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过了三日,姜慈愁得不行,想杀掉大魔头哪有那么容易。
姜慈与扶南翻遍了古籍毫无所获,只是在一本书上指明了代州城或有破解之法,姜慈和扶南决定前往一探究竟。
不过他们不能放任祝子桑独自留在府中,此去代州周期不定,留他一人变数太多,恐生异端。
万空之境枷锁的灵力消散得很快,必须赶快找到破解之法。
“二小姐,你叫我来有何事。”
“这些日你在府中可还习惯?”
“多谢二小姐挂念,我在府中一切都好。”祝子桑回答道。
瞧瞧眼前这人毕恭毕敬的模样。
“那就行,此次叫你来是想让你陪我去代州一趟,听说代州药市上出现了一批珍惜药材,你也知道姜家药铺有着全城最大的药库,这等宝贵药材我是万万不可能错过的,但代州位于边界鱼龙混杂,需要一个帮手常伴我身边,你意下如何?”
“能得二小姐赏识我自然是欣喜不已,可我既不会武功也没有渊博的学识,二小姐为何选我?”
“选你也要这么多理由?再说了你以为我只带你一人?”
“这是陆子瞻,我的远方表哥,武艺高强,此次也会与我们一同前往代州。”
姜慈刻意加重了武艺高强几字,意味分明。
祝子桑打从一进门就注意到了姜慈旁边站着的这个男人。
扶南一身黑衣,身形匀称,腰身挺直,俊朗的脸庞,五官棱角分明,双目亮如星辰,眉梢微微挑起。
锐利深邃的眼光不自觉地给人一种压迫感,可细看久了眉宇之间又透着一抹书卷气的温和,实在矛盾。
扶南眯紧了眸子,对着祝子桑冷冷开口道:“祝子桑,此次须得你我携手保护二小姐的安全,切不可掉以轻心。”
“是。”
祝子桑抬起头直直盯着扶南,声音低沉。
“时间紧迫,你赶快回去收拾行李,明日一早我们便出发。”姜慈说道。
姜慈端起茶盏,腾起一股热气,眼神半点没分给眼前的祝子桑。
“是,二小姐。”
奇怪的是祝子桑明明是笑着说的,语气却有着一股冷淡。
他可以对着你笑着顺应你的一切要求,可你无法通过表面看透他内心真实的想法。
这种人最是可怕,好似潜伏在黑暗中的一匹狼,在你不注意的时候就会冲上来撕咬住你的脖颈。
祝子桑走后。
“扶南,你刚才用冰鉴探他如何?可探出什么来了?”
冰鉴是扶南的法器,一把用天地最纯净的玄铁打造的宝剑,在他剑下斩杀的妖物数不胜数,任何邪秽之物面对他的冰鉴下都无处遁形。
“我观他分明就是凡人一个,身上没半分魔力,冰鉴也无任何示警,可他的元神我无法查看,有一道无形的力量在阻拦着我,而且这股力量我越深入越强大,像无形的手把你向深渊中拖去。”
“如果连你的法器冰鉴都无任何示警的话,看来事情比我们想象的还要棘手。”
姜慈慢慢放下茶盏,向远处望去,眉目紧锁,忧心重重。
黑沉沉的天不见一丝光亮,乌云把光全部遮蔽掉,狂风呼啸,树叶和花草被吹得吱呀乱叫,叫人心慌意乱。
“二小姐,你此去代州一定要注意安全啊,要是你出了半点问题,老奴这条命就不要了。”
川叔低头抹了一把老泪。
“知道了,川叔,我不会有事的,只是辛苦这段时间我不在家,药铺的生意就劳你多费心些。”
姜慈伸手抱了抱川叔。
原以为是再平常不过的告别却没想到成了最后一眼。
“这些都是老奴该做的,二小姐不必客气。”
“那我们就出发了。”
姜慈攀着扶南的手,踩着车凳上了马车。
祝子桑负责挥鞭驱马,扶南则骑着马与姜慈这辆马车并行走着,警戒周围,护着姜慈的安全。
马车以黑楠木为车身,上面浅雕着许多花卉、鸟兽等物,栩栩如生。
马车内并不像外表那般朴素低调,内部配置一应俱全。
车身顶部开有天窗,光线从天窗中斜露下来。
坐垫全部是上好的绸缎,中间还有一方桌,上面放置着香炉,不断飘出袅袅香烟,仿若在海上的仙山。
隔开姜慈和祝子桑的是采用特殊材料制成的帘子。
姜慈在里面可以看清祝子桑的一举一动,而祝子桑看到的只是一块烟青色的帘子罢了。
伴随着悠扬的车铃声,马车慢慢驶出城内,乌泱泱的一队人马就这样踏上了前往代州的路途。
姜慈坐在马车内眼眸如水,淡淡望向车外正在驱车的祝子桑。
眼前的他正值风神俊朗的年纪,如若此次的代州之行没有找到阻止魔王之力的办法,最后真的只能使他失去了性命了吗?
难道就没有其他的办法了?
以一个凡人之躯去祭奠所谓的天道,那种天道真的是他们所追求的吗?
姜慈落在他身上的目光久久不能收回,而他也有所察觉,回头望过去。
他仿佛能看见什么,死死盯着某处,而坐在马车里的姜慈还是没收回目光,与他隔着帘子对望着。
代州城地处边境,赶到就需要半月。
途中他们越走越荒凉,别说旅店了,连行人都没见到几个,他们一行车马格外显眼。
夜晚时分,他们决定先在河边中扎营休息。
祝子桑拴好马车后独自一人坐在河边的一块石头上。
后面的众人围着篝火休息饮食。
他着一身黑衣,隐身在黑夜之中。
明暗分明。
尽管在姜家呆了接近半个月,他平日里习惯独来独往,更不喜与人交流,再加上他对谁都是一副爱答不理的样子,自然不讨人喜欢。
一身白衣纱的女子悄无声息地出现在祝子桑的旁边:“这位公子为何独自一人坐在河边,可是有什么伤心事?”
这荒郊野外见到如此美人,常人估计魂都吓飞了,祝子桑却并未抬头,只冷冷说道:“滚开。”
“这位公子好生粗鲁,奴家只不过是想为公子分忧罢了。”
女子说着说着便用手帕抹起眼泪来,真真是个惹人疼爱的主儿,要是寻常人看见了早就心软放下戒备,投入美人怀。
可祝子桑那里会吃这套,他又不蠢。
稍微一想就知道这荒郊野岭的,人烟本就稀少,突然冒出一个绝美女子,还独自一人,只怕她并非凡人。
虽说祝子桑是凡胎□□,但早年与马商走南闯北,什么古怪的事儿都碰见过。
祝子桑对此并不感到惊讶,当下他有更要紧的事要去做,不想与她多做纠缠,只是让她滚得远远的。
那白衣女子怎肯轻易离开,见祝子桑不为所动,于是更加放肆。
女子身上那薄如蝉衣的白纱把什么都露的都差不多了,香衣滑落肩膀,白皙的大腿勾人万分,空气中有着一股似有似无的香气。
女子烟波如水地盯着祝子桑,慢慢往他身上靠去。
眼神似钩,**刹那,定力不足的人魂魄早就被钩了过去。
那女子正欲更进一步之时,祝子桑狠狠地握住女子纤细的脖颈:“够了,我说了让你滚,若再靠近我一步就别怪我心狠手辣了。”
“可公子,奴家独自一人真的好怕这寂寞的夜啊,奴家也想看看公子是如何对我心狠手辣的呢?”
白衣女子卖弄风骚地说道。
祝子桑不想与她再费口舌,正欲起身离开时。
那白衣女子眼神突然一变,伸手以最快的速度扼住了祝子桑的喉咙:“不如我们换个地方如何啊?”
祝子桑翻转女子的扼住他脖子的手,一时白衣女子在上,祝子桑在下。
祝子桑使了狠劲把女子往地上摔去,可那女子身姿灵敏,脚腕一勾,爬到了祝子桑的背后,一双赤足死死夹住祝子桑的腰部。
脚腕上绑着的红绳铃铛发出清脆的响声,急促的铃声响了几声又迅速归于平静,让这诡异的夜显得更加宁静。
祝子桑一时挣脱不开她的桎梏。
他正欲使出功法之际,姜慈突然出现。
姜慈看见缠在他背上的女子心下一惊,大道“不好。”
姜慈双手急忙掐出仙诀,一道道白光直直向着白衣女子身上打去,白衣女子忙着躲避,祝子桑也趁机脱离女子。
“敢坏我好事,那就先让你去死!”
白衣女子见自己的计划被破坏顿时恼羞成怒,哪还有之前温婉可人的模样,恶狠狠地向着姜慈扑过来。
“就凭你,也敢碰她分毫。”
扶南站在姜慈面前,冰鉴分身无数,毫不留情的向着白衣女子刺去。
看样子扶南是打算指她于死地了。
白衣女子那里是上界扶南星君的对手,没过多久便处于下风,白衣女子见形势不妙,急忙化身白烟逃跑。
扶南怎会让她如此轻易的就逃走,他欲提剑追上去。
姜慈急忙道:“扶南,别追了,画皮鬼多是群居,这怕这是她们的圈套,还是小心为好。”
扶南忙收起冰鉴。
“好,听你的。”
姜慈上前去查看一旁的祝子桑,说道:“你有哪里受伤吗?”
祝子桑盯着姜慈看了好久,直到姜慈再次出口询问他才回过神来:“没。”
姜慈长舒一口气,还以为他是被画皮鬼吓到,一时没回过神来。
“没有就好,这类妖物绝不会放弃她们的猎物,她们肯定还会再来找你第二次的。你一个人呆着实在太危险了,从现在开始你要在我身边一刻不离,要是再被这等妖物给缠上可就麻烦了。”
“今晚你把帐篷支在我旁边,这样的话有什么事情我也好及时知道,子瞻的帐篷也在我们旁边,你无需担心。”
“嗯。”他迟迟地应答着。
半夜祝子桑躺在帐篷内毫无睡意,他双手枕着脑袋回想起今天发生的一切。
他大为震惊的是姜慈与扶南会功法,而且看起来白衣女子并不是他们的对手。
还有,他更惊讶的是姜慈竟然叫子瞻为扶南。
两人看起来亲密无间,连使出的招数都配合默契。
想到这里祝子桑低头遮住了眼底的黯然。
这一夜姜慈也同样未眠,这才出发一日就有妖物盯上祝子桑,且来得毫无声息。
若不是扶南的冰鉴及时示警,那妖物恐就得手了,真是好险,只怕下次就没这么幸运了。
魔王之力涌动得更加厉害了。
翌日清晨,他们一行人收拾好包袱出发。
祝子桑看着前方,忙着驱车赶路。
姜慈坐在马车内忽然出声道:“这个给你。”
祝子桑闻声,回过身一看,青绿色的纱帘背后伸出一只白皙干净的手。
“这个戒指和我手上的手链是用同一块晶石打造而成,如果再发生昨晚那种事情,我就会第一时间知道好护你周全。”
祝子桑眸色微暗,喉结微动。
姜慈见祝子桑迟迟未接,索性就掀开帘子。
春雨乍停,微寒的春风钻入马车内,吹起了姜慈身上的衣裙。
轻纱绸缎似有若无地拂过少年的臂膀。
种子落入湿润蓬松的泥土,生根发芽。
“护我周全?”祝子桑的语气充满了不相信。
“昨日的事情已经是个警醒,这趟你又是跟着我出远门,自然要护你周全了,这有什么问题吗?”
祝子桑迟疑地从姜慈手中接过戒指。
这枚戒指宽大,中间是一块近似水滴状的不规则晶石,像平静的湖水,蓝色和紫色交相辉映,指戒部分镶嵌着无数蓝紫色宝石,一看就知道价值不菲。
而姜慈轻易地把戒指给他,好像是在说这是一个根本不值钱的小玩意儿。
姜慈看着祝子桑一直盯着戒指也不说话,还以为他是怕太贵重了被抢。
她开口解释道:“这枚戒指只有在与我的手链呼应时才会如此闪耀,平日里就是一枚不怎么起眼的戒指罢了,你不必担心会被贼人惦记。”
“好了,你赶快戴上继续赶路吧。”
说罢姜慈便放下了车帘。
她话落良久,祝子桑才回过神来,他迟缓地将那枚戒指戴在了大拇指上。
明明是如此艳丽的青蓝色,他戴着竟也不违和,那枚戒指好似天生就是祝子桑的东西,就该为他所有。
“你就这样把你族圣物给他了?那可是你父神母神留给你的东西,你就轻易舍了?”
扶南在神识中问姜慈。
他警戒着四周,驱使着马慢慢踱步,与姜慈的马车并行走着。
“什么圣物也比不上人命,况且现在最重要的就是他了,在想到办法之前绝不能让他受伤。”
“九幽,我问你,假如到时这位少年不得不因此殒命,你会如何做?”
扶南目光幽幽地望着马车。
车中的姜慈迟迟没有应答,就在扶南以为永远不会等到答案时。
姜慈忽然出声:“我不想让他死去,他其实没错不是吗?”
平白无故被选作大魔王的寄宿体,他或许也不情愿。
此时扶南还不知姜慈心中其实已经有了对策。
“好,那我们就尽力保全这少年的性命。”
姜慈很感激扶南,无论天上还是地下,只要是姜慈的决定,他从来不会问为什么。
姜慈们一行人足足走了半月有余,紧赶慢赶终于抵达代州城。
这一路自画皮鬼出现之后,再无什么妖物接近,算是消停了一段时间。
可姜慈知道画皮鬼肯定还会再来的。
代州城地处边境,与燕都完全是不同的景象,代州隐秘在一群大山之间,被称为散落在人间的银河秘境。
这里气候适宜,草木茂盛,再加上位于交通要塞,各种珍稀药物都在此交易,代州城就成为了边境第一大都,繁华之色不亚于燕都。
他们进城后就入住了一家客栈。
扶南此次是瞒着神桉大将军下界的,所以他暂时要回天界处理事务。
祝子桑在窗户前站定,他早在春城时就把代州城摸熟悉了,进城来的路上也一直在观察地形。
此次代州之行的确出乎他的意料,他知道要找到修炼功法的宝物必须从姜慈身上入手了,他本想留在府中,慢慢取得姜慈的信任。
与此同时经过画皮鬼一事他开始怀疑姜慈的身份。
姜家在二十年前凭空出现在春城,家中只有姜慈一个主人,她自称二小姐,而其他亲眷却从未露过面。
祝子桑在府中这些时日,他注意到府中布置一切从简,府中下人也不多,除了一个管事的川叔,只有几个下人。
姜府也不与任何人有深交,这个姜家二小姐平日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医药馆经常免费发放药物,接济穷人,故坊间流传着姜慈这个姜家二小姐人美心善。
姜慈像是个随时准备离开的人,来去自由,不受任何拘束。
事有蹊跷。
祝子桑慢慢褪去衣裳,看着手臂上的黑线越来越长。
从春城到代州城不过半月,黑线就已到了肩膀处,若等黑线蔓延到心脏之时,他就再无生机可言。
他想活,凭什么是他死,凭什么受罪的是他,一想到此,祝子桑眼中充满了狠戾之色。
他手上的戒指像是感应到了他的恨,青曜石开始闪耀,青色朦胧起来,变得越来越深。
而姜慈第一时间感应到戒指的异样,她的手链也一直在响,向她示警。
姜慈疾步来到祝子桑房门前。
“祝子桑——祝子桑——,你没事吧!”
姜慈用手大声拍着门,可门迟迟没开。
姜慈一时心急,还以为他出了什么意外,正准备破门而入时。
门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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