老人,所有人都站起来招呼,季云鹤往江濂身后避了避。老人要上楼换衣服,其他人先坐到餐桌上。位置都是按辈分坐的,他只能坐在江濂身边,屁股刚沾凳,一个少年抓住他的肩膀,大声说:“这是我的位置。”

所有人的目光再次传来,季云鹤头皮发麻,准备起身让位。江濂按住他,转头看向少年,冷声说:“先来后到,滚去别的地方。”

少年一下瑟缩,敢怒不敢言,跑到母亲身边抱怨。母亲安慰着儿子,声音说大不大说小不小,一桌人都能听见,“少跟这些不三不四的人沾边。”

“啪”一个巴掌砸到桌面,餐厅顿时鸦雀无声。江濂声线平稳,暗藏着明显的怒气开口:“你说谁不三不四?”

女人身形一抖,紧紧抓着儿子的手,偷偷瞥向自家丈夫。没得到回应,只能扬起难看的笑说:“看着眼生,还以为是什么人,不过小濂啊,这种重要场合怎么能带外人回来,有些人心机深着呢,你可要多注意点。”

“哈,确实不会有比你更懂心机的人。”

“江濂!”

江濂睨了眼出声打断他的人,江家老二,他的父亲。不仅没听,反而噙着讥讽的笑说:“当了几年江夫人就忘记自己什么货色?需要我提醒你怎么上位的吗?还有,谁允许你叫我的名字?”

江二夫人脸上血色全无,僵着一动不动。少年不安地扯了扯母亲,向父亲投去求救的眼神。江老二避开他的视线,低声沉吟:“够了,爷爷生日,别闹事。”

“有时间多管管你女人,再让我收到票据,我一分钱都不会付。”江濂不留情面地回顶他的父亲。

火惹到自己身上,当着一众兄弟姐妹的面被儿子拆台,江老二气得大骂:“江濂,你现在是一点长辈都不敬是吧。”

“老二!”江老大出声斥道,稍稍缓和语气对江濂说:“你也是,大日子不能忍忍吗?”

江柘听到他爸劝架,直接笑出声:“爸,二叔教育儿子呢,你插什么话,上赶着给人当爹,人家还不要呢。”

“闭嘴,轮不到你说话。”江老大沉声骂道。

“咳咳。”老人的咳嗽声熄灭了场上的硝烟,所有人恢复到合家相亲的状态,庆祝老人大寿。

季云鹤暗暗扯了下汗湿的衣服,呼出口气。加上之前江柘发疯说的话,他大概能猜出这场豪门辛秘的雏形。明明和他没什么关系,被迫乱入这场争吵,也是心累。

季云鹤拿起筷子默默吃饭,长桌的菜肴丰富且隆重,为了降低存在感,他决定只吃前面这道花蛤。一会,手边出现盛满各类菜品的碗。他一愣,侧目看向江濂,对方冷着脸,并没有回视。

行吧,应该的补偿。季云鹤拿过碗,闷头吃菜。忽然接收到一道威严的视线,霎时如芒背刺。身居高位多年浸淫出来的气场,隔着大半张桌子倾轧而来,他的心里涌起前所未有的压力和紧张,甚至丝丝缕缕的害怕。

“咚”一杯饮料放到面前,他轻瞄身边的人,这次与之对视上,是不加掩饰的嘲笑。着实欠扁。

一顿饭吃得极其坎坷,季云鹤以为终于能结束时,江濂被老人叫走了。人不作死就不会死。他一边吐槽江濂异于常人的行为,一边避开人群往江濂房间去。走廊里,不幸地与江柘冤家路窄。

“看来江濂很喜欢你嘛,竟然带到家里来了。”江柘那双常年阴郁的眼,仿佛吐着信子的毒蛇,直勾勾盯着人。

季云鹤莞尔一笑,没打算和他纠缠,回到房间刷着手机打发时间。

半个小时后江濂回来,额头顶着一块破皮的伤口。季云鹤一言难尽地点评:“何必呢,毫无意义的一出闹剧。”

“没意义?没气狠可动不了手。”江濂脱掉外套,坐到季云鹤身边。

“伤敌一千自损八百?”季云鹤起身开始翻箱倒柜。

“你干什么?”

“找医药箱。”

江濂一顿,抿了抿唇说:“最底下那个抽屉。”半响,季云鹤拿着碘伏和创可贴回来,轻轻帮他处置伤口。

江濂的目光牢牢定在季云鹤身上,看他放回东西再过来,神色始终平淡如水。

季云鹤觑着倾身贴上来的人,轻笑:“你还真无所顾忌。”

江濂含着他的嘴唇,模糊地问:“顾忌什么?”得到一句同样不清晰的回答:“谁知道呢?”

动静渐渐消停,两人隔着一拳的距离仰躺,没人开灯,紧闭的窗帘透不进一丝光线,只有两双眼眸闪着微光。

沉默良久,江濂忽地出声:“我以为你会好奇。”

“好奇也不好奇,豪门八卦只适合作为茶余饭后的谈资,正儿八经探讨就过于无聊了。”季云鹤稍稍侧过身,看着黑暗中的轮廓,说:“不过职责所在,我还是问问,要说吗?”

轮廓一直没动,就在他以为对方应该不会说时,一具温热的躯体严丝吻合地覆上来,规律平稳的呼吸洒在锁骨。他抬起手,悬空几秒,迟缓地落在后背。接着江濂无处安放的手绕后握上他的肩膀,没怎么用力,更像是借个支点。

季云鹤描述不上此时的心境,这个高高在上冷漠乖僻的仇人,伏在他身上剖析伤痕,以近乎示弱的方式寻求慰籍,而他骨子里源自于父母的悲悯情怀,恰逢其时地出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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