该怎样形容她和贺渡现在的关系？

朋友？

不，她们更为暧昧。

恋人？

不，她们远没达到这个高度。

充其量而言，她不过是贺渡的一个追求者，很可能还是追求者之一。她又有什么权利，用什么身份去计较她与她朋友之间的亲密度比她更高的这件事呢？

不是说不应该，毕竟两人从小一起长大作为朋友亲密是合情合理的，沈序楼没有道理也不应该在这件事上提出反对意见。

她只是，难免有些吃味。

贺渡的意思表达得很明确，如果你想了解我，何不来直接问我，反而去问我朋友多此一举。

她生气了吗？

沈序楼观察着贺渡的表情。

实在看不出什么，沈序楼有些丧气。她在思考着自己下一步的举动，要怎样做才会更好。

贺渡见沈序楼有些沉默，她抬指敲了敲自己的酒杯，问她：“不喝吗？”

在几人谈话间服务员已将云卿、沈序楼点的酒送至两人桌前。

沈序楼不自觉摩挲酒杯的手指顿住，眼前和贺渡所点款式相同的深棕色酒液水汽凝结。

“喝。”

沈序楼说了一句，举杯抿了一口。

伏特加混合甘露咖啡利口酒加以咖啡豆点缀，酒精浓度较高但分外好入口。

“怎么样？”

贺渡问。

“居然还有伏特加加咖啡风味的中药，这家老板真有商业头脑。”

沈序楼说。

“真的吗？”

“贺渡，给我尝一口嘛就一口，我也想尝尝伏特加咖啡风味的中药是什么味道。”

童木阳好奇极了。

贺渡：“……”

贺渡：“苦的。”

童木阳：“有多苦？”

贺渡：“苦到你哭出来。”

“咦～”

“那我不喝了。”

童木阳知苦而退。

云卿“噗嗤”笑了一声。

“你笑什么？”童木阳不高兴了，皱着眉问云卿。

“没什么，觉得你很可爱。”云卿掩唇，眼中笑意明显，就这样明晃晃地看着童木阳。就是这样的动作反倒让童木阳不好意思了：“不准说我可爱，小心我讨厌你！”

童木阳恶狠狠地威胁，仿佛被她讨厌是她对对她不好的人最大的报复了。

“好好好，我的错。”云卿从善如流地道歉，“为表歉意，我自罚…五分之一杯。”

“这还差不多。”童木阳又得意了，算这位纸片人识相。

云卿喝完酒，舔舔唇边残留的酒液，抬眸，正对上童木阳亮晶晶的眼睛。

“怎么样怎么样，好喝吗？”童木阳满怀期待的问。

“嗯…”

说实话，不好喝，酒味淡且齁甜。

“还不错，挺甜的。”

但谁能在童木阳那双可爱的狗狗眼的注视下说出令她失望的话呢？

反正云卿不能。

“是吧是吧！”

童木阳眼睛更亮了。

“终于有个人懂我了！”

“我就说这个甜甜的明明很好喝嘛，怎么我的朋友们包括贺渡和我的前女…性朋友们一喝这个就狂皱眉头。”

云卿挑眉：“她们味觉不行，太敏感了。”

“嗯？有这个可能耶！”童木阳觉得云卿说得颇有道理。

贺渡瞥了她们一眼，没说话。

贺渡将自己那杯酒推到沈序楼面前：“你尝尝我这个。”

沈序楼没问为什么，顺着贺渡推来的位置，端起来喝了一口。

“嗯？”

“为什么你这个味道和我的不一样？”

沈序楼惊讶，难道是服务员给她上错酒了？

“这杯酒是我在这款酒的基础上自己调的。”

“你还会调酒？”沈序楼问。

“略懂一些。”贺渡掖了掖嘴角回答。

“她在酒吧无聊的时候就看调酒师调酒，看着看着她就会了。”童木阳在一旁插话。

“没有，我在网上也自学了些。会的不多，调得也一般。”贺渡解释。

“我觉得调得就很好。”

沈序楼端着贺渡的酒杯又喝了一口，品鉴着说。

后半程其实有些无聊，两边人刚认识其实也没有太多可聊的东西。

“不如我们来玩点小游戏活跃一下气氛？”云卿提议。

“玩什么？”贺渡问。

云卿回答得很快：“国王游戏？”

“好呀好呀！”童木阳高兴地附和。

“不玩。”贺渡拒绝。

压力给到了沈序楼。

沈序楼想说“可以”，但在贺渡看似平静实则幽深的视线里及时改口：“要不再想想？”

“那玩真心话大冒险？”

“不玩，腻了。”

贺渡驳回童木阳的提议。

“那你说玩什么？”童木阳失落，耷拉着脑袋问。

“不知道。”

“不如这样，我们来玩改版的法官判案。”云卿说，“即每个人一个骰子，按顺时针方向轮流当法官。法官摇一个数，剩下三人凡有一人摇出和法官相同的数则摇出该数的人回答法官的一个问题。剩下三人都没有摇出和法官一样的数则法官回答下位法官的一个问题。”

“至于问题的来源……”云卿拿出手机搜出一个网页，“你们看这个怎么样？”

众人看过去，那是由一个外国人提出的著名的三十六问[1]。该三十六问建立在自我暴露的经典心理学理论上，通过一问一答循序渐进地自我暴露拉近双方关系使之逐步放下心防构建双方信任感和安全感。

简而言之，通过该三十六问可以快速而有效的拉近陌生人之间的关系，更好的了解对方。

“我没问题。”贺渡率先表态。

“我喜欢这些问题。”童木阳表示赞成。

“那就直接开始？”沈序楼说，“谁先当法官？”

“我！我先！”童木阳高高地举起了她的手。

服务员送上相应数量的骰子和骰蛊，云卿将其中一只推到童木阳身边：“请。”

童木阳拿着骰蛊开始摇。

别说，手法很专业，但再专业的手法也挽救不了她运气不好的事实。

第一轮，童木阳惨败。

没有任何人跟她摇出的点数一样。

贺渡‘啧’了一声，掖嘴摇头，幸灾乐祸得很不明显。她从自己手机上搜出三十六问：“是按顺序问还是可以随便挑一个问题问？”

云卿：“挑吧，趣味性强一些。”

贺渡点头，挑了个简单的问题：“如果你可以和世界上任何一个人共进晚餐，你会选择谁？”

童木阳没有丝毫犹豫答案脱口而出：“姚渔！”

“姚渔？”云卿反问。

沈序楼：“谁？”

童木阳挥舞着手臂：“一个超级超级厉害的3D建模师。”

云卿若有所思，看样子应该是她想的那个人。

“看你这样子难道你也知道她？”童木阳好奇地问云卿。

“知道。”

岂止知道，她和姚渔在大学时虽说不在同一个专业但彼此间有过好几次合作，直到现在两人的关系都还很不错。

“哇！你怎么也知道，难道你也喜欢游戏领域的事？”童木阳继续问。

“嗯，挺喜欢的。”云卿答。

下一轮是贺渡当法官。

俗话说得好，嘲笑他人者必将被他人所嘲笑，童木阳是其中笑得最开心的颇有种你也好意思笑我的感觉。

是的，这一轮，贺渡同样惨败。

沈序楼提问，她将所有的问题都仔细看了一遍，然后挑了一个包藏私心的问题：“告诉对面的人你喜欢她什么。老实回答，告诉一些你通常不会告诉刚认识人的答案。”

一个很暧昧的问题，在全然陌生的人之间这往往被称之为冒昧。但沈序楼与贺渡的关系并不能以单纯的暧昧或冒昧相概括。

她与贺渡走到现在这一步说到底彼此接触的时间并不长，要谈对贺渡有多了解对她的心思多有把握，沈序楼的答案是迟疑的。

但她并不因这份迟疑而感到不安，她直觉贺渡身上独有一种孤孓感，这种孤孓会让贺渡不屑于在和自己暧昧时再与她者勾连。相反，正是因为这份迟疑沈序楼对了解贺渡的渴望与日俱增。

沈序楼惯常会克制自己的**使自己的言行合乎为达目的的行为范畴，或有出格之举不过也是范畴之内的一步险棋。

就如现在，一个包藏私心的问题，一个半公开的场合，一个介于暧昧与冒昧之间的问题，试探一个或浅或深的答案。

“告诉对面的人你喜欢她什么？”贺渡重复了一遍沈序楼的问题。

视线下垂，手指在杯壁上摩挲，杯中气泡炸开的声音在五光十色的喧嚷声和酒杯碰撞声中更显沉默。

无人说话，就连一向叽叽喳喳的童木阳也安静下来。

思绪纷飞，从第一次墨山相遇到此次酒吧对坐相交。

要问她喜欢她什么，这是一个要素繁多的问题。样貌、气质、性格、味道等太多要素的叠加造就了贺渡现在的喜欢。但这些皆是沈序楼的加分项而非根本项，若要论及根本无非她身上的一个特性——坚定。

若要给这个特性加一个限定词即为有理智的坚定。

正是因为其有理智才会在该进的时候进该退的时候退，在从一而终追求的同时又不会给对方造成困扰和难堪的局面。

一路走来，贺渡的追求者不在少数，其中绝大部分皆有所求，坚持者有，坚定者无。沈序楼给她的感觉和其他人不一样，唯她是坚定其他皆为坚持。

何有差别？

[1]亚瑟三十六问。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27章 第 27 章