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书昭这两天总觉得顾棠神神秘秘的。

不过他并没有探究太多，只要顾棠把握好分寸，做好自己分内的事，贺书昭并没有那个好奇心，去关心顾棠在做什么。

派出去找唐晋的人依旧没有任何消息，吴海华几次跟贺书昭禀告，也因为办事不利而很没有底气。

相反贺书昭的反应却平静了许多，“不着急，要在平津找一只阴沟里的老鼠，没那么容易。”

吴海华提起的心非但没有放松下来，只觉得贺书昭更加捉摸不透，先前的大怒就像演出来似的，实在让人费解。

贺书昭在公司呆了一小会就回了公馆，这连续的阴冷天气，他实在有些吃不消。

若不是晚上顾棠夜夜给他揉腿，只怕贺书昭连公司都来不了。

可这会儿回了公馆，只看见忠叔在院子打扫着落叶，再没其他动静。

今天顾棠去修车行把车先开了回来，可现在只看见外面停着的车，顾棠人却不在。

一连几日都是这般，贺书昭也不禁随口问了一句：“顾棠他最近干嘛呢，这几天人都不见。”

忠叔也是一愣，反问道：“三爷不知道吗，顾棠最近天天在读书呢。”

“读书？”

“对，那晚顾棠来找我说这事，我不懂这些，让他来找三爷你。”

忠叔说到这才明白过来，顾棠这是还没贺书昭提起过这事，也不再多说，点到即止。

贺书昭听闻低头一笑，顾棠这是还在怕他呢。

索性也不再多说什么，径直上了二楼。

贺书昭光着脚踩在地毯上，拿起丝绸睡衣准备换上时，房门响起了三声敲门声。

“进来。”

顾棠推门而入，只看见睡衣滑落，正好遮住了腰间那一抹乍现的白。

顾棠像是被晃到了眼，脑子里一下忘了自己要说什么，半天没出声。

贺书昭光脚踩在柔软的地毯上，懒洋洋地往沙发上一靠，随手拿起桌上的一本书翻看起来：“找我什么事？”

顾棠看见书终于反应过来，却又后知后觉的莫名移开了眼，“三爷，我想向你讨几本书读。”

贺书昭反问他：“怎么突然想起读书来了，你是不懂那些的。”

“正是因为不懂，才要读。”

贺书昭满意地合上书，又问：“你最近有在看什么？”

“上次听三爷提起林黛玉，便在看红楼梦。”

“你看完了，什么感受？”

顾棠难为情地挠了挠头，“我不觉得自己像林黛玉。”

贺书昭没忍住一笑，顾棠的思维方式还真是与他不一样。

顾棠不明白贺书昭笑什么，但看着贺书昭开心，顾棠便也跟着开心起来，眼中满是笑意。

既然有意让顾棠跟着自己，那贺书昭肯定会按自己的心意来打造顾棠。

就比如看书，贺书昭就喜欢看书，且满腹文采的人，可惜并没有真正结识其中一位。

所以贺书昭大方道：“除了我的书房，客厅里书架上的书，你尽管看，看得越多越好，但不能误了我的事。”

顾棠眉眼顿时飞扬起来，重重地点头，“我知道的，三爷！”

看着顾棠这副单纯信任的模样，贺书昭眼中的笑意也不由得加深。

一时间，房间里的氛围自在又轻松，这是两人从未有过的温情时刻，贺书昭本是打算随意逗一逗顾棠开心，但不知为什么自己也跟着开心了起来。

这时忠叔的声音在门外响起，“三爷，刚刚医院来了电话，许琰明天就能出院。”

顾棠的脸色一滞，笑容也僵硬地印在脸上。

这段日子和贺书昭的相处，让他几乎忘了许琰这个人的存在。

贺书昭听到这个消息，反应平平，“出院了回来便是，难不成还要我去接他？”

门外忠叔退下了，贺书昭抬眸，把顾棠的表情一丝不落地看在眼中，嘴角噙笑，“许琰回来了，当初还是他教的你规矩，你是不是感到很开心？”

顾棠垂下眼，声音都没了方才的活力，“许琰他平安无事，我替三爷感到开心。”

“是吗？”贺书昭眼中笑意越发浓烈，“那你可不要让我失望啊，顾棠。”

许琰是在第二日下午回来的。

彼时顾棠和贺书昭刚从车上来，一道有些激动的声音就院子里响起。

“三爷！”

在医院住了段日子，许琰肉眼可见的消瘦了许多，他小跑着来到贺书昭面前，眼底几乎放出光来。

贺书昭有些新奇地看了他两眼，还真没见过许琰这副模样，大发善心的关心了一句，“身体没问题了吧？”

“没问题了，我现在好得很，三爷！”

贺书昭点点头，抬脚就走，“没问题就行。”

许琰又追了上去，“三爷，这段时间……”

话还没说完，贺书昭打断了许琰的话，“车里有几份文件，你拿上来给我。”

许久没听到贺书昭的命令，即便是平平无常的一件小事，许琰只觉得无比的安心，连忙应道：“好的，三爷。”

贺书昭却皱了皱眉，“不是说你。”

目光越过许琰，看向不远处的顾棠，重申道：“顾棠，你去。”

许琰顿时愣在原地，顾棠点点头，从后座里拿出两份文件来，再一抬头，许琰冷冷地站着，面无表情地看着自己。

贺书昭已经上了二楼，顾棠不再多留，大步走去，与许琰擦肩而过，谁也没有开口说话。

忠叔走上来拍了拍顾棠的背，“许琰回来了，只要三爷没开口，你做你自己的就好，别多想。”

顾棠点点头，“我知道，我只听三爷的。”

“上去吧，别让三爷等久了。”

顾棠把文件送到书房后，正准备离开，贺书昭叫住了他。

“你找个地方坐着，吃饭了再和我一起下去。”

顾棠回过头，贺书昭正低着头翻看着文件，头也没抬，随手一指，“你就坐那看书。”

顾棠依言坐在小沙发上，虽然不明白贺书昭为什么要自己留下来，但渐渐的，他浑身都放松了下来。

顾棠环顾四周，发现小几上放着本书，拿起来一看，封面四个大字——《南渡北归》。

正欲拿起来看看时，贺书昭却道：“你挑本其他的，这本我在看。”

顾棠便随便选了本书名较为轻松的，随意地翻看起来。

看书时，偶尔悄悄地抬眼看一眼贺书昭，心中说不出的小窃喜，两人就这么安安静静在书房里，自然惬意。

贺书昭的眼睛实在厉害得很，就在顾棠第三次悄悄看他时，贺书昭发话了。

“我让你看书，你老看我做什么？”

顾棠“嘿嘿”一笑，“我以前从没想过，能像现在这样和三爷相处，简直做梦一样。”

贺书昭闻言也停下了笔，看向贺书昭，“你有点出息没有，这就像做梦了。”

“三爷说得是，我这人，确实没什么出息。”

贺书昭重新低头看起了文件，“我可不喜欢没出息的男人。”

顾棠却把这话细细琢磨了起来，怎样的追求对于贺书昭来说才是有出息？

自己在丽都皇宫被打的时候，那里的人各个都比他有出息，比他厉害。

现在他呆在贺书昭身边，若是村里人知道，一定也会夸他有出息的。

还有上次吃饭偶遇的李复山，也是有身份有地位，还有出息的人，那样的人，贺书昭却讨厌得很。

还有许琰……

想到许琰，顾棠心中陡然生出一个想法，这个想法愈想愈烈，飞速地占领了他的脑海。

酝酿许久，顾棠喉结动了动，开口道：“三爷，我有个想法。”

贺书昭一边飞速在纸上写着，一边抬眸看了他一眼，“说来听听。”

“我一定会做得比许琰更好，让三爷更满意。”

贺书昭心中冷笑，果然一条狗所想的，是要比另一条狗更好。

然而贺书昭嘴上却应他，“好，那我就等着看你表现了。”

许琰在楼下客厅，状似聊天般的和忠叔说道：“我不在的这段的时间，忠叔你一个人照顾三爷辛苦了。”

忠叔面上笑笑，不露声色回应他：“你这话说错了，我做我自己分内的事，有什么辛苦的。”

言下之意自不用多说，忠叔辛苦这话，实在是轮不到许琰在这多费唇舌。

“忠叔误会了，三爷身边少个人，忠叔你总归是要多做许多事的。”

“没有的事。”忠叔摆摆手，“”我啊，还是像以前那样剪剪花草，三爷的事，都是顾棠忙前忙后，轮不到我这个糟老头子。”

“顾棠。”许琰慢慢念出这个名字，“这段日子，三爷很看重他啊。”

忠叔不置可否，“你看得出来的事，又何必多此一举问我这个老头子呢？”

“忠叔还是这么爱开玩笑。”

忠叔笑而不语，轻轻地吹散热茶的雾气。

许琰表情一点点的冷下来，垂下眼睫，神色莫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